丑小鸭变女总裁

七月的晨光带着夏末的燥意，却穿不透民政局大厅的玻璃幕墙，落在地面时只剩一片冷白。林晚站在取号机前，指尖反复摩挲着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银行卡——卡里是她工作三年攒下的所有积蓄，总共八万七千六百二十三块，是她原本计划用来给外婆换个带阳台的出租屋的，如今却连外婆手术费的零头都不够。

“林晚？”

身后传来的声音低沉清冽，像冰面下流过的水，林晚的脊背瞬间绷紧。她缓缓转身，看见沈聿站在不远处的等候区，一身炭灰色高定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衬衫领口系着银灰色领带，腕间的百达翡丽腕表在冷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他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额前碎发整齐地垂着，遮住了眉骨下那点不易察觉的冷意，只留下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深潭，望不见底。

这是林晚第三次见沈聿。第一次是在医院走廊，他是居高临下抛出交易的“救世主”；第二次是在律师事务所，他是逐条核对协议条款的“甲方”；这一次，他是即将和她领结婚证的“丈夫”——一个只存在于纸面上的身份。

“号码取了吗？”沈聿朝她走过来，步伐不快，每一步都踩在瓷砖缝的正中央，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规整。他的目光扫过林晚攥着银行卡的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没多问，只伸手：“给我，我去排队。”

林晚把取号单递过去，纸张边缘被她的指尖捏得发皱。沈聿接过时，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指腹，他的指尖微凉，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金属，林晚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心脏却莫名跳快了两拍。

等候区的座椅是浅灰色的，硬邦邦的没有弹性。林晚坐在沈聿旁边，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空位的距离，却像隔着一条无形的鸿沟。她偷偷打量他，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数据，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指尖骨节分明，透着一股精英感。

周围不时有人看过来，大多是和他们一样来领证的情侣，一对对依偎在一起，笑着讨论婚纱照的风格、婚礼的日期，空气里都飘着甜腻的气息。只有他们两个，像两个误入片场的演员，表情僵硬，气场疏离。

“下一位，037号。”

叫号声响起，沈聿收起手机，站起身：“走吧。”

林晚跟着他走到办理窗口，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女人，看着他们递过去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又看了看两人过于冷淡的表情，忍不住笑着打趣：“小年轻领证还这么紧张啊？别担心，流程很简单的。”

林晚勉强扯了扯嘴角，没说话。沈聿则从善如流地回应：“第一次来，是有点不习惯。”他的语气自然，听不出任何破绽，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即将步入婚姻的普通情侣。

工作人员开始核对信息，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窗口前格外清晰。“林晚，1998年生，户籍地址是……”女人念到一半，突然抬头看了林晚一眼，“你和沈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啊？看着不太像一个圈子的人呢。”

林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手心开始冒汗。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们是靠一份婚前协议认识的”吧？就在她张皇失措的时候，沈聿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朋友介绍的，聊了一段时间觉得合适，就过来了。”

他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林晚顺着他的话点头：“对，朋友介绍的。”

工作人员没再多问，很快打印出两张结婚证，盖上红色的钢印。红色的封皮递到两人面前时，林晚的指尖抖了一下，她看着封面上“中华人民共和国结婚证”几个烫金大字，突然觉得像在做梦——她竟然真的和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男人，领了结婚证。

沈聿接过属于他的那本，随手放进西装内袋，动作自然得像放一份普通文件。他看向林晚：“东西收好，别丢了。”

林晚把结婚证攥在手里，红本本的封面有点硬，边缘硌得她掌心发疼。她跟着沈聿走出民政局，门口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却看见沈聿的助理陈默站在一辆黑色的宾利旁边，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沈总，车已经备好，公寓那边也安排好了，需要现在过去吗？”陈默的声音恭敬又专业，看向林晚的目光带着几分客气，却没有过多的探究。

沈聿点头：“嗯，先去公寓。”他转头看向林晚，“你没开车来吧？我送你过去。”

林晚摇摇头，她的那辆二手电动车还停在医院附近的停车场——昨天晚上她在医院陪了外婆一整夜，今天早上直接从医院赶过来的。她小声说：“我的车还在医院那边，等下我自己过去就好。”

“不用，”沈聿打断她，“让陈默把你的车开到公寓楼下，你跟我一起走。”他没给林晚拒绝的机会，率先弯腰坐进车里。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坐了进去。宾利的后座很宽敞，真皮座椅柔软舒适，和她之前坐过的公交车、出租车完全不同。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雪松味，是沈聿身上的味道，清冽又干净。

沈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像是在休息。林晚坐在他旁边，不敢说话，只能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车子驶过市中心的商业区，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广告牌上闪烁着奢侈品的logo，这些都是林晚以前只敢远远看着的地方。她想起自己住的老旧小区，墙壁上布满青苔，楼道里堆满杂物，和这里简直是两个世界。

“协议你再看一遍，”沈聿突然睁开眼睛，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夹递给她，“里面的条款我已经让律师修改过，你确认没问题，就签个字。”

林晚接过文件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详尽的婚前协议，总共二十三条，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

第一条：婚姻期限为两年，自领证之日起计算，两年后双方自愿离婚，不得纠缠。

第二条：婚姻存续期间，双方实行AA制，各自财产独立，互不干涉。

第三条：沈聿负责支付林晚外婆的全部医疗费用，包括手术费、住院费、后续康复治疗费等，直至外婆痊愈。

第四条：婚姻存续期间，林晚需配合沈聿应对家人、朋友及商业场合的各种需求，包括但不限于参加家庭聚会、商业晚宴等，不得暴露契约婚姻的真相。

第五条：双方同居于沈聿指定的公寓，分房而居，互不干涉对方的私人生活，不得擅自进入对方的房间……

林晚一条一条地看下去，每一条都在强调“交易”和“界限”，没有任何关于“夫妻义务”的条款，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她看到最后一条时，指尖顿了顿——第二十三条：离婚后，沈聿一次性支付林晚补偿金二十万元，双方自此再无任何瓜葛，不得再以任何理由联系对方。

“有问题吗？”沈聿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期待，只有公事公办的疏离。

林晚摇摇头，她早就看过这份协议了，第一次在医院的时候，沈聿就把电子版发给她了。她只是没想到，白纸黑字落在纸上时，会这么刺眼。她拿起笔，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有些潦草，和沈聿之前签在协议上的、遒劲有力的字体形成鲜明对比。

沈聿接过协议，看了一眼签名，确认无误后，放进公文包：“记住协议里的条款，尤其是‘不越界’和‘不声张’这两条，对我们都好。”

林晚“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她看着窗外，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她知道自己不该贪心，沈聿已经帮她解决了最大的难题——外婆的医药费，她只要配合他演好“妻子”的角色，两年后拿到补偿金，就可以恢复自由身。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像少了点什么？

车子行驶了大约四十分钟，终于停在一栋名为“云顶公馆”的公寓楼下。公寓楼很高，外观是现代简约风格，外墙用的是浅灰色的大理石，门口有保安值守，看起来安保措施很严格。

陈默先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沈总，林小姐，到了。”

沈聿率先下车，林晚跟着他走进公寓楼。大堂装修得像五星级酒店，水晶吊灯璀璨夺目，地面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前台小姐穿着统一的制服，看到沈聿时立刻恭敬地鞠躬：“沈总好。”

沈聿点点头，没说话，径直走向电梯。电梯是刷卡式的，只有住户才能使用。沈聿刷了卡，按下18楼的按钮。电梯上升时很平稳，没有丝毫晃动，显示屏上的数字一点点增加，林晚的心跳也跟着一点点加快。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18楼的走廊很宽敞，铺着厚厚的地毯，走路没有一点声音。沈聿走到一扇门前，用指纹打开门锁，推门进去：“进来吧，这就是以后你住的地方。”

林晚走进公寓，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公寓是两室一厅的格局，面积很大，至少有一百二十平。装修是极简的黑白风格，客厅里放着一张巨大的灰色沙发，对面是一面墙的落地窗，窗外可以看到远处的江景。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白色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新鲜的白玫瑰，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左边是客房，右边是主卧，”沈聿指着两个房间的门，“你住客房，主卧我偶尔会过来住，平时应该没人。”他顿了顿，补充道：“客房里有衣柜，你可以把你的东西放进去。卫生间是共用的，你用外面那个，主卧里面有独立卫生间，我平时用那个。”

林晚走到客房门口，推开门。客房很宽敞，有一张一米五的床，床头放着一个白色的床头柜，上面有一盏简约的台灯。衣柜是嵌入式的，打开一看，里面是空的，只有几个衣架挂在里面。窗户旁边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有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

“这台电脑是给你的，”沈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时你可以用它处理一些事情，也可以用来和我联系。我的联系方式已经存在里面了，你记一下。”

林晚回头看他，他站在客房门口，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身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却还是驱散不了他身上的冷意。她小声说：“谢谢。”

“不用谢，”沈聿摇摇头，“这是协议里的一部分，我只是按协议办事。”他转身走向客厅，“冰箱里我让陈默备了一些水和速食，如果你不习惯吃速食，可以自己做饭，厨房在那边。”

林晚走到厨房门口，探头一看。厨房是开放式的，和客厅连在一起，橱柜是黑色的，台面是白色的大理石，各种厨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嵌入式的烤箱。冰箱很大，是双开门的，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几瓶矿泉水、几盒牛奶，还有一些速冻饺子、速冻披萨之类的速食。

“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跟陈默说，他会帮你安排。”沈聿走到玄关，拿起放在那里的公文包，“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记住，不要随便带外人来这里，也不要跟别人提起我们的关系。”

林晚点点头：“我知道了。”

沈聿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关门声在空旷的公寓里响起，“咔嗒”一声，像一把锁，把林晚困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公寓里很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林晚走到落地窗旁边，看着窗外的江景。江水是碧绿色的，远处有几艘轮船缓缓驶过，天空是湛蓝色的，飘着几朵白云。景色很美，可林晚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她从口袋里拿出那本结婚证，翻开一看，里面贴着她和沈聿的合照。照片里，她笑得很僵硬，眼睛里没有一点喜悦；沈聿则面无表情，眼神冷淡，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林晚看着照片里的两个人，突然觉得很可笑——他们明明是陌生人，却因为一份协议，成为了法律上的夫妻，住进了同一个屋檐下。

她走到客房的书桌前，打开那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桌面很干净，只有几个常用的软件图标。她点开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沈聿”，电话号码是一串很长的数字。她犹豫了一下，把这个号码存进了自己的手机里，备注是“沈总”。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外婆，想起外婆手术前拉着她的手，虚弱地说：“晚晚，外婆没事，你别担心，要是实在凑不够钱，咱们就不治了，外婆不想拖累你。”

当时她强忍着眼泪，对外婆说：“外婆，你别胡说，钱的事我已经解决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现在，钱的事确实解决了，可她却把自己“卖”给了一个陌生人。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也不知道两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她只知道，为了外婆，她必须这么做。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透过落地窗照进公寓，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林晚站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盒速冻饺子。她想煮点饺子吃，可看着厨房里陌生的厨具，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她拿起手机，想给闺蜜苏晓打电话问问，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她不能告诉苏晓自己结婚的事，更不能告诉她这是一场契约婚姻。苏晓一直劝她，要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好好过日子，要是让苏晓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骂她傻。

就在她对着速冻饺子发呆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一看，是医院打来的。她的心跳瞬间加快，赶紧接起电话：“喂，您好，请问是外婆有什么事吗？”

“林小姐，您好，”电话那头是护士的声音，“您外婆今天下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很稳定，医生说明天可以安排手术，您方便过来一趟，签一下手术同意书吗？”

林晚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声音也变得轻快了一些：“方便，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她赶紧换好衣服，拿起包和钥匙，准备去医院。走到玄关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本结婚证放进了包里——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带着它，心里会踏实一点。

走出公寓楼，门口的保安看到她，恭敬地问：“林小姐，需要帮您叫车吗？”

林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保安口中的“林小姐”是在叫她。她摇摇头：“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

她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车里，她报了医院的地址，然后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出租车驶过繁华的商业区，驶过热闹的菜市场，最终停在医院门口。

林晚付了车费，走进医院。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她熟悉的味道一样。她走到外婆的病房门口，轻轻推开门。外婆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杂志，看到她进来，立刻放下杂志，笑着说：“晚晚，你来了。”

“外婆，感觉怎么样？”林晚走到床边，握住外婆的手。外婆的手很凉，却很有力。

“挺好的，今天护士小姐给我量了血压，说很稳定。”外婆笑着说，“对了，医生刚才过来了，说明天可以安排手术，让你过来签一下同意书。”

“我知道了，刚才护士已经给我打电话了。”林晚点点头，“外婆，你别担心，手术一定会很成功的。”

“嗯，外婆不担心，”外婆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慈爱，“晚晚，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外婆好了，一定好好补偿你。”

林晚的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她赶紧别过头，擦掉眼角的泪水，笑着说：“外婆，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好好养病就行。”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医生看到林晚，笑着说：“林小姐，你来了，正好，手术同意书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签个字。”

林晚接过手术同意书，认真地看了起来。上面写着手术的风险、术后的注意事项等，一条条都很详细。她看到“手术费用由沈聿先生支付”这一行字时，心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沈聿已经安排好了。

她签上自己的名字，把手术同意书递给医生。医生接过，笑着说：“林小姐，放心吧，我们会尽全力保证手术成功的。明天早上八点，你带着外婆到手术室门口就行。”

“谢谢医生。”林晚感激地说。

医生走后，外婆拉着林晚的手，小声问：“晚晚，刚才医生说手术费用由沈聿先生支付，这个沈聿先生是谁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吗？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林晚指尖一僵，握着外婆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她早该想到，外婆会问起沈聿——这笔突然出现的巨额手术费，本就没法用“朋友帮忙”轻轻带过。

她垂着眼帘，指尖摩挲着外婆手背上的细纹，声音放得很轻：“是……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他条件挺好的，知道咱们有难处，就先帮着垫了。等我以后有钱了，会慢慢还给他的。”

这话半真半假，却足够让外婆放下心。老人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的担忧淡了些：“那可得好好谢谢人家，现在肯这么帮人的年轻人不多啦。对了，他是做什么的？多大年纪？长得怎么样？”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林晚的脸颊微微发烫，只能含糊应付：“就是普通的公司老板，比我大几岁，长得……挺顺眼的。外婆你别操心这些啦，先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这不是好奇嘛。”外婆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看你这脸红的，该不会是对人家有意思吧？”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像被针扎了一下。她赶紧别过头，假装整理外婆的枕头：“哪有，就是普通朋友而已。外婆你快休息会儿，明天还要手术呢。”

外婆看出她不想多说，便顺着她的话躺了下来，很快就发出了轻浅的呼吸声。林晚坐在床边，看着外婆苍老的睡颜，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裹住了，闷得发慌。

她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里那个刚存的“沈总”，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拨出去。她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谢谢？还是解释外婆的疑问？可他们之间只是契约关系，多说一个字，都像是越了界。

病房外的走廊传来护士推车的声音，金属轮子摩擦地面的“咕噜”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林晚起身关了病房的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的小夜灯，暖黄的光落在外婆的脸上，柔和了岁月刻下的纹路。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是沈聿的影子——医院走廊里他递来协议时的冷漠，律师事务所里他逐条核对条款的严谨，民政局里他替她解围时的沉稳，还有刚才在公寓里，他站在阳光里说“按协议办事”的疏离。

这个男人像一块冰，裹着精致的外壳，却连一丝温度都不肯泄露。可就是这块冰，给了她外婆活下去的希望。

林晚摸了摸包里的结婚证，红本本的硬壳硌着手心，像一个提醒——提醒她这场婚姻的本质，是交易，是各取所需，是两年后就会结束的、没有未来的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把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压回心底。现在最重要的，是外婆的手术，是好好扮演“沈太太”的角色，其他的，都不重要。

凌晨一点，林晚趴在外婆的床边睡着了。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外婆牵着她的手逛菜市场，阳光晒在身上暖乎乎的，手里还拿着刚买的糖糕，甜香裹着烟火气，是她记忆里最温暖的味道。

第二天早上七点，林晚被护士叫醒。她洗了把脸，去医院食堂买了粥和鸡蛋，看着外婆吃完，又帮她换了干净的病号服。八点整，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推着移动病床走过来，轻声说：“林奶奶，该进手术室了。”

外婆攥着林晚的手，指尖有些发抖：“晚晚，外婆不怕，你在外面等我啊。”

“我就在外面，一直等你出来。”林晚的声音有点哑，她弯下腰，抱了抱外婆，“外婆加油，我等你一起吃糖糕。”

外婆笑着点了点头，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厚重的门“咔嗒”一声关上，林晚站在走廊里，看着“手术中”的红灯亮起，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给沈聿发了条消息：“外婆进手术室了。”

消息发出去后，她立刻后悔了——他们的协议里，根本没有“分享生活细节”这一条。她赶紧想撤回，可手指刚碰到屏幕，沈聿的回复就弹了出来：“别慌，会顺利的。”

只有六个字，却像一股暖流，瞬间裹住了林晚的心脏。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指尖都有些发麻，才轻轻回了一个“嗯”。

走廊里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林晚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她却始终没再收到沈聿的消息。

她知道，这已经是他能给的、最大的“越界”了。

三个小时后，“手术中”的红灯终于灭了。林晚猛地站起来，腿因为坐得太久有些发麻，差点摔倒。手术室的门打开，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笑着说：“林小姐，手术很成功，林奶奶的情况很稳定，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林晚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捂住嘴，用力点头：“谢谢医生，谢谢您。”

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交代护士把外婆推去监护室。林晚跟着病床走，看着外婆脸上盖着的无菌布，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掉——她终于不用再害怕了，外婆没事了。

她掏出手机，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沈聿，可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最终还是只发了一句：“手术成功了，谢谢。”

这次，沈聿的回复快了些：“知道了。”

没有多余的字，没有任何情绪，像在回复一份工作邮件。林晚看着屏幕，心里那点刚冒出来的暖意，瞬间凉了下去。

她收起手机，站在监护室的玻璃窗外，看着里面躺着的外婆，轻轻说了一句：“外婆，你看，我们的难关，终于过去了。”

只是她不知道，这场以交易开始的婚姻，才是她人生里，最大的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