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娘站在灵案前,指尖从玉镯滑下来,麻得发僵。
刚才那股血冲进脑子的感觉还在,像有根烧红的铁丝在脑仁里搅了一圈。
她眨了眨眼,右眼下那块胎记还跳着星芒,一明一暗。
她没动,耳朵却竖着。
外头没人了。
王屠夫走后,镇民跑得比老鼠还快。
整条街静得反常,连野狗都不叫一声。
她低头看手,指甲缝里沾着点血——刚才拿银簪划破指尖,血刚碰上玉镯,就“嗖”地没了。
不是幻觉。
“滴血认主完成。”
那少年音又响,这回不像在脑子里炸,倒像是从镯子里飘出来的,“育种园,开。”
话落,眼前一黑,又亮。
不是眼睛看见的光,是脑子里撑开了一片地儿。
三百株毒草幼苗排在黑土上,根须微动,叶子轻颤,像刚睡醒。
每株底下浮着字:黑心藤·B级育种适配、蚀骨兰·C级毒素前体、影针葵·可提炼麻痹针……她念头一动,一株藤蔓卷了卷叶子,像是打招呼。
“行啊你。”
她低声道。
“姐姐,这才哪到哪。”
那声音忽然近了,带点笑,“想不想见我?”
空气一扭,半空里浮出个少年虚影,二郎腿翘着,银边长袍闪得晃眼,头发紫红挑染,狐狸眼斜挑。
“狐小种?”
她挑眉。
“如假包换。”
他眨眨眼,“育种宇宙第一帅,***导航、情报、带娃,三位一体,童叟无欺。”
她没笑:“刚才扫王屠夫,是你?”
“我。”
“镇守府方向有SS级波动,也是你?”
“也是。”
“敌是友?”
“能量不骗人。”
他晃着脚,“那波动纯得离谱,绝不是普通修士。
盯紧点,说不定是你未来的‘头胎种源’呢~”她眼皮一跳:“别扯。
你能扫多远?”
“半里内活人生育值随便扫,十里内能量异常能感应。”
他歪头,“但得靠近,或者对方对你动念头——比如贪、妒、杀心。”
她懂了。
王屠夫那种蠢货,一见她就动邪念,系统自动扫了。
镇守府那个,纯粹是能量太强,被动撞上的。
“SS级,有多高?”
“S级能育出灵根天才,SS级能诞下天生道体。”
他笑出声,“SSSSS级,比如你未来某位夫君,孩子一出生就能打爆元婴。”
她没接,心里却动了。
前世她管育种计划时,全宇宙SS级以上种源不到三十个。
如今这方世界,刚觉醒就冒出一个,要么是巧合,要么……有人在等她。
正想着,识海里的幼苗忽然齐齐一颤。
不是风,是“觉”。
“有人。”
狐小种声音沉了,“树影里,黑袍,没呼吸,心跳乱得不像人——是蛊修。”
她闭眼,识海收拢,睁眼时脸己平静。
院墙边那棵老槐树,枝叶晃了一下。
她不动,手却滑向腰间第七个毒囊。
不大,不显眼,指尖一碰,囊口渗出一丝灰雾。
她走到窗边,没开窗,银簪***窗缝,顺着木纹轻轻一划。
“吱——”声音极轻,像老鼠啃木头。
树影又动。
黑影贴着墙根,往窗下挪了半步。
她忽然笑了。
笑得极轻,像自语:“子时刚过,黑心藤没来,倒先来了个偷看的。”
话落,手腕一翻,五根银针甩出,两根封眼,两根锁喉,最后一根首插天灵。
针上淬了影针葵汁液,见血封神识,三息内动不了手指。
“噗噗噗——”五声轻响,全中。
窗外那人连闷哼都没发出,脑袋一歪,倒了。
她没急着出去,等了十息,确认没人。
推门,踩着湿石板走过去。
黑袍人仰着,脸上蒙巾,眼窝里的银针己发黑,皮肤正起泡、溃烂。
她蹲下,掀开黑巾。
陌生脸,三十出头,眉心有细疤,像虫咬的。
她手指一勾,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
黑铁,正面刻“噬魂”,背面一圈星纹。
她瞳孔一缩。
那纹路——和她右眼下胎记,几乎一样。
“这纹……”她低声问,“你认得?”
狐小种第一次没笑:“星纹,‘星域遗民’的标识。
理论上,只有参与星际迁徙的血脉才能激活。”
她盯着令牌,指节发紧。
星域遗民?
她胎记是穿越时带的烙印,这方世界怎会有人用同样标记?
而且,这人冲她来的。
能潜伏到育种园开启的瞬间,说明早盯上了这灵堂。
“他怎么知道我会开空间?”
她问。
“不知道。”
狐小种冷了,“但他知道有人要觉醒。
这种令牌,是‘猎手’用的,专追刚激活系统的宿主。”
她懂了。
不是巧合。
有人在等她醒来,像猎人蹲幼兽。
她把令牌塞进袖子,抬脚踩住那人胸口,用力一碾。
“咔。”
肋骨断了两根,人没死,喉咙里“咯咯”响。
“谁派你来的?”
她蹲下,声音轻得像哄孩子。
那人瞪眼,牙关咬死,嘴角渗黑血。
“哦,有蛊毒自毁?”
她点头,“挺专业。”
手指一弹,一根发丝细的毒针扎进他颈侧。
“这是蚀骨兰提纯液,骨头会从脚趾开始一节节化成脓水。”
她微笑,“你想好再死。”
那人瞳孔骤缩,喉咙动了动,挤出两个字:“教……主……哪个教主?”
“噬……魂……他还知道什么?”
“他……知道……你……不是这世的人……”她呼吸一滞。
不是这世的人?
他怎知她是魂穿?
“他还知道什么?”
她声音冷了。
那人张嘴,头一歪,大股黑血涌出,眼珠翻白,死了。
她盯着尸体,没动。
狐小种低声道:“自毁触发了。
死士,不留活口。”
她慢慢站起,一根根拔出银针,布擦干净,收回袖中。
雨还在下,打在尸体脸上,冲开黑膜,露出青灰皮肤——不是活人该有的色。
“这人不是纯人类。”
狐小种说,“经脉里有蛊虫残渣,半改造体。”
她点头:“噬魂教拿活人做实验。”
“而且……”狐小种顿了顿,“他临死说‘你不是这世的人’,说明他们早就在等‘外来者’。”
她冷笑:“等我?”
“不一定是你。”
他声音低了,“可能是每一个穿越者。
这地方,有猎杀系统的规矩。”
她沉默,转身往屋内走。
跨门槛时,忽然停住。
“你说,镇守府那个SS级波动……会不会也是他们的人?”
“不确定。”
狐小种说,“但能量纯度不像改造过。
更像是……天然觉醒。”
她眯眼。
天然觉醒的SS级?
在这偏远小镇?
太巧了。
她走到灵案前,拿起亡夫牌位,轻轻一掰。
“咔。”
木牌裂开,空的。
她把噬魂教令牌塞进去,合上。
“明天,会有人来收尸。”
她淡淡道,“就说王屠夫欠债不还,被仇家砍了,尸体误放我家院外。”
“你不报官?”
“报什么?”
她笑,“一个外乡死人,谁管?”
她坐回蒲团,闭眼。
识海再开,三百株毒草轻轻摇。
她盯着黑心藤,心念一动。
藤蔓抽出新芽,尖端泛幽光。
“从今天起。”
她低声说,“我不再是等人踩的寡妇了。”
玉镯微光一闪,狐小种的声音懒洋洋响起:“姐姐,小种陪你玩大的。”
她没睁眼,右手缓缓握紧,指甲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