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舅舅拆了外婆的坟，外婆从坟里爬出来咬断了舅舅的气管！012005 年的暑假，我的父母因车祸不幸离世，我被送到了滇南的舅舅家。
那是一个极其偏僻荒凉的小村落，甚至连护送我去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吐槽：这地方也太偏了吧！说完，他还怜悯地看了我一眼。
站在村口望去，整个村子显得格外冷清，只有寥寥几户人家。
一块石碑立在村口，上面刻着宁碎骨不破俗的字样，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舅舅家是一座青砖砌成的房子，连院子也是用青砖围起来的。
娃儿，没事，以后就把这儿当家，舅舅不是外人。
舅舅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接到我后只说了这一句话，便默默地开始端菜出来。
饭桌上，他只是一个劲儿地让我多吃些。
02吃完饭后，看着舅舅忙着收拾饭桌，我也想上去帮忙。
不用，我来就行了，你晚上睡那屋。
舅舅推开我，指了指隔间的一间小房间。
舅舅，我也帮您干点活儿吧。
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多好的孩子啊，唉，没事，你去屋里收拾东西吧。
舅舅依旧拦着我。
无奈之下，我只能拉着行李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灯光昏暗，但很干净，床和被子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显然是舅舅特意为我打扫过的。
舅舅收拾完后，给我指了卫生间的位置，让我洗澡：洗干净了就好好睡一觉，有啥事明天再说。
舅舅还有事儿，先出去了。
说完，他抱着一个陶罐出门了。
03第二天早晨，我起床时看到舅舅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圈红肿，不知道是因为熬夜还是因为什么。
起来了啊，刚刚煮了稀饭，给你盛一碗。
舅舅见到我起床了，立刻为我盛了一碗稀饭。
我接过稀饭，对舅舅说：舅舅，您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哪有光吃饭不做事的。
孩子，你跟我客气什么。
舅舅喝了口茶，低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那个……孩子，跟你商量个事好不好？舅舅，您说。
我放下碗筷，认真地看着他。
舅舅想让你每天晚上帮着去个地方送饭。
舅舅说道。
去哪里送饭啊？我疑惑地问。
04舅舅带我来到一个没有立碑的坟前。
这个坟很特别，如果不是舅舅告诉我，我根本不会认为这是个坟。
坟是一个小小的山洞，洞前已经用青砖围起了一半。
如果全部围起来的话，应该像一个倒扣的瓦罐。
你替舅舅每天送饭到这里，把饭倒进洞里，然后添一块砖在外面。
娃儿，你要是害怕就跟舅舅说，没事。
舅舅看着我惊愕的表情说道。
舅舅，这是谁的坟啊？我还是感到害怕，特别是听到这是一个坟墓。
你的外婆，我的妈妈。
舅舅神情落寞。
那既然是外婆，我就干了。
虽然心里害怕，但话已出口，又是自己的亲人，我无法拒绝。
05从那天起，我便有了替舅舅给外婆送饭添砖的任务。
每天到点，舅舅就会递给我一个陶罐，里面装着生糯米、混着不知是猪血还是鸭血的东西，上面还浮着一层白色的粉末。
随后，他会再递给我一块青砖，上面刻着一个孝字。
我拿着这些东西来到外婆坟前，以最快的速度将陶罐里的东西倒进洞里，然后把砖块按照之前的摆放垒在上面，最后赶紧离开。
每次送完回来，舅舅都会在墙上画上一道，并喃喃自语：快要封顶了啊……封顶？确实，看坟墓的规模，差不多过段时间就能完全封死了。
墙壁上已经有了 17 个正字加两道划痕。
06一个星期过去了，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随着日子越来越接近封顶，舅舅的神情也越来越落寞。
他每天晚上都要喝酒，从最初的一杯到现在喝到醉醺醺。
每次到点给外婆送饭，都是我提醒舅舅往陶罐里倒生糯米、血和黑狗牙粉。
他每次都低声念叨：阿妈……对不起……一次，舅舅喝得不省人事，我便自己去准备陶罐，然后去了那间舅舅让我没事不要进的房间拿带有孝字的青砖。
房间里，除了统一的孝字砖，还有一些砖头上的孝字被刮掉，刻上了歪歪扭扭的逃字。
甚至有一次，我在倒完陶罐后听到身后传来吃东西的呼噜声！吓得我拔腿就跑回家告诉舅舅，但他只是摇头，说是听错了，眼神中却写满了落寞。
今天趁舅舅出门，我偷偷打开了他的木箱子，发现一把生锈的铁凿、一捆炸药，还有一本日记。
翻阅日记，我发现这是母亲年轻时写的。
其中一页赫然写着：今天晚上阿公当着所有人的面拆了太婆的坟，太婆居然从瓦罐坟里爬了出来，阿公的气管被咬断了！舅舅，瓦罐坟里到底有什么？真的是外婆吗？07在村里的祠堂里，我发现了一根供奉着的银发簪，呈断裂状，发簪头上沾着不明的块状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翻阅祠堂里的村志，这发簪是舅舅母亲的遗物。
令人震惊的是另一段信息，是一段历史：民国三十七年，蒋氏玉芬拒入瓦罐坟，其子蒋茂林执孝砖击母颅而葬之。
晚上，舅舅又喝多了，我顺势和他聊起了外婆：舅舅，外婆是个怎样的人啊？舅舅闻言，眼镜半眯起来，似是在回忆。
你外婆啊……她是个好人……好人？这个词太宽泛了。
什么样的好人呀？她处处都会为别人着想，就算是自己受了委屈，也不委屈别人。
谁家遭了苦、遭了难求到她，她能帮到的都会尽全力去帮。
周围的街坊邻居没有不说她好的。
那外婆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呢。
她温柔吗？我又问道。
温柔？她脾气很好，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打过我。
不对，我不愿意念书的时候她就会揍我。
她会写好字给我，让我照着写，我不乐意，她就会拎着鸡毛掸子抽我。
但是我知道她很心疼，因为她每次打完我，都会偷偷在厨房边抹眼泪边给我做好吃的。
说到这时，舅舅笑了。
外婆认识字？那个时候识字念书的人可不多啊。
我惊讶道。
舅舅点点头说：是啊，她是念过书的，房里还有几本她以前的课本呢。
说完，舅舅进房间翻出来几本旧得不成样子的书，能看出来应该是外婆的小学课本。
当时她应该是村里唯一会念书识字的女人。
那天晚上，话不多的舅舅难得地说了很多他和外婆的事情。
08舅舅，您能和我说说外婆的坟为什么建成那样吗？我忍不住了，直接问道。
那个叫『瓦罐坟』，咱们村自古以来的传统了，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必须进入瓦罐坟，由子女每日添砖送饭，直到坟墓封顶。
如果中断供奉，亡魂会爬出坟墓吞噬血亲。
舅舅又喝了口酒答复我。
活葬！我猛地站起身，您是说，外婆还活着？就在那个坟墓里！嗯，这是咱们村的规矩，到了八十岁就得给老人修墓进墓。
笑笑，将来就得是你给我修墓，为我添砖送饭啦。
舅舅点点头，指了指我。
我无法接受这件事情，将活人送进坟墓里等死！这不是尽孝，这是谋杀！舅舅，这是在杀人！我向舅舅大喊道。
什么杀人？这是规矩，是老祖宗自古立下来的规矩。
老人进到墓地封顶后是会去到极乐世界的，会在那里保佑自己的孩子的。
老人为了保佑自己的孩子和家人，都会自愿进去的。
舅舅反驳我道。
我拼命地摇头：不，不对，根本就没有什么极乐世界，这就是杀人。
我抓住舅舅的胳膊说：舅舅，我们去把外婆接出来好不好？外婆现在得多绝望啊！舅舅摆了摆手，冲我说：你外婆她自己愿意进去的，她疼我，她还说她要在那边保佑我平平安安的呢。
我盯着舅舅的眼睛，我能看出他很伤心。
一个如此爱自己的母亲，怎么可能舍得去送她去死呢？我问舅舅：舅舅，外婆念过书，接受过教育，她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些？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舅舅听完我的话沉默良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村里是不会同意的……接阿妈出来，我们都会被赶出去的……那就出去好了！有这种杀自己至亲的烂规矩的村子有什么好待的？我听见是这个原因，急向舅舅说。
舅舅摇摇头说：你不懂，这是咱的家，祖祖辈辈住在这，不能在这里了能去哪呢？我在这里老去，也会在这里死去。
我瞪着舅舅，带着怒气说道：你在亲手杀死爱你的妈妈！舅舅听到这句话，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大手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花生米都跳到了地上。
他指着房间：滚进去睡觉，这件事不许再说了！我看着舅舅，看着这个我唯一的亲人——不，我还有一个亲人，可他却正在杀死她。
舅舅第一次对我发那么大火，我转身进了房间，抱着枕头哭泣。
客厅里，舅舅进厨房又拿出一个酒杯，给自己倒上了满满一杯，一口饮尽，随后叹了口气。
舅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里是一个母亲牵着两个孩子的手，三人都笑得很开心。
阿妈，对不起……09我抱着那个装着生糯米的陶罐，站在墙边。
拿起木片在墙上又刻下一道，98。
想到外婆在那个昏天暗地的小山洞里，98 天都在吃这个生糯米、生猪血、狗牙粉，我觉得太残忍了。
我愤怒地想把陶罐砸碎，但又不敢，昨天舅舅是真的吓到我了。
可能是昨天喝多了，舅舅到现在还没起来。
我自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打算去一趟外婆那里。
这次我要亲自问问外婆愿不愿意出来。
我来到外婆的坟前，冲洞里喊：外婆？您在里面吗？外婆？见没有回应，我又加大了音量：外婆，我是您的孙女笑笑，这段时间都是舅舅让我来给您送饭添砖的。
孙女？笑笑？洞里传出了虚弱的声音。
外婆，您等着，我马上就救您出来！说完，我就准备上手去拆砖头。
不要！笑笑，让外婆去死。
外婆，您心里应该清楚，根本就没有什么极乐世界，他们这是对您进行谋杀。
笑笑，我只要你舅舅过得好就行了，我不妨事的。
这样舅舅真的能过得好吗？我知道是村老逼您进去的，我能看得出舅舅很痛苦，越到最后那个日子越是痛苦。
您忍心看着舅舅那么痛苦吗？痛苦是一时的，外婆死了，你舅舅就会过得好了。
行了，不要再劝我了，赶紧倒饭进来，添块砖你就赶紧走吧。
最后这句外婆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我担心外婆身体有恙，只好听她的回去了。
10回来了，阿妈她怎么说？我一回到家，舅舅早已坐在客厅等我了。
见到我，马上开问。
原来舅舅也是抱有一丝期待的，他猜到我肯定会去问外婆。
这时，我也理解了为什么他会让我代替他送饭——他根本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母亲遭受那样的折磨。
她不愿意出来。
说完，我失落地回到房间，倒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
舅舅站在房间门口，敲了敲房门，对我说：笑笑，明天开始给你外婆送熟饭。
说完，转头出去了，阿妈她平生最恨吃血食！舅舅出门去了，我偷偷跟着舅舅一起，只见他来到村老的家门口，敲起了门。
我没敢离得太近，怕舅舅发现。
开始说了什么我听不清，突然村老一声大喊：不行！规矩就是规矩，规矩打死不能破在我们这一代！然后舅舅怒吼：十八年前，我娘为了护我爹，亲手封了自己的亲娘！十年前又为了保护我，不愿我见到这残忍的事情，又替我亲手封了我的爹！这是什么破规矩？这轮回该断了！我不管这些，我只管规矩！如果这规矩破在你这，从此蒋寨将没有一块你的地方！村老也怒吼回去。
11今天是第 99 天，我拿着舅舅准备好的熟饭熟菜还有水，来到了外婆坟前。
我冲着洞里面喊：外婆，我来给您送饭了，今天是舅舅给您亲手做了您最爱吃的。
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出来，过后，我听到外婆清晰的声音说到：饭菜？这不是破了规矩吗？你舅舅是怎么回事？！我对外婆说：外婆，舅舅想救您出……我话还没说完，外婆就大声地说道：不行！你给我回去跟他讲，我不会出去的，要是敢来救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我着急道：外婆，您怎么不听劝啊？舅舅是为您好，您就以这样的方式死了，您觉得舅舅能承受得住吗？外婆顿了一下，说：那也不行，规矩就是这样，必须要送满 100 天然后封顶，不然亡魂会爬出坟墓吞噬血亲的。
我叹了口气，说：外婆，您知道的，这种说法不现实，是假的。
外婆也叹了声气：唉……笑笑，真的假的重要吗？重要的是，如果这规矩破在咱们家，这地方就没咱们落脚的地方了。
我继续劝：那我们就走，我们不在这了！外婆苦笑一声，说：笑笑啊……能去哪呢？我刚准备开口，却顿住了。
是啊，能去哪呢？连我自己之前的家都没了，现在只能来到舅舅家。
如果舅舅家也没了，外婆、舅舅、我，我们该去哪呢？笑笑，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外婆知道你跟你舅舅是为我好，这事确实残忍，但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牺牲我，让你舅舅能够跟你一起好好生活，我也知足了。
外婆笑着对我说。
我听到这话，马上说：不行，怎么可能用您的生命来为我们换取生存的地方呢？这不公平！外婆对我说：没有什么是公平的，笑笑，没有。
当年他爸封了你太姥爷、太姥姥，我又封了我的妈妈和你姥爷，现在你舅舅封了我，这就是规矩，这就是轮回，也是我们的公平。
我语塞，但也不愿就此作罢，继续对外婆说：管不了那么多了，救您的命要紧！我现在就回去喊舅舅来拆了这破坟！不行！我说，不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