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降表弟"叮咚——"门铃响起时，我正在给老婆削苹果。刀锋一歪，
果皮"啪"地断在垃圾桶里。"肯定是小海来了！"林艳丽把面膜一掀，
踩着粉色兔头拖鞋就往玄关冲。我瞅着茶几上那堆瓜子壳，
第101次后悔答应让这个远房表弟借住。门一开，先挤进来个蛇皮袋，
接着是团皱巴巴的蓝色冲锋衣。表弟王小海顶着头鸡窝似的卷毛，
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表姐好！姐夫好！"他脚上那双沾满泥点的球鞋，
正正踩在我昨天刚拖的地板上。"快进来快进来！"林艳丽殷勤地接过蛇皮袋，
我分明看见袋口支棱出半截发黄的牙刷。厨房飘来焦糊味，她突然尖叫："我的糖醋排骨！
"现在我和小海大眼瞪小眼。他脖子上挂着个褪色的奥特曼吊坠，牛仔裤膝盖处破着大洞，
活像从九十年代穿越来的。我清清嗓子："听说你在老家养鹅？""现在改直播啦！
"小海突然来了精神，掏出手机给我看他的账号：乡村小海。画面里他在泥塘扑腾着抓鸭子，
背景音是震耳欲聋的《最炫民族风》。最新视频点赞量：27。我手机突然震动，
业主群里弹出消息："3栋那位穿花裤衩浇花的大哥，麻烦管管你家狗，
又在我轮胎上撒尿了！"配图是条泰迪正翘着腿，而花裤衩的主人...好像是我。"姐夫！
"小海不知何时凑到跟前，我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鸭屎味，"能借用你电脑吗？
我想学怎么剪辑视频。"此刻林艳丽端着黑乎乎的排骨出来，围裙上沾着酱油渍。
她冲小海笑得像朵向日葵，转头对我使眼色："老公，你那个旧笔记本呢？
"我望着阳台上晾着的老婆新买的真丝睡裙，在夜风里飘得像面投降的白旗。
第二章 直播惊魂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我盯着天花板上旋转的吊扇，
第一千次后悔给书房装了张折叠床。小海的呼噜声像台老式拖拉机，
震得书架上的多肉植物都在抖。"姐夫早！"清晨六点，我被一张怼到眼前的油脸惊醒。
小海举着自拍杆，手机镜头几乎要戳进我鼻孔："老铁们看！这是我姐夫，上市公司白领！
"屏幕上飘过几条弹幕：主播你滤镜开太大了后面那个大叔的眼屎能耕地了
我抄起枕头挡住脸，却听到林艳丽在厨房哼着歌。她今天穿了件新买的碎花连衣裙，
裙摆扫过地板时带起几粒瓜子壳——自从表弟来了之后，我家保洁阿姨的工作量翻了倍。
"小海快来！"林艳丽举着锅铲探出头，"尝尝表姐特制的爱心煎蛋！
"我看着盘子里那坨焦黑的物质，突然想起结婚时她烧穿的那口德国进口不粘锅。
小海倒是吃得津津有味，蛋黄顺着他下巴滴到奥特曼吊坠上，在晨光里亮晶晶地反着光。
危机在周日下午爆发。我正在阳台给泰迪犬贝贝梳毛，忽然听见书房传来杀猪般的叫声。
冲进去时，小海正手舞足蹈地对着摄像头："谢谢老铁送的游艇！接下来表演胸口碎大石！
"他身前的书桌上，我珍藏的绝版《金瓶梅》正大咧咧摊开在《母猪产后护理》旁边。
直播间观看人数显示：1023人。"关掉！"我扑过去抢手机的动作太猛，
连带撞翻了桌上的枸杞保温杯。镜头翻转间拍到林艳丽举着鸡毛掸子冲进来的身影，
弹幕瞬间爆炸：家暴现场！穿真丝睡裙那个是女主人？录屏了录屏了！
当晚我的手机被业主群消息轰炸。302张阿姨转发来视频截图，
配了二十个感叹号："小陈啊，家丑不可外扬！"视频里我正揪着小海的衣领，
林艳丽的裙角在镜头边缘一闪而过，活像什么犯罪现场。"这是艺术！
"小海抱着抢救回来的手机缩在沙发角，
"短视频就要有冲突感..."林艳丽突然把面膜拍在茶几上，
我看着她鼻尖上没抹开的精华液，预感风暴即将来临。果然，
她掏出手机点开某宝："小海你看这个补光灯怎么样？表姐给你买！"我听见钱包在哭泣。
趁他们研究环形灯的时候，我溜到阳台抽烟。贝贝蹭着我的裤脚，
远处广场舞大妈的音响飘来断断续续的歌词："怎么也飞不出，
花花的世界..."手机突然震动，是下属发来的消息："陈总，您上本地同城热搜了。
"配图是我抢手机时狰狞的表情包，配字：姐夫の愤怒。那晚我做了个噩梦。
小海举着自拍杆站在纳斯达克敲钟，我和林艳丽穿着东北大花袄在他身后扭秧歌，
背景音乐是《爱情买卖》。第三章 职场风暴晨光透过写字楼玻璃幕墙，
把我西装裤熨得滚烫。电梯门倒影里，我第八次调整领带结，
总觉得那个绛紫色暗纹像条勒紧脖子的毒蛇。
"陈主管早啊~"前台Lucy憋笑的声音让我后背发凉。果然，刚推开市场部玻璃门，
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叮咚"声——整个办公室都在用我的表情包当消息提示音。
工位上静静躺着盒胃药，便利贴上是实习生小美娟秀的字迹：陈总，我表哥是肛肠科医生
。电脑屏幕还停留在昨晚没写完的策划案，
此刻文档标题《关于新时代家庭消费场景构建》正被桌面上新建文件夹疯狂嘲讽，
文件夹名称是：姐夫の愤怒素材包。"陈志明！"王总的声音像把电锯劈开空气。
我端着枸杞保温杯迈进总监办公室时，他正用两根手指捏着手机，仿佛那是颗定时炸弹。
"解释解释？"他把手机转过来，屏幕里我扭曲的脸正在表情包上跳动，
配字是"再摸鱼就削你"。窗外知了叫得撕心裂肺，
王总地中海边缘翘起的发茬："这是我家远房...""新时代市场人要懂得化危机为机遇！
"王总突然拍案而起，惊飞了窗外两只麻雀，"下周社区嘉年华，你带着这个梗去做地推！
"他甩过来的方案封面上，"全家总动员"五个卡通字正冲我咧嘴笑。茶水间成了重灾区。
当我第N次假装路过时，终于听见八卦女王张姐在里边高谈阔论："要我说肯定是上门女婿，
没看视频里那睡衣都是真丝的..."她手里的咖啡勺敲得马克杯叮当响，
"现在年轻人都玩得开，上次我家那口子...""姐夫！
"这声穿透力十足的呼喊让所有人齐刷刷回头。小海顶着那头标志性鸡窝头，
抱着个蛇皮袋杵在玻璃门外，裤脚还沾着我家贝贝的狗毛。
他胸前奥特曼吊坠在中央空调冷风里晃悠，活像盏警示灯。我拽着他闪进消防通道时，
听见身后炸开压抑的哄笑。小海献宝似的打开蛇皮袋："表姐让我给你送换洗衣服！
"拎出来的花衬衫上，椰树图案正冲我翻白眼。"还有这个！"他神秘兮兮地掏出个玻璃罐，
"我老家的秘制咸鸭蛋，专治职场焦虑！"蛋黄油从罐口渗出来，
在我意大利手工皮鞋上晕开朵小黄花。转机出现在午休时分。当我躲在安全通道啃三明治时，
小海正蹲在楼梯间直播："老铁们看，这就是大城市的写字楼！"他把镜头对准消防栓，
"比我们村头水井还亮堂！"弹幕突然暴涨：后面那个忧郁大叔是早上表情包本尊
求联名款周边主播问问姐夫缺不缺小舅子我眯眼看着小海瞬间涨到五千的粉丝数，
忽然发现他破洞牛仔裤里露出半截超市小票——那是我藏在书房的私房钱购买记录。
"你动过我书架？"小海缩了缩脖子，
奥特曼吊坠"咔嗒"撞在消防栓上："我就借了本养猪的书..."他声音越来越小，
"垫电脑散热来着。"我眼前闪过书房里不翼而飞的绝版《金瓶梅》，胃部开始抽搐。
这时手机突然狂震，业主群弹出302张阿姨的六十秒语音方阵。点开外放瞬间，
她亢奋的声音在楼梯间炸响："小陈啊！你家小海上电视啦！
"小海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突然飙到两万。
镜头里我们背后"安全出口"的绿光正好打在我脸上，弹幕疯狂刷屏：梦幻联动
这表情我能笑一年关注了关注了"感谢老铁们的火箭！"小海激动得手舞足蹈，
冲锋衣袖子扫落了我的枸杞保温杯。液体飞溅时，
镜头精准捕捉到我抢救杯子的滑稽姿势——后来这个画面成了淘宝"防摔杯"的广告素材。
傍晚我提着咸鸭蛋罐子回家时，夕阳把小区儿童乐园染成橘红色。
滑梯旁几个举手机直播的年轻人齐刷刷转头，我条件反射般捂住脸，
却听见此起彼伏的"姐夫看这里！"钥匙还没插进锁孔，
就听见屋里传来林艳丽的笑声："小海你太有才了！
"推门看见她穿着我上个月送的丝绸吊带裙，正和小海头碰头剪辑视频。
茶几上摆着吃剩的泡面桶，我收藏的古典音乐CD被当成杯垫。"老公快来看！
"林艳丽眼睛亮晶晶的，"小海半天就赚了五百块打赏！
"视频里我扭曲的脸被配上《大悲咒》BGM，弹幕写着每日一遍防抑郁。
小海得意地点开收益提现界面，那串数字刺痛了我加班三年的银行卡余额。深夜阳台上，
我对着月亮吐烟圈。贝贝叼来小海的臭球鞋，
远处24小时便利店招牌在雾霾里晕成红黄光斑。
手机突然弹出特别关注提醒——林艳丽把小海直播片段设成了朋友圈背景。
烟灰簌簌落在君子兰盆栽里，我想起婚礼时她说过要养满阳台玫瑰。
现在那些花盆里插着小海的直播道具，塑料向日葵在夜风里咯吱作响。
第四章 嘉年华劫案社区广场的充气拱门在烈日下耷拉着，
红毯上"欢迎莅临阳光嘉年华"的烫金字掉了一半，远看像"欢迎莅临光年"。
我扯着领带结，看小海把奥特曼吊坠塞进文化衫领口——王总亲自设计的周边T恤上，
我的表情包正吐出舌头扮鬼脸。"陈主管！"实习生小美抱着宣传册跑来，
马尾辫梢扫过我手臂，"直播设备调试好啦！"她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随风翻飞，
背面露出我那张"姐夫の愤怒"贴纸。舞台右侧突然传来骚动。林艳丽踩着十厘米细高跟，
把社区发的促销围裙穿出了秀场效果。她正指挥志愿者布置展台，
纤纤玉指划过我珍藏的绝版书堆："这些旧书放'公益漂流角'，五块钱一斤。
""那是万历年间刻本..."我话音未落，小海已经蹦到镜头前："老铁们！
今天全场五折起！"他手里的自拍杆扫过书堆，弹幕突然爆炸：右上角那本！我出十倍！
主播快看《金瓶梅》！302张阿姨的西瓜摊成了风暴中心。
她挥舞着苍蝇拍凑近镜头："关注破万就抽奖送西瓜！"红色塑料凳上，
我的枸杞保温杯正在她孙子的涂鸦本旁冒热气。危机在下午两点爆发。
我正在给王总演示"亲子套圈游戏"，突然听见化妆品展台传来尖叫。
林艳丽新做的水晶指甲卡在试用装粉饼盒里，小海举着补光灯手忙脚乱："表姐别动！
这个角度打光显脸小！"弹幕疯狂滚动时，补光灯突然砸进雅诗兰黛礼盒堆。飞扬的粉雾中，
林艳丽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手中粉饼划出完美弧线——正中王总油光发亮的脑门。
"艺术！这就是视觉冲击力！"小海镜头追着那枚粉饼印，
王总额头上的LOGO像盖了个滑稽的章。直播间人数瞬间突破五万，
打赏特效淹没了林艳丽涨红的脸。转机来得猝不及防。当我在旧书堆里抢救《金瓶梅》时，
突然瞥见小海在收银台前鬼鬼祟祟。他脖子上那个奥特曼吊坠不见了，
破洞牛仔裤里露出半截汇款单。我猫腰靠近，
听见他在跟志愿者小姑娘嘀咕："...能帮我留两本养殖技术的书吗？""姐夫！
"小海猛回头，汇款单飘落在地。汇款人写着"王小海"，收款人却是邻省某福利院。
我弯腰去捡，后脑勺突然挨了一记——张阿姨的西瓜砸在背上，瓤红籽黑溅了满身。
混乱中有人大喊："城管来了！"人群像炸窝的蚂蚁四散奔逃。小海扛着自拍杆冲在最前，
林艳丽提着高跟鞋健步如飞，我抱着残破的《金瓶梅》追在后面。
弹幕狂欢达到顶峰：年度巨制跑出残影了关注不亏！傍晚的业主群炸了锅。
物业小王上传的航拍视频里，我们三人以百米冲刺速度横穿广场，
背后是张阿姨挥舞西瓜刀的魔性身影其实是在切西瓜。
配文：本小区文化宣传片荣获短视频平台日榜第一。家里弥漫着红花油的味道。
林艳丽歪在沙发上揉脚踝，真丝裙摆裂开道小口。小海正给奥特曼吊坠穿新红绳，
茶几上摆着汇款单存根——每月15号固定向同一账户转账。"你资助贫困生？
"我晃着汇款单。小海耳尖通红："就...就我们村小翠她弟。"他手机屏保突然亮起，
照片里穿校服的女孩在油菜花田里笑，眉眼像极了当年在婚宴上偷喝我茅台的那个小伴娘。
林艳丽突然抽走汇款单："怎么不早说！"她赤脚跳下沙发，珠宝匣叮当响，
"下次直播收益全归你！"小海连连摆手，
冲锋衣口袋却掉出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对碎钻耳钉，标签显示购自我私房钱藏匿的超市。
"这是要送小翠的？"我眯起眼睛。小海慌得把自拍杆塞进冰箱，
林艳丽已经打开美颜相机："姐教你拍告白视频！"深夜，我被键盘声吵醒。
书房里小海正剪辑视频，褪色的奥特曼吊坠映着屏幕蓝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