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狭路深秋的晨光透过恒诚律师事务所会议室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沈清澜端坐在长桌一侧,指尖的钢笔在摊开的文件上轻轻一点,发出清脆的声响,
打破了室内的沉寂。“根据《并购协议》第7.3条,
出售方需对资产状态的完整性负绝对保证责任。而现在,关于城北地块的地下污染治理报告,
存在明显的数据缺失和逻辑矛盾。”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
“我的当事人无法接受在这种不确定性下的交易对价。”她的声音清亮冷静,
如同她整个人一样,像一枚被打磨得极其锐利的冰棱。
会议室里恒诚的几位助理律师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视线焦点,
最终都落到了长桌另一端那个男人身上。顾淮之。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
身形挺拔,靠坐在椅背上,姿态看似松弛,却无端散发着迫人的压力。他闻言,
并未立刻回应,只是慢条斯理地翻动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卷宗,修长的手指在纸页上划过,
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半晌,他才抬眸,目光如沉静的深潭,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视线。
“数据缺失部分,属于第三方检测机构的归档疏漏,我方已在补充提供。
至于逻辑矛盾……”他微微停顿,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几乎不存在的弧度,“沈律师所指,
是采样点B-7和B-9的数值波动吧?
考虑到地质结构的非均质性和历史工业活动的离散性,这种程度的波动,
在环境科学上属于正常范畴。贵方聘请的专家,想必应该清楚。”他一句话,
不仅化解了她的攻击,还隐隐质疑了她方专家的专业性。沈清澜心中冷笑。三年不见,
他依旧如此,擅长在谈笑间将对手的攻势化为无形,并精准地回敬一刀。
“顾律师对环境科学也有如此涉猎,令人佩服。”她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喜怒,“不过,
法律看重的是证据链的完整与无瑕。一份存在‘归档疏漏’的报告,其证明力自然大打折扣。
我方坚持,必须由双方共同指定的新机构,进行重新检测,由此产生的一切时间成本与风险,
应由出售方承担。”她寸步不让。这是她回归后的第一战,
也是向整个律政界宣告她沈清澜归来的立威之战。而对手是他,正好。
“重新检测周期至少两个月,交易延迟的损失,沈律师打算如何量化?
”顾淮之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眼神锐利了几分。
“比起未来可能面临的数十亿治理费用和无限期项目停滞,眼前的延迟损失,
是出售方在签署那份存在瑕疵的保证条款时,就理应预见并承担的商业风险。
”沈清澜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她看到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只有她才能读懂的不耐。很好。
他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无动于衷。会议在僵持中暂告段落。恒诚的律师们鱼贯而出,
沈清澜整理着文件,动作从容。她能感觉到,那道沉甸甸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当最后一名助理带上门,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粘稠。
沈清澜拿起手包,起身欲走。“沈清澜。”他叫住她,声音比方才在会议上低沉了几分。
她驻足,却没有回头。脚步声自身后靠近,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带着些许雪松气息的古龙水味,丝丝缕缕地萦绕过来,
熟悉得让她心脏微微抽搐。“三年不见,”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斟酌过,“一回来,
就给我送上这样一份‘大礼’?”沈清澜终于转过身,
脸上漾开一个职业化的、毫无破绽的微笑:“顾律师言重了。
律师的天职是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我以为,这是我们共同的信仰。”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
那里曾经映照过她的欢笑与泪水,如今只剩下一片看不透的墨色。“还是说,”她微微偏头,
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挑衅,“顾律师已经习惯了无人挑战的地位,
所以感到不适应了?”顾淮之的眸色沉了沉。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将她困在他与冰冷的会议桌之间。“信仰?”他重复着这个词,语调玩味,“你的信仰,
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站在我的对立面?”距离太近了,近到沈清澜能看清他眼底细微的血丝,
以及他下颌绷紧的线条。她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强迫自己维持着面上的平静。“顾律师,
”她轻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战场是你我选择的,规则也是你我认可的。怎么,
现在才觉得,玩不起了?”他凝视着她,许久,才近乎无声地低语,
那声音危险而充满磁性:“玩?沈清澜,你确定要回来,跟我继续玩下去?
”沈清澜迎着他的目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疼,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
“当然。”她红唇轻启,一字一句,“而且,我会赢。”说完,她不再看他,
侧身从他与桌子的缝隙间从容走过,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
一步步远离了他的气息范围。直到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
沈清澜才允许自己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微微闭上了眼。右手无名指上那枚冰凉的素圈戒指,
被她用力攥紧,硌得掌心生疼。第一回合,平手。但战争,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 余震回到下榻的酒店套房,沈清澜褪去职业套装,换上舒适的丝质睡袍。
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她却无心欣赏。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上跳动着闺蜜林薇的名字。
“澜澜,首战告捷?”林薇的声音带着兴奋,“听说你今天在恒诚把顾淮之怼得没脾气?
”沈清澜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谈不上。
只是互相试探底线。”“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林薇嗤笑,“面对他,你能冷静得了?
三年前你走得那么决绝,现在回来就接他的对家案子,
摆明了是……”“是为了 professional challenge职业挑战。
”沈清澜打断她,抿了一口酒,辛辣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薇,别做过度解读。
”“OK,OK, professional challenge。”林薇语气无奈,
“不过说真的,那个‘城北地块’的案子,我听到些风声,好像没那么简单。
出售方家族内部似乎不太平,你小心点,别被卷进什么豪门恩怨里。”“我知道。
”沈清澜目光微凝。她今天在会议上就感觉到了,
顾淮之那边似乎承受着来自当事人内部的额外压力,这不寻常。挂了电话,
房间重新陷入寂静。沈清澜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调出“城北地块”的所有资料。
目光扫过出售方家族成员结构图时,在一个名字上停顿——赵文斌,家族长子,
也是顾淮之的大学同窗兼死党,此案的直接联系人。她端起酒杯,走到落地窗前。
玻璃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和三年前那个雨夜重叠。那天,她也这样站在窗前,
看着楼下他的车离去。车里坐着的是赵文斌的妹妹,赵雨诗。
那个一直毫不掩饰对顾淮之好感的女人。当时,顾淮之给她的解释是:“文斌喝醉了,
雨诗一个人处理不了,我只是去帮忙。”而她,刚刚输掉了一场至关重要的听证会,
只因一份关键证据在最后时刻被对方律师正是顾淮之以程序瑕疵成功排除。那份证据,
她曾无意中在家里书房对他提起过。是巧合吗? 还是他利用了她的不设防?
骄傲让她问不出口。信任的裂缝却已悄然滋生。“清澜,在我们这个领域,
感情用事是最大的弱点。”他曾这样教导她。她当时只以为是前辈的指点,后来才品出,
那或许是他为自己预设的立场。第二天,她提交了辞呈,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切断了所有联系。她需要证明,没有他,沈清澜依然是沈清澜。杯中酒一饮而尽。苦涩蔓延。
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同一时间,恒诚律师事务所,顶层办公室。
顾淮之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城市。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桌灯,
昏黄的光线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透着难言的孤寂。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了半截,
烟灰簌簌落下,他却浑然未觉。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白天会议室里,沈清澜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每一句带着刺的话语。她更瘦了,眼底沉淀着以前没有的冷冽和疏离,
像覆盖了一层永冻的冰壳。心口传来熟悉的闷痛。这三年,他动用了所有人脉,
却始终找不到她。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直到“长风集团”宣布聘请沈清澜作为首席法律顾问的消息传来。她回来了。
带着更锋利的棱角,和对他更深的敌意。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
赵文斌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脸上带着惯常的、略显圆滑的笑意。“淮之,
还在为今天的事情烦心?”他将一杯咖啡放在顾淮之面前的桌上,“沈律师……清澜她,
风格一向如此,你别太在意。”顾淮之转过身,按熄了烟蒂,没有去碰那杯咖啡。
“案子本身没问题。是你们家族内部,有人不想让这笔交易顺利达成。”赵文斌笑容一僵,
叹了口气:“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堂弟,赵成。他一直觉得爷爷偏心,
把核心资产都给了我父亲这一支,这次并购,他暗中搞些小动作,不意外。
”顾淮之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仅仅是搞小动作?文斌,如果你们内部存在欺诈,
甚至更严重的问题,我必须知道。律师不能站在虚假的事实上为当事人辩护。”“当然没有!
”赵文斌立刻否认,语气有些急促,“淮之,我们这么多年朋友,我怎么会骗你?
只是家族内部的一些纷争,被对方律师抓住放大而已。沈清澜……她不过是借题发挥,
针对你。”顾淮之沉默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像是能洞穿人心。赵文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移开了视线。“我知道,因为雨诗,你们之间有些误会……”赵文斌试图缓和气氛,
“当年雨诗是任性了些,但她早就放下你了。清澜她……也许是因为这个才……”“够了。
”顾淮之打断他,声音冷硬,“我和她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赵文斌讪讪地住了口。
片刻沉默后,顾淮之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打开卷宗,逐字逐句地重新审阅那份环境评估报告。
灯光下,他侧脸线条冷峻。他知道沈清澜。她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她既然敢提出重新检测,
必然有所倚仗。那个“夜莺”……会是她安排的人吗?还是真的存在一个第三方,
在暗中向长风集团提供信息?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这个案子下面,暗流汹涌。而他,
绝不能让她独自面对这些潜在的危险。“文斌,”他忽然开口,
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去查一下,负责最初环境检测的那家机构,
以及当时的具体经办人。所有细节,我都要知道。
”赵文斌愣了一下:“你是怀疑……”“我只是需要确保,我的当事人,
没有向我隐瞒任何关键信息。”顾淮之抬起眼,目光如炬,“尤其是在,
对方律师是沈清澜的情况下。
”赵文斌看着好友眼中那种熟悉的、一旦锁定目标就绝不放松的锐利,心中莫名一凛,
连忙点头:“好,我马上去查。”赵文斌离开后,顾淮之靠向椅背,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他拉开抽屉,想找胃药,指尖却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
是那个被粘好的、布满裂痕的咖啡杯。杯身上,
还有她当年手绘的、略显稚拙的卡通律师形象。他动作顿住,
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些凹凸不平的裂纹,仿佛能感受到三年前那个夜晚,她摔碎它时,
那决绝而痛苦的力度。当时他说了什么? 好像是:“沈清澜,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感情用事?我们是律师,证据和规则才是唯一的语言!”现在想来,
那句混账话,才是真正斩断他们之间最后一丝联系的利刃。他闭上眼,
将咖啡杯紧紧握在掌心,碎裂的瓷片边缘硌着皮肤,带来清晰的痛感。这一次,
他绝不会再让她从眼前消失。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第三章 暗流一周后,深夜十一点。
沈清澜独自留在“长风集团”为她准备的临时办公室里。
桌面上摊满了关于城北地块的文件,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纸张特有的味道。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目光再次落在一份不起眼的附件上——那是第三方检测机构“环科信”的资质备案复印件。
没什么特别,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手机屏幕无声亮起,
一个未知号码发来一条加密信息: 环科信,原始采样员,李哲,已离职。
离职原因:违规操作。现居城东老工业区家属院三栋二单元401。谨慎接触。
沈清澜的心跳漏了一拍。 “夜莺”。这个神秘的信息源再次出现。
上次是关于赵氏家族内部遗嘱的模糊提示,
这次则直接指向了环境报告的核心——数据采集者。太巧了。巧得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尤其是,在她与顾淮之正面交锋,明确提出要重新检测之后。她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
抿了一口,苦涩让她更加清醒。 去,还是不去?如果这是顾淮之的圈套,
目的是让她接触“有问题”的证人,从而在程序上抓她把柄,她将陷入被动。
但如果这是真的突破口,错过它,可能会让当事人承受巨大损失,也让她失去先机。
风险评估是律师的本能。但这一次,直觉在疯狂叫嚣——必须去。她不再犹豫,
快速收拾好东西,抓起车钥匙和一件黑色风衣,身影融入了都市的夜色中。
几乎在沈清澜的车驶出地下车库的同时,顾淮之收到了助理的紧急电话。 “顾律师,
刚监测到,沈律师的车离开了长风大厦,方向似乎是城东。
”顾淮之正在审阅赵文斌刚刚送来的、关于环科信及李哲的初步调查报告。
报告内容语焉不详,只提及李哲因“个人原因”离职。 “跟上去,保持距离,确保她安全。
”他声音沉稳,但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果然行动了。而且,比他预想的更快,
更果决。他拿起外套,快步走向电梯。赵文斌的调查结果让他不安,那种刻意的模糊背后,
往往藏着不想为人知的秘密。他不能让沈清澜独自去冒这个险。城东老工业区,路灯昏暗,
年久失修的楼房在夜色中像沉默的巨兽。 沈清澜将车停在隔了一条街的地方,
步行走进家属院。空气中弥漫着旧工业区特有的、混合着铁锈和尘埃的气味。楼道里没有灯,
她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摸索着走上四楼。401的门牌锈迹斑斑。 她深吸一口气,
敲响了房门。许久,门内传来窸窣声,一个警惕的、带着睡意的男声问:“谁?
” “李哲先生吗?我是长风集团的律师,沈清澜。关于城北地块的环境评估报告,
有几个问题想向您核实一下。”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专业。门内沉默了片刻,
然后是链条锁被拉动的声音。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面色憔悴、眼窝深陷的年轻男人探出头,
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恐惧。“什么报告?我、我早就离职了,什么都不知道!
”“只需要几分钟……”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快走!”李哲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声音发颤,不由分说地就要关门。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人。
沈清澜心头一紧。 李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猛地将门彻底推开,
几乎是把她往外推:“走!你快走!告诉他们,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他眼神里的恐惧不像伪装。 沈清澜意识到不妙,转身欲走,却已经晚了。
三个穿着黑色夹克、身形彪悍的男人堵住了狭窄的楼道口。为首的一个脸上带着疤,
眼神凶狠地扫过沈清澜,最后定格在李哲身上。 “李哲,胆子不小啊,还敢私下见人?
”李哲吓得腿软,瘫靠在门框上。 刀疤男目光转向沈清澜,带着审视:“这位小姐,
大半夜的,来找我们李兄弟聊什么啊?” 他身后的两人不怀好意地逼近。
沈清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硬碰硬肯定吃亏。 “我是律师。”她亮明身份,
试图震慑对方,“我的当事人是长风集团。你们现在的行为,涉嫌恐吓威胁,后果很严重。
”“律师?”刀疤男嗤笑一声,毫不在意,“律师了不起?我们兄弟就是来找老朋友叙叙旧,
犯法了?” 他使了个眼色,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围了上来,意图明显。沈清澜握紧了手机,
准备按下紧急呼叫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冷冽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的当事人,是恒诚律师事务所的客户。”所有人循声望去。
顾淮之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转角处。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身形挺拔如松,
一步步踏着台阶上来,明明只有一人,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气场。
楼道昏暗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眼神冷得像冰。
他径直走到沈清澜身边,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微微侧身将她挡在身后半步的位置。
目光扫过那三个男人,最后落在刀疤脸身上。“赵成的人?”他语气平淡,
却带着巨大的压力,“回去告诉他,恒诚的顾淮之,请他做事规矩点。这个人,
”他指了指吓傻的李哲,“我保了。”刀疤脸显然认出了顾淮之,脸色变了几变,
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他咬了咬牙,狠狠瞪了李哲一眼,对手下挥挥手:“我们走!
”三人悻悻离去,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危机暂时解除。沈清澜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
这才感觉到后背渗出的冷汗。她看向身旁的男人,他侧脸的线条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冷硬。
“顾律师真是无处不在。”她语气带着刻意的疏离,心底却因他刚才那句“她的当事人,
是恒诚的客户”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他在用他的方式和影响力,为她解围。
顾淮之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沈律师单枪匹马闯龙潭的勇气,也令人印象深刻。”他顿了顿,声音压低,
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但下次,能不能先通知一下你的‘对手’?至少,
我能确保战场规则对等。”他的话里有责备,有关心,
更有一种只有他们才懂的、在对抗中形成的诡异默契。沈清澜别开眼,看向瘫软在地的李哲。
她知道,今晚的“意外”,让这场原本局限于法庭和会议室的战争,骤然升级了。
而她和顾淮之,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再次捆绑在了一起。
第四章 裂痕顾淮之的司机将惊魂未定的李哲安置在城西一间安全公寓后,
黑色的宾利车内便只剩下两人。沈清澜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
刚才楼道里顾淮之带来的那点微弱安全感已经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戒备和一种被看穿行踪的愠怒。“你跟踪我?”她声音冷得像冰。
顾淮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视前方,侧脸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晦暗不明。“监控你的动向,
是风险评估的一部分。尤其是在有人可能对我方关键证人不利的情况下。”“你的人?
”沈清澜挑眉,“顾律师,李哲是环科信的离职员工,理论上,他更可能是你方的潜在证人。
”“理论上如此。”顾淮之终于侧过头看她,眼神锐利,
“但如果他是因为被迫‘违规操作’而离职,并且现在被人威胁封口,那么他的证词指向谁,
就未可知了。”沈清澜心头一震。他果然也查到了李哲,而且信息似乎比她更深入。“赵成?
”她吐出这个名字,带着试探。顾淮之没有直接回答,
只是淡淡道:“赵氏内部的矛盾比我们想象的更激烈。赵成觊觎核心资产已久,
阻止这次并购,符合他的利益。”“所以,那些人是赵成派来阻止李哲开口的。
”沈清澜理清了思路,随即一个新的疑问浮上心头,“那你为什么要保下李哲?让他闭嘴,
或者让赵成的人得手,不是更符合你当事人的利益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个问题太直接,几乎撕开了那层职业对抗的薄纱,
触碰到了他们之间最敏感的地带——信任,或者说,不信任。顾淮之沉默了片刻,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他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带着戒备的节奏。“因为,”他开口,
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我不确定,我的当事人,或者我当事人的‘代表’,
是否对我完全坦诚。”沈清澜蓦然转头看他。他在怀疑赵文斌?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意外。
赵文斌是他多年的好友,也是他在赵氏家族内部最直接的联络人。
“律师的职责是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但前提是,我们基于事实进行辩护。
”顾淮之的声音没有太多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法则,“如果事实被刻意扭曲或隐瞒,
那么所谓的‘辩护’就失去了基石,甚至可能沦为帮凶。”他的话,像一把钥匙,
轻轻撬动了沈清澜心中那块冻结了三年的坚冰的一角。三年前,她怀疑他利用了她的信任,
在专业上“背叛”了她。如今,他却在她面前,表达了对他自己当事人信息真实性的怀疑。
这是一种……职业操守的共鸣?还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姿态,为了降低她的防备?
沈清澜发现自己无法判断。面对顾淮之,
她引以为傲的专业判断力总会掺入太多杂乱的情感因素。“看来,顾律师的处境,
也并不轻松。”她最终选择了谨慎的回应,不暴露自己的想法。
顾淮之看着她重新筑起防御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黯然。他知道,
要重新赢得她的信任,远比打赢一场官司要难得多。“沈清澜。”他叫她的名字,
不再是疏离的“沈律师”。沈清澜指尖微颤,没有应声。“三年前,”他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沙哑,“关于那份证据……”“够了。”沈清澜猛地打断他,
声音有些发紧。她不想听,至少现在不想。在那个充满算计和危险的夜晚之后,
在刚刚经历了一场潜在的暴力冲突之后,她情绪的堤坝并不牢固。“过去的事,
没有必要再提。”她害怕听到他的解释,无论是真实的还是编造的。
害怕那个解释会动摇她恨他的决心,或者,证实她这三年来的痛苦只是一个笑话。
顾淮之的话堵在喉间,看着她骤然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唇线,最终将未尽之语咽了回去。
时机不对。他不能逼她。车厢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车子平稳地停在沈清澜酒店楼下。
她伸手去开车门,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沈清澜。”他又一次叫住她。
她动作顿住,没有回头。“李哲那边,我会安排人确保他的安全。在他愿意开口之前,
他是中立的。”顾淮之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关于他的信息,以及今晚发生的事情,
我希望……我们能暂时共享。”这不是请求,更像是提议。
一个基于当前复杂局势的、务实的合作提议。沈清澜放在车门上的手紧了紧。共享信息?
和顾淮之?这无异于与虎谋皮。但理智告诉她,
在赵氏内部矛盾激化、对手可能不择手段的情况下,单打独斗的风险太高。
顾淮之拥有她暂时不具备的资源和对赵氏内部的了解。“……可以。
”她听见自己冷静得不带感情的声音,
“仅限于与此案直接相关的、可能影响公共安全及程序公正的信息。”她推开车门,
夜风裹挟着凉意涌入。“谢谢你的……顺风车,顾律师。”她没有道晚安,
径直走向酒店旋转门,背影挺直,步伐决绝,
仿佛刚才车厢内那短暂的、涉及过去的波澜从未发生。顾淮之坐在车里,
看着她消失在大门后,久久没有动。他抬手,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指间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在楼道里,不经意触碰到她手臂时,那转瞬即逝的温热。那么近,
又那么远。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声音冷冽: “查一下赵成最近所有的资金往来和联系人,特别是与环科信高层,
以及……任何可能与三年前‘星源案’有关联的人。”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城北地块的旋涡,正在将一些沉寂已久的、危险的往事,重新搅动起来。而风暴的中心,
正是他失而复得,却依旧遥不可及的——沈清澜。第五章 旧影两天后,
沈清澜接到林薇的电话,语气是少有的严肃。 “澜澜,你让我侧面打听的,
‘星源科技’那桩旧案,有点不对劲。
” 沈清澜正在审阅李哲的初步证词通过顾淮之的助理共享过来的,闻言指尖一顿。
“哪里不对?” “当年星源被指控窃取商业机密,对方公司‘启明’的王董,
是赵文斌的亲舅舅。而当时代表启明,成功申请到证据排除令,一举奠定胜局的律师,
就是顾淮之。” 沈清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星源科技……那是三年前,
她独立负责的第一个重要案件。那份在最后关头因“程序瑕疵”被排除的关键证据,
直接导致了她的败诉,也成了她与顾淮之关系破裂的导火索。 她一直以为,
那只是纯粹的职场交锋,他站在他的当事人立场,无可厚非。 可现在,林薇告诉她,
顾淮之的当事人,是赵文斌的舅舅? 而赵文斌,是顾淮之的挚友。 所以,
当年那场让她一败涂地的战役,背后可能不仅仅是专业对抗,还掺杂了……人情?
顾淮之是为了帮赵文斌,或者为了维系与赵家的关系,才对她下了那样的狠手?
这个猜测像毒蛇一样钻进心里,让她四肢发寒。 “还有,”林薇的声音带着迟疑,
“我托了在司法系统的朋友,查到当年处理那份证据排除动议的书记官,后来……辞职了,
据说举家移民,时间点很巧。” 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 沈清澜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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