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金陵已无春江清月何佑明全文免费阅读_热门小说大全回首金陵已无春江清月何佑明

一 戏台惊梦春熙戏院今夜灯火通明，门外黄包车排成长龙，达官显贵的汽车堵了半条街。

时局越是动荡，金陵城的夜生活便越是醉生梦死。台下一片漆黑，唯有戏台之上流光溢彩。

锣鼓点急，笛声婉转，杜丽娘莲步轻移，水袖翻飞，

一双眼睛在浓妆下流转着不属于戏文中的熠熠光彩。“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江清月的嗓音清越，穿透雕花木窗，

飘进了春熙戏院二楼一个不起眼的包厢。何佑明倚在栏杆上，军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

衬衫领口解开两颗纽扣，露出一段结实的脖颈。他刚从德国回来三个月，

满脑子还是柏林军事学院的严谨与秩序，

却被父亲何大帅一句“多了解本土文化”打发到这戏院来。他原本是有些不耐烦的，

直到江清月登场。“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何佑明不懂昆曲，

却懂得什么是美。台上的杜丽娘眼波流转，明明唱的是闺阁愁绪，

那双眼却藏着说不清的坚韧与哀愁。何佑明端起茶杯，却忘了喝。

副官陈宇低声提醒：“少帅，大帅吩咐，听完这折就得回去商议军务。北边形势不稳，

大帅心情不佳。”何佑明摆摆手，目光却牢牢锁在台上：“再等等。

这杜丽娘比北边的战报有意思多了。”他等的不是戏，是这个人。演出结束，掌声雷动。

何佑明不顾陈宇阻拦，径直走向后台。班主见他一身戎装，气度不凡，忙不迭地引路，

腰弯得极低。春熙戏班的演员们见来了个军官，纷纷避让，窃窃私语。江清月正对镜卸妆，

从镜中看见何佑明站在门口，手中动作不停，只是蹙眉淡淡问道：“将军有何指教？

”“我不是将军。”何佑明走近，看着她一点点擦去脸上的油彩，露出一张清丽秀气的脸蛋，

比台上更多了几分真实的美，“我是何佑明。”江清月手中动作顿了顿。何大帅的独子，

留洋归来的少帅，金陵城谁人不知。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沉——这等人物，

最是招惹不得。“少帅有何贵干？”“我想学《游园惊梦》。”江清月终于转身，

双眸定定地打量他：“少帅说笑了。军中事务繁忙，何必浪费时间学这无用之物？

”“在德国三年，我学的都是如何打仗，如何杀人。”何佑明直视她的眼睛，那目光锐利，

几乎要看进她心里去，“如今想学点美的东西，不行吗？”江清月转身垂下眼帘，

继续卸妆：“昆曲不是消遣，少帅若只是一时兴起，还请另寻他处。

”何佑明不依不饶：“我是认真的。”镜中的江清月微微一笑，那笑里带着三分疏离，

七分试探：“明日卯时，戏院开门。少帅若能那时到来，我便信你是认真的。

”二 晨光初遇卯时，天刚蒙蒙亮，金陵城还在沉睡。何佑明五更便起身，避开父亲的耳目，

只带着陈宇一人，准时出现在春熙戏院门口。晨雾未散，石板路上还凝着露水。

江清月正在练功，一身素白练功服，长发简单挽起，在晨光中舞动水袖。见他真的来了，

她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少帅果然守信。”“叫我佑明就好。

”他脱下军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今天从哪里开始？

”江清月并不急着接话，只递给他一杯温水：“先开嗓。昆曲最重气息，

少帅若能过了这一关，再谈其他。”就这样，何佑明开始了他的学戏生涯。每日清晨，

他准时出现在戏院，跟着江清月从最基本的发声、步法学起。陈宇守在门外，既当保镖，

又当眼线。一周后的清晨，何佑明正练习一个简单的水袖动作，却总是不得要领。

江清月看不下去，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手腕要柔，这样——”她带着他的手臂画了个圆弧，

水袖随之飘起，如流云般舒 展。何佑明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

忽然问道：“你唱戏多少年了？”江清月松开手，退后一步：“自六岁起，十六年了。

”“为何学戏？”“家道中落，被卖到戏班。”她语气平淡并无波澜，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班主见我资质尚可，便请了师傅来教。”何佑明沉默片刻：“对不起。”江清月微微一笑，

那笑里带着些许讽刺：“少帅何必道歉？这世道，能活着已是幸运 至少唱戏让我有口饭吃，

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少帅，大帅那边已经起疑了，问我您为何每日早起外出。

”一日课后，陈宇低声汇报，“我说您在晨练，但大帅似乎不太相信。”何佑明擦着汗，

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远处指导其他学徒的江清月：“父亲不是总说我洋墨水喝多了，

忘了本吗？如今我学习传统艺术，他该高兴才是。”陈宇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沉默下来。

何佑明知道副官的担忧，但他不在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每天的清晨，

期待看见江清月素面朝天的模样，期待她那句淡淡的“今天有进步”。

在这个充满算计和阴谋的世界里，春熙戏院成了他心上唯一的净土。江清月教得很是严格，

却从不越界。始终保持着一个戏子与少帅应有的距离。直到那个深秋的雨夜。

何佑明定制了一套戏服，用的是上好的苏州缎，绣着精致的蝶恋花图案。他亲自送来，

恰逢暴雨倾盆。戏院早已散场，只剩下江清月一个人在后台整理行头。

见何佑明浑身湿透却小心地翼翼护着手中的包裹，她难得地露出一丝真实的笑容。

“何必冒雨送来？”“想让你早点看到。”何佑明打开包裹，

戏服在昏暗的灯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苏州最好的绣娘，绣了整整一个月。

”江清月伸手轻抚，指尖微颤：“太贵重了。”“配你正好。”何佑明看着她，

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后台的铜壶冒着热气，水雾氤氲，模糊了二人的视线。江清月抬眼看他，

那双在台上流转千回的眼睛此刻清澈见底，映着他的影子。“我试穿给你看。”她轻声说。

何佑明转身回避，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当他再次转身时，

江清月已穿戴整齐，水袖轻摆，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如何？”她问，

眼中带着罕见的羞涩。何佑明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步步走近，伸手为她整理衣领。

指尖不经意触到她颈侧的肌肤，两人同时一震。窗外雨声渐急，后台水汽弥漫。

何佑明的手停在原地，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江清月没有躲闪，只是抬眼看他，

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柔软。“清月......”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她微微颔首，

算是默许。何佑明俯身，吻上她的唇。很轻，如蝶恋花。就在这氤氲水雾中，

戏服成了他们定情的见证。没有山盟海誓，只有交错的呼吸和无声的承诺。“跟我走吧，

”何佑明抵着她的额头，“离开金陵，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江清月却摇头：“你是少帅，我是戏子。这世道，不会容许我们在一起。

”“我会改变这个世道。”江清月笑了，带着淡淡的苦涩：“在那之前，我们只能活在当下。

”三 情陷戏台自此，何佑明更加频繁地出入春熙戏院，不再局限于清晨学戏，

有时下午也会来坐坐，看江清月排戏。班主和戏班同仁都心照不宣，既为何家权势所慑，

也为江清月高兴——至少表面是如此。只有唱武生的赵鹏飞偶尔会流露出不满。

他与江清月自幼一起学艺，情同兄妹，私下里曾劝她：“师妹，何家门槛太高，我们攀不上。

我听人说，何大帅已经为少帅定下了江苏督军的千金。我怕到最后受伤的只有你自己。

”江清月望着镜中自己日渐明媚的容颜，轻声道：“师兄，情之一字，来时由不得人，

去时也由不得人。”赵鹏飞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希望你重蹈师姑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