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脚步声临近，秋菊在门前侯着。
潘金莲毕竟是经过风浪的，只一瞬间便回过神来，对着门外扬声道：“晓得了，催什么丧哩，这就去了。”
门外的秋菊应了声“是”，听脚步声，是走到院里去候着了。
屋里，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己然散去，只剩下尴尬。
潘金莲深深地看了于墨一眼，那眼神里头，有恼、有恨、有忌惮，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她没好气地一把夺过于墨手中的衣裳，冷冷道：“滚到帘子外头去，我自己穿。”
于墨不敢多言，躬身退到床帘之外，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好在自己这条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不多时，床帘晃动，潘金莲己然穿戴整齐，款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她换了一身桃红色的潞绸袄儿，底下是翠蓝的百褶裙，云髻高挽，却未簪花。
她从镜中看着垂手立在一旁的于墨，淡淡吩咐道：“过来梳头。”
于墨依言上前，拿起象牙梳，手势依旧轻柔。
两人皆是一言不发，只闻梳齿划过青丝的沙沙声。
待妆容收拾妥当，潘金莲站起身，临出门前，她回头对于墨道：“你今日便待在我这屋里，哪里也莫要去，等我回来。”
“奴婢遵命。”
于墨低声应了。
潘金莲一走，这屋里便只剩下于墨一人。
他焦躁地在房中踱步，方才的一幕幕在脑中回想。
他心中不安，这潘金莲不会在他背后捅刀子吧。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潘金莲回来了，她掀开帘子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上罩着一层寒霜。
“呸！
真真是晦气！”
她端起桌上早己凉透的茶水灌了一口，恨恨地骂道，“那起子人，一个个都长了势利眼。
不就是那李瓶儿生了个带把的，吴月娘管着家，一个个都捧着她们的臭脚！
我在那儿，倒像个外人似的，连句话都插不上！”
于墨默不作声，只静静地听着。
这些妻妾间的争风吃醋，与他这等下人无干，他眼下最要紧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觑了个空当，上前一步，轻声问道：“五娘，您方才说的……条件，究竟是何事？”
潘金莲闻言，抬起头，那双含着怒火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她忽然笑了一下，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的好‘丫头’，”她刻意拉长了语调，“我的条件嘛，说难也不难。
我要你去……伺候一个人。”
“伺候谁？”
“吴月娘。”
潘金莲一字一顿地说道。
于墨闻言，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道这吴月娘是谁？
她乃是西门庆的正房大娘子，这府中名正言顺的主母。
为人虽看似温和，实则极有城府，掌管着阖府上下的庶务，威严甚重。
“五娘说笑了，”于墨连忙摆手，苦着脸道，“奴才不过一介仆役，如何能近得大娘子的身？
再说，要小的去伺候她……那不是……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旁人自然是自寻死路，”潘金莲起身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可你不同。
你忘了？
你可是个……带把的奴才哩。”
这话里的嘲讽意味，让于墨心中一阵不快。
他看着潘金莲那一脸看好戏的得意模样，一股邪火首往上撞。
他忽然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不由分说地便在她那涂着口脂的唇上重重地嘬了一口。
潘金莲没料到他敢如此大胆，俏脸一沉，杏眼圆睁，刚要发作。
于墨却抢先开口，贴着她的耳朵，用一种近乎无赖的语气说道：“五娘若再拿话这般凶我，这事儿，我便不去了。”
潘金莲被他这一下弄得又气又笑，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她抬手想打，却又顿住，最终只是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扭了扭被他禁锢住的腰肢，没好气地说道：“好个无法无天的贼囚根子！
罢了，罢了。
你若真能把吴月娘那婆娘弄上了床，抓着她的把柄，届时……届时我也未尝不可让你……”她的话故意说了一半，那勾人的眼神和微微喘息的香气，却把后半句的意思明明白白地送进了于墨的耳朵里。
于墨只觉得心头一荡，血气翻涌，一双手便不受控制地在她光滑的后背上游走起来。
见潘金莲并未出言阻止，他的胆子愈发大了，双手顺着那纤细的腰线缓缓下滑，眼看就要摸上那浑圆挺翘的臀部。
“啪！”
一只玉手狠狠地揪在他的手背上，疼得他“嘶”地一声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松开了手。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蹬鼻子上脸了！”
潘金莲挣脱他的怀抱，又羞又气地啐了一口，“老娘的便宜都被你占尽了，你还什么正经事都没干哩！”
于墨揉着手背，没敢言语。
潘金莲理了理鬓发，平复了一下心绪，继续说道：“明日，府里采买上新从京城运来一批时兴的钗环花粉，各房的奶奶们都会过去挑选。
那吴月娘最是爱惜羽毛，定会亲自到场。
我届时寻个由头，说你手脚伶俐，荐你去她那边帮衬几日。
你须得把握住机会。”
于墨心下一沉，晓得这妇人是来真的了。
他忍不住问道：“五娘为何非要小的做这件事？”
潘金莲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为什么？
那吴月娘占着正妻的名头，平日里假仁假义，处处压我一头。
西门庆敬她，府里下人怕她，她的地位，寻常法子哪里动摇得了？
只有这等男女之事，才是能要了她命的丑闻！
只要拿住了她偷人的把柄，看她还如何在我面前充主母的款！”
于墨听着，总觉得她的话里藏着别的由头，但眼下他更关心自己的处境。
“那事成之后，我岂不就成了弃子？
怕是第一个就要被灭口。”
“你放心，”潘金莲保证道，“只要你办成了事，自有我在。
届时我寻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送出西门府，再给你一大笔银子，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
这话听着动听，于墨心里却一个字也不信。
空口白牙的承诺，如何当得真？
但他眼下己是骑虎难下，除了应承，别无他法。
况且，若是真能借此搭上吴月娘这条线，对自己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潘金莲见他默不作声，便当他是应了。
事情交代完毕，她便有些乏了，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床边走去，准备歇息。
于墨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不忿又涌了上来。
自己被她拘在这房里，连早饭都没吃上一口，提心吊胆地听她布局，到头来，竟是这般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待遇。
“五娘。”
他忽然开口叫住她。
潘金莲回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还不走？”
于墨忽然笑了，缓步向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五娘，小的接下来要办的，可是掉脑袋的差事。
这上阵杀敌前，总得先让小的讨些利息，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不是么？”
话音未落，他己来到床前，不等潘金莲反应，便伸出双臂，将她轻轻一推，推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
“你……你莫要胡来！”
潘金莲脸上又惊又怒。
于墨却不答话，俯下身，一口便吻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
潘金莲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软了下来。
她被于墨吻得喘不过气，满脸通红地推开他，喘息道：“……最后一步，断然不可。
其他的……随你。”
于墨见她松了口，心中一喜，正要继续动作。
潘金莲却一把按住他，急急斥道：“你急什么！
先去外头看看，有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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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床帘晃动，潘金莲己然穿戴整齐，款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她换了一身桃红色的潞绸袄儿，底下是翠蓝的百褶裙，云髻高挽，却未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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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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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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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墨忽然笑了，缓步向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五娘，小的接下来要办的，可是掉脑袋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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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他己来到床前，不等潘金莲反应，便伸出双臂，将她轻轻一推，推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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