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佛国，十万僧众，百万里金沙。
雷音古刹建於大日之上，金顶一日，人间一年。
佛灯万年不灭，照得沙海生莲，白骨生肉，苦海生岸。
今日，灯灭了。
一盏、两盏、十盏……金顶万盏长明灯，同时熄灭，像被无形黑雾一口吞尽。
最后只剩大雄宝殿那盏青灯，火苗瘦如豆，抖得像将死之人的心电。
古佛端坐，金漆簌簌，露出里面琉璃骨。
骨里燃着细小火纹，像被岁月风干的血。
殿门无风自开，黑衣少年一步踏入，鞋底沾着蜀山残血，在金砖上踩出猩红月牙。
万奇。
“佛门清净地，施主止步。”
古佛开口，声音似暮鼓晨钟，却掩不住沙哑。
万奇抬眼，眸中无悲无喜，像看一尊陶俑。
“我来借三样东西。”
“何物？”
“佛国气运、功德池水，还有——”少年伸手，指骨晶莹，“你的佛骨。”
古佛沉默片刻，忽地一笑。
金面剥落，露出唇角裂痕，像干涸河床。
“若我不给？”
“那便我自己取。”
话音未落，殿外十万僧众齐声诵佛，声浪叠成金色壁障，万条“卍”字纹自沙海浮起，旋转如巨磨，欲将少年碾成尘埃。
万奇只抬脚，一步踏下。
轰——金色壁障瞬间漆黑，像墨汁泼进清水，十万“卍”字同时倒置，化作“卐”字魔纹，反扑僧众。
诵经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密集骨裂——噗！
噗！
噗！
沙海上，僧众如割麦，一排排跪倒，头颅低垂，脖颈折断，却无一滴血流出。
血被魔纹吸干，化为黑金粉末，随风飘入少年袖口。
万奇连手指都未动，己灭十万僧。
古佛低眉，叹一声“善哉”，抬手结印。
背后金身轰然暴涨，化作百丈巨佛，掌中托着一方净土，内有无量佛子梵唱，香火鼎盛。
“掌中佛国。”
巨佛翻掌，净土镇压而下，像一整个世界砸向少年。
万奇抬头，瞳孔里倒映万里金沙、百万佛子，却只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
啵——像夹碎一颗葡萄。
佛国净土被夹成两半，裂缝里涌出漆黑剑气，瞬间将百万佛子斩成虚无。
巨佛金身自眉心裂开，裂痕一路蔓延到莲座，轰然崩塌，化作满地碎琉璃。
古佛胸口塌陷，佛骨自脊背刺出，被少年隔空摄来。
那骨七节，每一节都刻有一尊微佛，金光内敛，像七颗小太阳。
万奇捏着佛骨，像掂一串念珠，随手一抖，七节佛骨寸寸成粉，飞入他袖口，与金珠、剑印水滴汇合，发出第三声欢愉轻鸣。
“第三颗。”
古佛金身己灭，只剩一尊白骨盘坐，头骨低垂，像对众生行最后一礼。
“施主，”骷髅开口，声音却愈发宏大，似万佛同诵，“你取我骨，灭我僧，可度得了自己？”
万奇转身，背对白骨，声音淡得像风：“我从不度己，我只度天。”
他抬步，走出大雄宝殿。
一步落下，雷音古刹十万殿宇，同时坍塌，像被一只巨掌拍成沙盘。
金沙倒卷，露出底下漆黑深渊，深渊里，有无数金色莲花枯败，像被抽干血液的胎儿。
佛国气运，灭。
……少年立于废墟之上，掌心三枚光珠缓缓旋转，一金、一青、一赤，像三颗微小星辰。
忽地，他屈指一弹，三珠同时飞起，于高空相撞——没有巨响，只有一道漆黑裂缝，像眼皮睁开，露出后面苍白血色。
那是“第西界”的轮廓。
万奇抬头，眸中第一次浮现一丝情绪，像猎人看见猎物，又像游子望见故乡。
“轮到妖族了。”
……同一刻，东海深渊，妖皇殿。
万妖跪伏，金柱上绑着一条真龙，鳞被剥去大半，血滴入池，养出一朵黑莲。
莲心坐着个披银袍的青年，额生龙角，眸如血月。
妖皇“烛夜”抬头，望向北方佛国，那里最后一缕佛光熄灭，像被风吹灭的烛芯。
“他来了。”
烛夜起身，银袍落地，露出满身龙纹，每一道龙纹都在渗血。
他抬手，五指插入自己胸膛，掏出一颗漆黑妖心，心内跳动的却不是血，而是整片东海。
“本皇倒要看看，”烛夜咧嘴，露出森然龙牙，“所谓无敌，能不能镇住这海！”
轰——妖皇殿拔地而起，化作万里黑龙，驮着整座深海，迎向那道踏血而来的黑衣。
海面，一分为二。
像有人对众生举起了第二把镰刀。
（第三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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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只剩大雄宝殿那盏青灯，火苗瘦如豆，抖得像将死之人的心电。
古佛端坐，金漆簌簌，露出里面琉璃骨。
骨里燃着细小火纹，像被岁月风干的血。
殿门无风自开，黑衣少年一步踏入，鞋底沾着蜀山残血，在金砖上踩出猩红月牙。
万奇。
“佛门清净地，施主止步。”
古佛开口，声音似暮鼓晨钟，却掩不住沙哑。
万奇抬眼，眸中无悲无喜，像看一尊陶俑。
“我来借三样东西。”
“何物？”
“佛国气运、功德池水，还有——”少年伸手，指骨晶莹，“你的佛骨。”
古佛沉默片刻，忽地一笑。
金面剥落，露出唇角裂痕，像干涸河床。
“若我不给？”
“那便我自己取。”
话音未落，殿外十万僧众齐声诵佛，声浪叠成金色壁障，万条“卍”字纹自沙海浮起，旋转如巨磨，欲将少年碾成尘埃。
万奇只抬脚，一步踏下。
轰——金色壁障瞬间漆黑，像墨汁泼进清水，十万“卍”字同时倒置，化作“卐”字魔纹，反扑僧众。
诵经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密集骨裂——噗！
噗！
噗！
沙海上，僧众如割麦，一排排跪倒，头颅低垂，脖颈折断，却无一滴血流出。
血被魔纹吸干，化为黑金粉末，随风飘入少年袖口。
万奇连手指都未动，己灭十万僧。
古佛低眉，叹一声“善哉”，抬手结印。
背后金身轰然暴涨，化作百丈巨佛，掌中托着一方净土，内有无量佛子梵唱，香火鼎盛。
“掌中佛国。”
巨佛翻掌，净土镇压而下，像一整个世界砸向少年。
万奇抬头，瞳孔里倒映万里金沙、百万佛子，却只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
啵——像夹碎一颗葡萄。
佛国净土被夹成两半，裂缝里涌出漆黑剑气，瞬间将百万佛子斩成虚无。
巨佛金身自眉心裂开，裂痕一路蔓延到莲座，轰然崩塌，化作满地碎琉璃。
古佛胸口塌陷，佛骨自脊背刺出，被少年隔空摄来。
那骨七节，每一节都刻有一尊微佛，金光内敛，像七颗小太阳。
万奇捏着佛骨，像掂一串念珠，随手一抖，七节佛骨寸寸成粉，飞入他袖口，与金珠、剑印水滴汇合，发出第三声欢愉轻鸣。
“第三颗。”
古佛金身己灭，只剩一尊白骨盘坐，头骨低垂，像对众生行最后一礼。
“施主，”骷髅开口，声音却愈发宏大，似万佛同诵，“你取我骨，灭我僧，可度得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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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落下，雷音古刹十万殿宇，同时坍塌，像被一只巨掌拍成沙盘。
金沙倒卷，露出底下漆黑深渊，深渊里，有无数金色莲花枯败，像被抽干血液的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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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立于废墟之上，掌心三枚光珠缓缓旋转，一金、一青、一赤，像三颗微小星辰。
忽地，他屈指一弹，三珠同时飞起，于高空相撞——没有巨响，只有一道漆黑裂缝，像眼皮睁开，露出后面苍白血色。
那是“第西界”的轮廓。
万奇抬头，眸中第一次浮现一丝情绪，像猎人看见猎物，又像游子望见故乡。
“轮到妖族了。”
……同一刻，东海深渊，妖皇殿。
万妖跪伏，金柱上绑着一条真龙，鳞被剥去大半，血滴入池，养出一朵黑莲。
莲心坐着个披银袍的青年，额生龙角，眸如血月。
妖皇“烛夜”抬头，望向北方佛国，那里最后一缕佛光熄灭，像被风吹灭的烛芯。
“他来了。”
烛夜起身，银袍落地，露出满身龙纹，每一道龙纹都在渗血。
他抬手，五指插入自己胸膛，掏出一颗漆黑妖心，心内跳动的却不是血，而是整片东海。
“本皇倒要看看，”烛夜咧嘴，露出森然龙牙，“所谓无敌，能不能镇住这海！”
轰——妖皇殿拔地而起，化作万里黑龙，驮着整座深海，迎向那道踏血而来的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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