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5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十一月初,城市就已经被一层薄雪覆盖。陈远把车停在路边,
摇下车窗,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他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电子日历——11月7日,这个日期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后座上的老人睡得正熟,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皱纹在睡梦中似乎也未曾舒展。
陈远轻轻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条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老人身上。动作很轻,
但老人还是醒了。“到了吗?”老人眯着眼睛问,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快了,
还有半小时左右。”陈远回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暖气重新开始运转。老人坐直了身子,
望向窗外的雪景。“这路...我好像有点印象。”陈远没有接话。
他知道这不是真的“印象”,只是父亲脑海中零星碎片的错觉。阿尔茨海默病像个小偷,
五年间一点点盗走了陈建国的记忆,最近连时间概念也变得模糊。
他会把陈远认作自己的弟弟,会把早餐说成晚饭,会在深夜突然起床说要上班去。而今天,
是陈远母亲的忌日。按照往年的惯例,陈远会独自去墓园祭拜。但上周,
父亲居然罕见地清晰地说出了母亲的名字和墓园的位置,
这让陈远产生了一个冲动而冒险的想法——带父亲一起去。“风险很大,
”医生在电话里提醒,“陌生的环境和行程可能会引发焦虑和混乱。但如果是他主动提出的,
也许...只是也许,某些深层记忆被激活了。”陈远赌了一把。他请了两天假,
租了这辆适合长途的自动驾驶电动车,设置了导航目的地——那个距离城市两百公里,
位于山区的小墓园。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自动驾驶系统精准地控制着车速和方向。
陈远调出手动驾驶模式,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开车”了。
现代车辆的高度自动化让驾驶变成了一种纯粹的休闲活动,甚至是浪费时间的行为。
但他始终保留着这一技能,仿佛一种隐秘的坚持。“我们要去...去看小芳,对吗?
”后座的父亲突然问,眼神清明得出奇。陈远心头一震。小芳是他母亲的小名,
父亲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晰地提起过了。“对,爸,我们去看妈妈。”陈建国点点头,
目光转向窗外飞逝的景色,不再说话。陈远稍稍加快了车速。雪已经停了,
但天空还是铅灰色,预示着更多的降雪即将到来。他瞥了一眼天气预报,下午有暴雪警告,
但他们应该能在下雪前到达并返程。道路开始蜿蜒上山,
周围的景色逐渐从平原变为连绵的丘陵。这片山区曾是二十年前的矿区,随着资源枯竭,
大部分居民已经迁出,只留下几个零星分布的村落和那个年代久远的墓园。
陈远对这条路并不陌生。每年他都会来一次,独自一人,开不同的车,走同样的路。
这几乎成了一种仪式——不仅是祭奠母亲,也是祭奠那个曾经完整过的家。
导航显示还有十公里,陈远却突然踩了刹车。前方,一棵被风雪刮倒的大树横在路中央,
彻底阻断了去路。陈远下车查看情况。树干粗壮,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移动。
他尝试联系道路救援,却发现这片山区信号极差,断断续续的通话后,对方勉强理解了位置,
却说这种偏远地区的救援可能需要数小时。“怎么了?”父亲摇下车窗问。“路被树挡住了,
我们得等救援。”陈远回到车上,查看导航寻找备选路线。“走老矿道啊。”父亲突然说。
陈远愣了一下。导航图上确实显示有一条几乎被遗忘的小路,蜿蜒穿过废弃的矿区,
能够绕过这段被阻断的道路,直达墓园另一侧。“您怎么知道...”“我以前常走。
”父亲语气平静,“那条路近,就是不太好走。”陈远犹豫了。走未知的废弃道路带着风险,
尤其是天气恶化的情况下。但等待救援同样耗时,而且祭奠结束后他们还需要赶回城里。
最终,他重新设定了导航。“好吧,我们试试老矿道。”车子调头,
驶向一条更为狭窄的支路。这条路显然多年未经维护,沥青开裂,杂草丛生。越往里走,
周围的景象越发荒凉——废弃的矿厂办公楼,锈迹斑斑的机械设备,
还有那些已经封堵的矿洞入口。陈远放慢车速,小心避开路面上的坑洼。
这条路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左转。”后座的父亲突然指示。导航显示应该直行,
但陈远还是依言左转。转过弯后,眼前出现了一条相对平整的石子路,
两旁是已经荒废的矿工宿舍区。这些建于上世纪中叶的红砖楼房大多已经破损不堪,
窗户破碎,墙皮剥落,唯有少数几栋还维持着基本结构。“停车。”父亲突然说。“爸,
我们得赶时间,下午有暴雪。”“停车!”父亲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急切。陈远踩下刹车。
父亲已经打开车门,走向一栋三层高的红砖楼。那栋楼相比其他保存得稍好,
二楼的一扇窗户甚至还有窗帘。“爸,你去哪?”陈远急忙下车跟上。父亲站在楼前,
仰头望着这栋建筑,眼神复杂难懂。“这里...我来过。”父亲低声说,“不止一次。
”陈远心中一动。难道父亲年轻时曾在这一带工作过?他从未听父母提起过这段经历。
在他的认知里,父亲一直在城里的机械厂工作,直到退休。父亲突然迈步走进楼内。
陈远只好跟上,手机电筒照亮了昏暗的楼道。里面弥漫着灰尘和腐朽的气味,但出人意料地,
楼梯结构依然牢固。父亲径直上到三楼,推开一扇门。房间内空荡荡,
只有角落里堆着一些破烂的家具和杂物。但墙上,却隐约可见一些模糊的字迹。
“1980年7月...李明到此一游...”陈远辨认着那些已经褪色的油漆字。
父亲没有看那些涂鸦,而是走到窗前,望着外面荒凉的景象。陈远注意到,从这个角度,
可以看到整个矿区遗址的全貌,以及更远处那座隐约的山峰。
“我和小芳...就是在这里定情的。”父亲突然说。陈远愣住了。
母亲的名字从父亲口中再次出现,但这次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温柔和怀念。“什么?
您和妈妈是在这里认识的?”父亲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依然遥远,仿佛穿透了时间和废墟,
看到了另一个时代的光景。1982年夏天,陈建国第一次见到李小芳。
那时他还是个刚满二十的毛头小子,被分配到这座矿山做机械维修工。
李小芳则是矿上医务室的护士,城里来的知青,说话轻声细语,手指纤细白皙,
与矿区的粗犷格格不入。那天下午,陈建国因为机器故障伤了手,去医务室包扎。
李小芳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洗伤口,酒精刺痛皮肤的感觉远不及她靠近时带来的心跳加速。
“你的手很巧。”他笨拙地找话说。李小芳微微一笑:“你的手才是创造价值的手,
矿上全靠你们这些技工呢。”就这样,两个世界有了交集。陈建国开始找各种借口去医务室,
有时是假装头痛,有时是指关节的轻微擦伤。李小芳看破不说破,总是认真为他“诊治”。
矿上的年轻人大多住在集体宿舍,陈建国却幸运地分到了那栋红砖楼里的一个小单间。
房间简陋,但至少是私人空间。他常常站在窗前,望着矿区的灯火,想象着未来。三个月后,
他终于鼓起勇气邀请李小芳来看他收藏的邮票——一个拙劣的借口,
因为李小芳曾无意中提起她父亲也集邮。令他惊讶的是,她答应了。那个周日的下午,
李小芳来到了他的房间。他们看了邮票,聊了各自的家和梦想。
陈建国说起他渴望有一天能设计出更好的采矿设备,
李小芳则谈起她回城后想继续学医的愿望。“但是,”她轻声补充,“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就在那个下午,在斜阳照进房间的温暖光晕中,陈建国第一次牵了李小芳的手。
她没有拒绝。回忆被一阵剧烈的头痛打断。陈建国扶着墙,身体微微摇晃。“爸,你没事吧?
”陈远赶忙上前扶住他。“有点头晕...那些画面,太真实了。”陈建国脸色苍白,
“我和小芳...我们曾在这里...”陈远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父亲的病使得他的记忆如同破碎的镜子,但偶尔,某些碎片会异常清晰地反射出过去的光芒。
这是病情的变化,还是暂时的回光返照?“我们先去墓园吧,天气越来越差了。
”陈远轻声建议。陈建国点点头,任由儿子搀扶着下楼。回到车上,陈远重新设置导航,
却发现GPS信号极其微弱,无法规划路线。“没关系,我记得路。”父亲突然说,
“一直往前开,第二个路口右转。”陈远惊讶地看着父亲。自从患病以来,
父亲连从家到小区门口的路都需要指引,现在却在这片陌生的山区自信地指路。
他决定相信父亲的本能。车子沿着父亲指示的方向前进,果然,二十分钟后,
墓园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那是一片位于山腰的宁静之地,背靠青松,面朝山谷。
雪开始下了,细密的雪花在空中飞舞。母亲的墓碑简洁朴素,上面刻着“爱妻李小芳之墓”,
下面是生卒年月。陈远每年都会来清理,所以墓碑周围很干净,没有杂草。陈建国站在墓前,
一动不动,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和头发上。陈远站在稍远的地方,给父亲留出空间。几分钟后,
陈建国缓缓蹲下,用手轻轻擦拭墓碑上的雪花,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爱人的脸颊。“小芳,
我来了。”他低声说,声音几乎被风吹散,但陈远还是听到了。“对不起,
这么多年没来看你。我...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但没忘记你。”陈建国停顿了一下,
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们的儿子很好,他带我来的。他长得真像你,特别是眼睛。
”陈远转过身,假装查看路况,实则掩饰内心的波动。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连贯地表达,
更没有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们是父子关系。雪越下越大,山谷中开始起风,能见度降低。
陈远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原本计划此时应该开始返程。“爸,我们该走了,暴雪要来了。
”陈建国点点头,最后抚摸了一下墓碑,艰难地站起身。回到车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陈远启动车辆,按原路返回。然而,当他们到达之前被树挡住的路段时,
发现救援队虽然已经移开了树干,
却设立了“道路封闭”的标识——更大的塌方发生在前方两公里处,彻底阻断了返城的路。
陈远尝试联系交通部门,确认了坏消息:由于暴雪和塌方,所有出山的道路都已封闭,
预计最快也要明天上午才能疏通。他们被困住了。“看来我们得在车里过夜了。
”陈远尽量让语气轻松,“还好我准备了毯子和食物。”父亲没有回应,
他只是望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雪,神情恍惚。陈远查看导航,寻找最近的避难所。幸运的是,
三公里外有一个已经废弃的矿区招待所,至少能提供遮风挡雪的屋顶。他启动车辆,
小心翼翼地沿着积雪的道路前进。招待所比想象中要好一些,虽然破旧,但主体结构完好。
陈远选择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房间,清理出一块地方,从车上拿来毯子、食物和热水。
夜幕降临,风雪更大了。父子俩围着一盏露营灯,默默地吃着简单的晚餐。外面,
风呼啸着穿过破败的建筑,发出各种怪异的声响。“就像那时候一样。”父亲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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