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脚下都说,当朝太子赵珩脑子里除了文治武功,
就只剩下他的心头肉——那只雪白的狐狸。这话我信了九年,
直到他亲手把一碗加了料的肉汤怼到我嘴边,笑得比春风还温柔。他说:“月儿,喝了它,
我们永远在一起。”我感动得一塌糊涂,吨吨吨就是一碗。结果再醒来,
肚子上多了个血窟窿,内丹不翼而飞,他和他那刚过门的太子妃倒是“永远在一起”了。
我这才品过味儿来,他不是脑子里只有我,他是脑子里只有水,还是兑了鹤顶红的那种。
01“月儿,过来。”赵珩的声音像淬了冰的蜜糖,温柔却不容拒绝。
我正趴在院里的玉石桌上,琢磨着晚上是去御膳房叼只烧鸡,还是去偷看新来的小宫女跳舞。
他一句话,我就像被按了开关键的扫地机器人,颠儿颠儿地跑了过去。没办法,
谁让他九年前把我从猎人的捕兽夹里救了出来呢?救命之恩,当以……当几顿好饭好菜相报。
这是我们相处的第九年。我还是只懵懂的小狐狸,他已经是从青涩少年长成的当朝太子。哦,
对了,他三天前刚娶了太子妃。娶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平民出身的温轻柔。
为了让她配得上太子妃的身份,我可是把老家的狐狸山都快薅秃了,
才找到那株能引来凤凰天象的仙草,让他们婚礼办得风风光光。今天,
是他们大婚回门的第三天。赵珩端着个白玉碗,里面是香气扑鼻的肉汤。那香味,啧,
霸道得很,隔着八百米都能把人馋得原地做三百个后空翻。“来,月儿,今天给你加餐。
”他像往常一样,用汤匙舀起一勺,递到我嘴边。我看着他。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
像装满了星河。可今天,这星河里起了雾,让我看不真切。
他身边没跟着那个叫温轻柔的女人,这让我很满意。那个女人,身上有股我不喜欢的味儿。
我张开嘴,一口喝下肉汤,顺便舔了舔他的手指。真咸。不对,是真香。我砸吧砸吧嘴,
还想再来一口,眼皮却重得像被灌了铅。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秒,
我看见赵珩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嘴里喃喃道:“月儿,别怕,
很快就好了。”好什么?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一头栽倒,彻底失去了知觉。再次醒来,
是被疼醒的。像是五脏六腑都被人掏出来,扔在地上用八十码的马车反复碾压。我低头一看,
懵了。我雪白油亮的肚皮上,凭空多出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血肉模糊。而我身后,
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只剩下了六条。丹田处空空如也。我的内丹,没了。
伴随着内丹消失的,还有我三百年的道行。钻心的疼痛从丹田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疼得在地上打滚,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嘶鸣。狐族以内丹为本,内丹离体,轻则道行尽毁,
重则魂飞魄散。赵珩,你好样的。九年的养育之恩,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CPU我九年,
就是为了给我开膛破肚?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我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
我被一阵冷风吹醒。我挣扎着爬起来,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但那种被掏空的虚弱感几乎让我站不稳。我得回去,我得问个清楚。我拖着残破的身躯,
凭着记忆中的方向,一步一步往东宫挪。刚靠近东宫的院墙,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嬉笑声。
是赵珩和温轻柔。“珩哥哥,你看这颗珠子多漂亮,晶莹剔剔的,握在手里还暖洋洋的。
”温轻柔的声音娇滴滴的,能拧出水来。“你喜欢就好。”赵珩的声音里满是宠溺,
“这是天地间至纯的灵物,有它滋养着,你的身子很快就能好起来。”我扶着墙,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看去。月光下,温轻柔依偎在赵珩怀里,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绳。
红绳的末端,坠着一颗散发着莹莹白光的珠子。那珠子,我熟啊。
那是我在丹田里温养了三百年的内丹。02我的脑子“嗡”地一声,
像是被人抡起大锤狠狠砸了一下。九年。我陪了他整整九年。九年前,
他把我从冰冷的捕兽夹上解救下来,带我回东宫,亲自为我上药。他说:“以后,
这里就是你的家。”他教我读书写字,
虽然我学了三年还是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和“红烧肘子”。他带我尝遍人间美食,
把我从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狐狸,养成了一只油光水滑的胖狐狸。我以为,
我是他最特别的存在。直到温轻柔的出现。她说她心口疼,御医束手无策。
赵珩急得焦头烂额,满世界为她寻找灵丹妙药。现在我懂了。什么灵丹妙药,
都不如我这颗修炼了三百年的狐狸内丹来得实在。好一招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我趴在墙头,
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地嵌入了墙砖里。
胸腔里翻涌着一股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点燃。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要报仇。可我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报仇了,恐怕连东宫的大门都进不去。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和残缺的尾巴,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心底冒了出来。化形。
狐族化形,至少需要五百年的道行。我如今内丹被盗,道行大损,强行化形,
无异于自寻死路。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跌跌撞撞地跑回我的狐狸洞,
那是赵珩专门为我在东宫后山开辟出来的。洞里还铺着他亲手为我缝制的棉垫。
看着这些东西,我只觉得讽刺。我盘腿坐下,调动体内残存的妖力,开始冲击人形。
那是一种比失去内丹还要痛苦万分的体验。全身的骨骼像是被一寸寸敲碎,又重新拼接。
皮肤被撕裂,血液倒流。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反复揉捏的面团,随时都可能散架。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晨曦照进洞口时,我终于成功了。我变成了一个人。一个面色惨白,
嘴唇干裂,浑身是伤的少女。我踉跄地走到溪边,看着水中的倒影。那是一张陌生的脸,
却又带着几分我狐狸形态时的影子,特别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眸。我扯了扯嘴角,想笑,
却比哭还难看。手腕处,一道狰狞的疤痕蜿蜒而上,像是某种印记,
时刻提醒着我所承受的痛苦。我随手从洞里扯了块破布,裹在身上,
然后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这一次,我是以人的身份回去。我要让他看看,他亲手毁掉的,
究竟是什么。东宫正在招新一批宫女。我捏着嗓子,
编了个爹死娘改嫁、孤苦无依的凄惨身世,再加上我这副随时可能嗝屁的病弱模样,
负责招聘的管事太监大笔一挥,就把我分到了浣衣局。很好,正合我意。
浣衣局虽然又苦又累,但胜在人多口杂,消息灵通。而且,每天都要去各宫收送衣物,
接触到赵珩和温轻柔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03在浣衣局的日子,
我过得相当“充实”。每天有洗不完的衣服,挨不完的骂。但我不在乎,
我像一棵扎根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蘑菇,默默地观察着,等待着。很快,机会就来了。这天,
我抱着一盆刚洗好的衣服,路过赵珩的书房。他正在里面发火,噼里啪啦地砸着东西。
“废物!都是废物!找了这么久,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我心里“咯噔”一下。他在找什么?
难道是良心发现,在找我?我悄悄凑到窗边,透过缝隙往里看。
赵珩一脸暴躁地在书房里踱步,地上全是碎瓷片。他身边的太监总管福安,
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殿下息怒……那狐……月儿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说不定只是出去玩儿了,过几天就回来了。”赵珩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双目赤红。
“玩儿?她要是存心躲着我,你们就算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找不到!”我趴在窗外,
心里冷笑。哟,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初给我灌药、开我膛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果?
典型的“渣男”行为,先PUA,再抛弃,现在又开始玩“深情”人设了?
赵珩烦躁地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习惯性地用拇指摩挲着手上的一个白玉扳指。
我认得那个扳指,是他母后留给他的遗物。每次他心烦意乱或者试图掩饰什么的时候,
都会下意识地做这个动作。看来,我失踪这件事,确实让他很困扰。我清了清嗓子,
端着木盆,“不小心”撞开了书房的门。“砰”的一声,木盆掉在地上,衣服散落一地。
我像是被吓到了,连忙跪下磕头。“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求殿下饶命!
”赵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了过来。当他看清我的脸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你……”我低着头,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
心里却在冷笑。怎么?认出我了?还是觉得我这张脸,让你想起了什么?还没等他开口,
一个娇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珩哥哥,发生什么事了?”温轻柔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罗裙,衬得她那张脸愈发楚楚可怜。她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我,
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然后,她看到了我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呀,
这位妹妹的手是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她说着,就想过来拉我的手。
我猛地把手缩了回来,避开了她的触碰。“不劳太子妃娘娘费心,奴婢皮糙肉厚,不碍事。
”赵珩的目光也落在了我的手腕上,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有震惊,有疑惑,
还有一丝……愧疚?愧疚?他也配?温轻柔见状,眼眶一红,委屈地看向赵珩。“珩哥哥,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这位妹妹好像……不太喜欢我。”得,高端绿茶的千层套路来了。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奴婢不敢!太子妃娘娘金枝玉叶,
奴婢只是个粗使丫头,怕脏了娘娘的手。”赵珩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我,
仿佛要在我脸上盯出个洞来。他这反应,不对劲。如果他真的对我毫无愧疚,
看到我这张与“月儿”有几分相似的脸,要么是直接杀人灭口,要么是把我赶得远远的。
可他现在这副样子,倒像是……在心虚?04温轻柔走后,书房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赵珩挥退了福安,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我垂着头,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心里却在盘算着,
如果他要动手,我是该插他眼睛还是踢他要害。他在我面前站定,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回殿下,奴婢……叫阿月。”我胡乱编了个名字。
“阿月……”他低声重复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辨的颤抖。他伸出手,
似乎想触摸我的脸。我下意识地往后一缩,避开了他的触碰。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随即苦笑了一下,收了回去。“你……很怕我?”我心里冷笑:废话,刚被你噶了腰子,
能不怕吗?嘴上却说:“殿下是主子,奴婢是奴才,奴婢……自然是怕的。”他没有再追问,
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坐回书桌后。“你留下,以后就在书房伺候笔墨吧。
”我愣住了。这又是什么操作?把我留在身边,方便随时监控?还是想玩“替身文学”?
我可没兴趣当什么“宛宛类卿”。但我没有拒绝,因为这是接近他、调查真相的最好机会。
留在书房的日子,比在浣衣局轻松多了。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磨磨墨,递递笔,
顺便听赵珩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他总是在处理完公务后,一个人坐在窗边,
看着后山的方向发呆。“月儿,你究竟去哪了……”“你是不是在怪我?
”“等我办完这件事,我一定……”他的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像极了那些追剧APP,
总在最关键的地方让你开会员。而温轻柔,几乎每天都会来书房“探班”,
送来的汤汤水水里,总飘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怪味。那味道很淡,
但我这狐狸鼻子一闻就知道,是“蚀骨草”的味道。蚀骨草,对人无害,但对妖,
却是慢性剧毒。她果然有问题。这天晚上,我趁着夜色,悄悄溜到了太子妃的寝宫附近。
寝宫里灯火通明。我舔了舔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往里看去。温轻柔正坐在梳妆台前,
她的贴身侍女正在为她卸妆。“娘娘,您说那个叫阿月的丫头,
会不会是……”侍女欲言又止。温轻柔对着镜子,慢慢摘下脖子上的红绳。
那颗原本莹白光润的珠子,此刻却显得有些暗淡。她把内丹握在手里,冷笑一声。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一个没了内丹的废物,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侍女还是有些担心:“可是,殿下把她留在了身边……”“男人嘛,总归是念旧情的。
何况那小畜生陪了他九年。”温輕柔的語氣裡滿是不屑,“不过你放心,
他很快就没空想那只狐狸了。”她拿起桌上的一包药粉,倒进一个香囊里。
“这‘蚀骨散’的药效也差不多了,等他彻底离不开我的时候,别说是一只狐狸,
就是整个天下,也唾手可得。”我趴在窗外,气得差点当场变回原形。好家伙,
我直呼好家伙!这温轻柔,根本不是什么柔弱小白花,她是个野心勃勃的毒妇!
她不仅要我的内丹,还要用毒控制赵珩,图谋的,恐怕是这整个江山!而且听她这口气,
她似乎也是个“圈内人”。我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赵珩。虽然他是个渣男,
但他至少罪不至死,更不能被这个妖女利用。最重要的是,大齐要是亡了,
以后我去哪儿蹭皇家御膳?05我连夜跑回书房,把温轻柔的阴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珩。
我本以为他会震惊,会愤怒,会立刻带人去把那个妖女抓起来。结果,他听完后,
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嗯”?就一个“嗯”?我急了,差点抓住他的领子晃:“喂!
你老婆要给你下毒,还要抢你的江山,你就这个反应?你是不是被她下了降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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