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纪念日的审判**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从清晨开始,
苏念心中就怀着一丝隐秘的期待。她甚至带了些许不合时宜的少女般的雀跃,
精心布置着这个承载了她三年婚姻的家。下午三点,她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
厨房里渐渐弥漫开食物的香气。灶上小火慢炖着松茸鸡汤,是她提前一周预订的上等食材,
只因为陆臻曾在某次家宴上随口提过一句“这汤味道尚可”。
她记得他每一个细微的口味偏好,记得他不喜欢葱姜蒜的辛辣,
却喜欢它们被热油爆香后赋予菜肴的底蕴,
所以她总是细心地将这些调味料在出锅前一一挑拣出来。餐桌中央,
摆放着空运而来的进口白玫瑰,花瓣上还滚动着水珠,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泽。
这是陆臻婚前常送的品种,他说这花配她,清雅不俗。
苏念细心地将每一支花调整到最佳角度,确保从陆臻常坐的主位看过来,是最完美的画面。
高脚杯被她擦得晶莹剔透,如同水晶。她甚至开了一瓶罗曼尼康帝,让它在醒酒器中呼吸,
等待着最佳饮用时刻。一切,都力求完美。六点,餐点准备就绪。七点,城市华灯初上。
八点,汤有些凉了,她端回去重新加热。九点,她坐在餐桌旁,
翻看着手机里过去三年的照片,大多是她的单人照,或者陆臻模糊的背影、侧影。他太忙了,
能陪她的时间少之又少。十点,十一点……窗外的灯火逐渐稀疏,城市的喧嚣沉淀下来。
苏念脸上的期待一点点褪去,换上了一种习以为常的落寞。她拿起手机,想给陆臻发个信息,
打了几行字——“还在忙吗?汤热了又热,等你回来。”——却又逐字删除。
她不想显得过于急切,或者,更像是一种不愿被看轻的、残存的自尊。凌晨一点,
当时针与分针在“12”的位置重合,又错开,钥匙转动门锁的细微声响终于传来。
苏念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腿有些发麻,
带来一阵细密的刺痛。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迎了上去。陆臻回来了,
带着一身酒气和夜风的微凉。昂贵的定制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被他扯得松垮,
斜斜地挂在脖子上。他脸上带着些许倦意,但眼神依旧锐利,
那是长期居于上位者特有的审视目光。然而,他并非独自一人。
一个穿着嫩黄色连衣裙的女孩跟在他身后,女孩很年轻,眉眼鲜妍,皮肤吹弹可破,
带着一种涉世未深的、却又大胆的张扬。她正好奇地打量着屋内显然价值不菲的装潢,
目光扫过那些艺术品、昂贵的家具,最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落在了苏念身上。
她的手,自然地、紧紧地挽在陆臻的臂弯里,仿佛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苏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碎片扎进心里,尖锐的疼。她看着陆臻,
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陆臻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她脸上停留,
只是极其淡漠地掠过那一桌耗费了她无数心血的、早已失却温度的精致菜肴,
掠过那束在深夜中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甚至可笑的白玫瑰,最后才像完成某种程序般,
落回她身上。“你搬去客房吧。”他语气平常得像是在吩咐助理明天记得收个快递,
或者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一样理所当然,连一丝多余的波澜都没有。那女孩,
适时地弯起了涂着亮色唇釉的嘴角,那笑容刺眼而得意,
毫不掩饰地宣告着她的胜利和苏念的溃败。客厅里巨大的古董座钟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苏念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感,这痛感反而让她濒临崩溃的神经奇迹般地稳定下来。她松开手,
掌心留下了几个深红的月牙印。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没有质问“她是谁”,没有哭闹“你怎么可以这样”,甚至没有再多看那个女孩一眼。
她只是默默地转身,踩着冰凉的大理石台阶,一步一步上了楼。主卧里,
巨大的婚纱照还挂在床头。照片上的陆臻,也曾对她露出过那样专注而温柔的神情,
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演出。
她动作极快地收拾好自己的枕头、几件贴身衣物和必需的护肤品,没有半分留恋,
甚至没有去看一眼陆臻那半边占据了大半个衣帽间的衣物,
径直走进了与主卧相隔甚远的客房。客房冰冷而整洁,像酒店套房,没有一丝烟火气。
苏念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
映在她空洞的瞳孔里,却没有留下任何光亮。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失去爱情,
而是为她这三年自以为是的深情,感到无比的荒谬和可笑。
**第二章:安静的决裂**第二天一早,
陆臻是被宿醉的头痛和楼下餐厅传来的细微声响吵醒的。他皱着眉,带着惯常的烦躁下楼,
准备斥责不懂事的佣人。然而,站在餐厅里的,是苏念。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裙,
素面朝天,长发松松挽起,看起来和过去三年任何一个清晨没什么不同。但似乎,
又有哪里不一样了。她的背挺得笔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秋的湖水,不见往日的温顺,
也没有昨夜的狼狈。餐桌上没有往日的早餐,没有温热的牛奶和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
只有一份文件,安静地躺在那里。“离婚协议”四个加粗的黑体字,
猝不及防地撞入陆臻的眼帘。“签了吧,我什么都不要。”苏念抬起眼,看向他,
语气和她的眼神一样平静无波。陆臻愣住了,随即一股莫名的怒火窜上心头。
他预想中的场景,应该是苏念的红肿双眼、卑微的乞求,或者至少是歇斯底里的控诉。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包括她的情绪。而这种过分的、彻底的平静,脱离了他的掌控,
让他感到不适,甚至……一丝隐隐的不安。“你什么意思?”他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压迫感。
“字面意思。”苏念将笔推到他面前,动作流畅,没有一丝颤抖,“陆总家大业大,
我高攀不起,也不想攀了。”“苏念!”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带着警告,
“不要耍这种小性子,没用。”“我没有耍性子。”苏念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陆总昨天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吗?我只是,遵从你的意愿,也给我自己一个解脱。
”他盯着她,试图从那张过于平静的脸上找出伪装的裂痕,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舍和痛苦。
可他失败了。那双他曾经觉得清澈见底的眼睛,此刻像蒙上了一层雾,让他看不透,
也触不及。这种失控感让他烦躁加剧。他冷笑一声:“解脱?苏念,离开我,你靠什么生活?
你那个半吊子的珠宝设计?别天真了,这个社会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那是我的事,
不劳陆总费心。”苏念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陆臻被她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他带着一股赌气般的、想要撕破她平静假面的狠劲,一把抓过笔,几乎是用戳的力道,
在协议末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几乎划破纸背。“滚!”他扔下笔,像扔掉什么脏东西。
苏念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协议,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签名,然后妥帖地收进随身的包里。
自始至终,她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她没有再看陆臻一眼,
也没有再看这个她住了三年的“家”一眼,利落地转身,
拉着早已放在门边的一个小巧的行李箱,毫不犹豫地走出了这栋奢华却冰冷的别墅大门。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单薄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陆臻站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空旷得可怕的客厅里,
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餐桌上那束白玫瑰,经过一夜,已经开始微微打蔫,边缘泛黄,
像极了他们这段仓促落幕的婚姻。**第三章:崩塌的世界**最初的几天,
陆臻确实感到了某种程度的“解脱”。再也没有人会在深夜等他回家,
不会有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询问他“累不累”的电话,
不会有不识趣的关怀打扰他的工作和娱乐。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晚归,甚至不归,
可以带任何他看得上眼的女人回来,在曾经属于他和苏念的每一个角落放纵,
而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目光。那个穿着嫩黄色连衣裙的女孩,叫林薇,是个小模特,
新鲜感十足,也很懂得讨好他。陆臻给了她一些资源,她也投桃报李,
用年轻的身体和崇拜的目光满足着他的虚荣心。但新鲜感这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到一个月,陆臻就开始感到厌倦。林薇的聒噪和浅薄,
与苏念那种安静的、浸润在骨子里的温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不会在他疲惫时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热茶,不会在他胃疼时默默煮好养胃的粥,
更不会在他遇到商业难题时,虽不懂具体操作,
却能说出几句让他灵光一现的、带着独特视角的安抚话语。他开始失眠。深夜里,
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巨大的房子里来回踱步。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似乎都残留着苏念的影子。书房里,他习惯性地点烟,
却摸不到那个总是及时递到他手边的、她亲手挑选的水晶烟灰缸。衣帽间里,
属于她的那一半早已空空荡荡,只在最角落的抽屉深处,
遗落了一只孤零零的、小巧的珍珠耳钉,蒙了一层薄薄的灰。他鬼使神差地把它捡起来,
攥在手心,冰冷的珍珠渐渐被他的体温捂热,却捂不热他心底越来越大的空洞。
他甚至开始出现幻听,总觉得在某个瞬间,能听到苏念轻柔的脚步声,
或者她唤他“阿臻”的温软嗓音。可每次猛地回头,身后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空寂。
他带回来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环肥燕瘦,各有风情,
却都无法填补那种深入骨髓的空虚。她们看中的是他的钱、他的势,她们畏惧他、讨好他,
却没有人像苏念那样,只是单纯地、把他当作“陆臻”来关心。一次应酬醉酒,他半夜醒来,
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他习惯性地伸手推了推身边,含糊地喊:“念念,
水……”回应他的,只有身边陌生女伴被打扰清梦的不满嘟囔。那一刻,陆臻猛地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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