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残荷衣乾隆三十一年深秋,京郊永定河畔的风裹着碎冰碴子,
刮得江家医馆的青布幌子簌簌发抖。惢心正低头给药罐添炭,竹编暖帘被人掀起,
一股寒气裹着熟悉的龙涎香钻了进来。“江夫人,” 李玉的声音比门外的风还冷,
“皇上召您即刻入宫。”她握着炭钳的手顿了顿,指腹抚过烫伤留下的旧疤。
铜镜里映出素色布裙,鬓边仅簪一支银钗 —— 那是当年李玉送的嫁妆,
流苏上的小珠早已磨得失了光泽。左腿隐隐作痛,是慎刑司的夹板留下的老毛病,
每逢阴雨天便如虫噬。“劳烦李总管稍候,容我换身衣裳。” 她扶着桌沿起身,
步履微跛却稳当。内室里,江与彬正给襁褓中的幼子喂药,见她取过那件半旧的石青色旗装,
眉头拧成了结:“皇上此时召你,怕是与翊坤宫那位有关。” 他放下药碗,
指尖触上她微凉的脸颊,“你的腿……”“不妨事。” 惢心笑着拢了拢衣领,
领口绣着的并蒂莲已洗得发白,“当年主子离宫时,只穿了件月白衫子。我穿这件去,
她见了才认得。”马车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李玉掀开车帘一角:“江夫人可知,
昨儿个翊坤宫走水,烧得干干净净。” 他声音压得极低,“皇后娘娘…… 殁了。
”惢心猛地攥紧袖中绢帕,帕子上绣着的 “如” 字被指节攥得发皱。那年她离宫,
主子亲手将这帕子塞给她,指尖带着龙涎香与药草混合的气息:“惢心,你要好好活着,
替我看看宫外的月亮。”紫禁城的朱红宫墙在暮色中如凝血般沉重。翊坤宫旧址还冒着青烟,
焦黑的梁木间夹杂着残荷枯枝 —— 那是主子最爱的景致,每年盛夏总要亲手打理。
几个小太监正往车上搬东西,其中一个锦盒摔在地上,滚出半块断裂的玉簪,
正是当年皇上赏的那支 “青梅”。“江夫人,皇上在养心殿等着。” 李玉引她穿过回廊,
廊下宫灯忽明忽暗,照得地面的青苔斑驳如泪。养心殿内,龙涎香浓得呛人。
乾隆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玄色常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在烛火下张牙舞爪。案上摆着一幅画,
画中女子眉眼温婉,正是二十年前的青樱。“惢心,” 他转过身,鬓角已染霜色,
“如懿临去前,可有留下什么话?”她屈膝跪下,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主子说,
兰因絮果,原是如此。”乾隆猛地将茶盏扫落在地,青瓷碎裂声刺破寂静:“她就只说这个?
” 他快步上前,粗糙的指腹捏住她的下巴,“当年在潜邸,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惢心望着他眼中的红血丝,忽然想起冷宫里的那些日夜。主子抱着病体绣帕子,
血珠滴在素白的绸缎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惢心,你说皇上还记得墙头马上的日子吗?
”“主子还说,” 她迎上乾隆的目光,声音平静如秋水,“请皇上还她自由。
”乾隆的手颓然落下。殿外传来更鼓声,三下,沉沉的,像敲在人心上。
他指着案上的锦盒:“这里有五百两银子,你拿去…… 找个清净地方,给她立个衣冠冢。
”惢心望着锦盒里的银锭,忽然笑了。那年她出慎刑司,皇上也是这样赏了银子,
说要补偿她的腿。可有些东西,是银子填不满的 —— 就像冷宫里的药味,慎刑司的烙铁,
还有主子断发时落在雪地里的青丝。“奴才不敢要皇上的银子。” 她叩首起身,
“主子生前不喜奢华,奴才自会办妥。”出宫时已近子时。李玉塞给她一个油纸包,
里面是几块热乎的豌豆黄:“江夫人,这是御膳房刚做的,你带回去给孩子吃。
” 他望着远处的宫墙,声音发哑,“翊坤宫的荷花,明年该没人种了。”惢心接过油纸包,
指尖触到他袖口的补丁 —— 当年为了救她,李玉生生剜掉一块肉,至今还留着疤。
她忽然想起主子说过的话:“这宫里的人,个个都有苦衷,可苦了自己,也苦了别人。
”第二章 故人骨江家医馆的后院种着几株腊梅,是惢心当年从翊坤宫带出来的。这日清晨,
她正修剪花枝,忽闻门外传来咳嗽声。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青布棉袄的老妇拄着拐杖站在那里,鬓边插着一支素银簪子。“请问,
这里是江太医家吗?” 老妇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几分熟悉的韵律。惢心心头一震。
那支银簪的样式,与当年送给容佩的一模一样。她快步上前扶住老妇:“容姑姑?
您怎么来了?”容佩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江夫人,我是来求您一件事。
”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半块染血的绢帕,“这是主子断发那天,
我偷偷收起来的。求您把它放进主子的衣冠冢里。”惢心接过绢帕,
指尖触到粗糙的针脚 —— 那是主子亲手绣的,上面绣着 “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是 “双” 字被血渍糊住了一半。她忽然想起那年在冷宫,容佩抱着主子哭:“主儿,
您别傻了,皇上心里早就没有您了!”“容姑姑,您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 惢心给她倒了杯热茶,看着她冻得发紫的手指。容佩苦笑一声,
一口喝干热茶:“主子走后,魏嬿婉便找了个由头把我发去了浣衣局。上个月浣衣局走水,
我趁机逃了出来,一路乞讨才到这儿。” 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
“这是当年江太医给主子配的安神药,我一直带在身上,您也一并放进去吧。
”惢心望着瓷瓶上的裂纹,忽然想起主子弥留之际的模样。她躺在冰冷的床榻上,
呼吸微弱如游丝,却还在念着:“海兰…… 海兰怎么还不来?”“对了,海主子可有消息?
” 惢心急忙问道。容佩摇摇头,眼中泛起泪光:“魏嬿婉掌权后,
把愉妃娘娘禁在了永和宫,不许任何人探视。听说…… 听说娘娘病得很重。”正说着,
江与彬从外行医回来,见了容佩先是一怔,随即叹道:“容姑姑,您先在这儿住下吧。
外面风声紧,魏贵妃的人还在四处搜捕您。”当晚,惢心正在灯下缝补衣裳,
忽闻院外传来轻响。江与彬抄起药杵冲出去,却见一个黑影蜷缩在腊梅树下,正是李玉。
他身上带着伤,嘴角淌着血,怀里紧紧抱着个锦盒。“李总管!” 惢心急忙上前搀扶。
李玉咳出一口血,把锦盒塞给她:“这是…… 这是皇上当年给皇后娘娘画的像,
我趁乱偷出来的。” 他望着惢心,眼中满是恳求,“江夫人,求您一定把它收好,
别让魏嬿婉毁了。”惢心打开锦盒,画中女子笑靥如花,眉眼间满是青涩。
那是潜邸时的青樱,还不是后来的如懿,更不是那个断发的皇后。
她忽然想起主子说过的话:“惢心,你知道吗?当年我第一次见到皇上,他穿着月白长衫,
站在海棠树下,像极了画里的人。”“皇上…… 皇上知道您偷了画吗?” 惢心轻声问道。
李玉苦笑一声,捂住流血的伤口:“皇上昨晚对着这幅画哭了半宿,嘴里一直念着‘青樱’。
可他不敢留着,魏嬿婉的眼线无处不在。” 他从怀里掏出个玉扳指,“这是皇上赏我的,
您拿去当了,给孩子们买点吃的。”惢心望着玉扳指上的龙纹,忽然觉得一阵心酸。
这宫里的人,无论是帝王还是奴才,都活得像个笑话。皇上坐拥天下,
却留不住心爱的女人;李玉权倾后宫,却连一幅画都护不住;而她,不过是个瘸腿的宫女,
却要替所有人守住回忆。三日后,惢心带着容佩和李玉偷来的东西,去了京郊的西山。
这里山清水秀,远离尘嚣,正是主子想要的清净之地。她选了块背风的山坡,亲手挖了个坑,
把锦盒、绢帕和瓷瓶放了进去。“主子,这里的月亮很圆。” 她轻轻覆土,
“您可以好好休息了。”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惢心警觉地回头,只见一队官兵疾驰而来,
为首的正是魏嬿婉的心腹太监进忠。“江夫人,奉贵妃娘娘之命,特来取皇后娘娘的遗物。
” 进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眼神扫过地上的新土。惢心挡在坟前,
左腿的旧伤隐隐作痛:“这里没有什么遗物,只是我的亲人埋在这里。”进忠冷笑一声,
挥手示意官兵上前:“搜!仔细搜!贵妃娘娘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在这时,
一阵马蹄声从另一侧传来。只见海兰穿着素色旗装,扶着宫女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她面色苍白,咳嗽不止,却依旧目光坚定:“进忠公公,这里是哀家的地界,谁敢放肆?
”进忠脸色一变:“愉妃娘娘,您怎么会在这里?”“哀家想来看看姐姐,不行吗?
” 海兰走到惢心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姐生前最爱西山的梅花,
哀家早就想给她找个这样的地方了。”进忠望着海兰身后的侍卫,那些人个个身怀利器,
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咬了咬牙,狠狠瞪了惢心一眼:“咱们走着瞧!”官兵走后,
海兰终于支撑不住,咳出一口血来。惢心急忙扶住她:“海主子,您的身体……”“不碍事。
” 海兰笑着抹去嘴角的血迹,“能替姐姐守住这最后一片清净,我死也甘心。
” 她望着新坟,眼中泛起泪光,“姐姐,我来看你了。当年你在冷宫里救我,
如今我终于能为你做些什么了。”惢心望着海兰苍白的面容,
忽然想起主子说过的话:“海兰是个好孩子,就是太傻了,总想着为别人付出。
” 她忽然明白,有些情意,无关身份,无关生死,只是刻在骨子里的牵挂。
第三章 龙涎香乾隆三十三年初春,江家医馆忽然来了位特殊的病人。
那女子穿着华贵的旗装,鬓边插着东珠钗,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惢心认出她是七公主,
皇上最疼爱的女儿。“江夫人,我母妃病得很重,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 七公主屈膝行礼,声音带着哭腔,“求您让江太医去看看吧。”惢心心中一紧。
魏嬿婉病重?她想起当年魏嬿婉陷害主子的种种恶行,指尖不禁攥紧了衣袖。
可看着七公主期盼的眼神,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请公主稍候,我这就去叫与彬。
”江与彬跟着七公主去了翊坤宫旧址 —— 如今已改名为储秀宫。惢心留在医馆照看孩子,
心中却忐忑不安。当年魏嬿婉害得主子断发,害得多位皇子公主夭折,如今她病重,
是报应吗?傍晚时分,江与彬终于回来了。他面色凝重,
坐在桌边喝了杯凉茶:“魏嬿婉得的是心病,药石无灵。”“心病?” 惢心不解地问道。
江与彬点了点头:“她总是梦见皇后娘娘,说皇后娘娘穿着断发时的衣裳,站在她床前哭。
她还说,总闻到龙涎香的味道,可宫里早就不用这种香了。” 他叹了口气,
“我给她开了些安神药,能不能好,就看她自己了。”惢心沉默不语。
她想起当年主子在冷宫里,也总闻到龙涎香的味道,那是皇上身上的香气,
却成了她最深的梦魇。有些罪孽,无论过多久,都躲不过去。几日后,七公主再次来访,
带来了魏嬿婉的信物 —— 一支银簪,正是当年主子赏给她的那支。“江夫人,母妃说,
这支簪子是皇后娘娘的,求您替她还给皇后娘娘。” 七公主的声音带着哭腔,
“母妃说她知道错了,求皇后娘娘饶了她。”惢心接过银簪,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
她忽然想起当年魏嬿婉还是宫女时,主子待她不薄,给她衣穿,给她饭吃。可她却恩将仇报,
一步步爬上高位,双手沾满了鲜血。“公主,这支簪子我会还给主子的。” 惢心轻声说道,
“但你母妃的错,不是一支簪子就能弥补的。”七公主哭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母妃说,
她对不起皇后娘娘,对不起所有被她害过的人。”当晚,惢心带着银簪去了西山。
月光洒在新坟上,像一层薄薄的霜。她把银簪放在坟前:“主子,魏嬿婉知道错了。
可我知道,您不会原谅她的。”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惢心警觉地回头,
只见乾隆穿着便服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支梅花。他的鬓角又添了些白发,眼神疲惫却明亮。
“你果然在这里。” 乾隆轻声说道,把梅花放在坟前,“如懿生前最爱梅花,
尤其是这种白梅。”惢心屈膝行礼:“皇上。”乾隆望着新坟,
眼中泛起泪光:“朕昨天去了储秀宫,魏嬿婉已经不行了。她拉着朕的手,
一直说对不起如懿,对不起朕。” 他苦笑一声,“朕忽然觉得,这宫里的人,
个个都活得太累了。”惢心沉默不语。她想起当年在潜邸,皇上和主子在海棠树下许愿,
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如今,海棠花谢了,人也散了,只留下一地的遗憾。“惢心,
你说朕是不是错了?” 乾隆忽然问道,声音带着几分迷茫,“如果当年朕没有让如懿入宫,
她是不是就能过得幸福些?”惢心望着他眼中的悔恨,忽然想起主子说过的话:“皇上没错,
我也没错,错的是这深宫,错的是这帝王家。” 她轻声说道:“主子从来没有怪过皇上,
她只是累了,想休息了。”乾隆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蹲下身,
轻轻抚摸着新坟上的泥土:“青樱,朕来看你了。当年你说要和朕看遍天下的梅花,
朕还没带你去呢。”惢心望着皇上佝偻的背影,忽然觉得一阵心酸。这个坐拥天下的帝王,
终究还是输给了时光,输给了遗憾。夜深了,乾隆起身准备回宫。他望着惢心,
眼中满是愧疚:“惢心,朕知道当年委屈了你。你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给你。
”惢心摇了摇头:“奴才什么都不要。只要皇上能记得主子,记得当年的青樱,
奴才就心满意足了。”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求皇上放了愉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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