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昨日青空 (2008-2010)1那年的夏天,
是被永不疲倦的蝉鸣和从老校工花园偷溜进来的栀子花香给泡着的。
林晚踩在吱呀作响的旧椅子上,踮着脚,整个人几乎要贴在墨绿色的黑板上。
粉笔灰簌簌落下,沾在她沁出汗珠的鼻尖。她正全力对付板报右上角最后一片藤蔓叶子,
手肘一扬——“哗啦!”后排课桌上的几本书应声落地,像中了枪的士兵,狼狈地瘫倒一片。
“对不起!”她慌忙跳下椅子,转身的瞬间,几乎撞进一个带着热气和青草味道的怀抱里。
逆着光,一个高高瘦瘦的轮廓立在她面前。是陆辰希。他刚打完球,
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浸成一绺一绺,怀里还抱着个脏兮兮的篮球。阳光从他身后漫过来,
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林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是他。
那个在升旗仪式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时冷静自持,
在篮球场上奔跑起来却像一阵风的陆辰希。她每次在走廊遇见,
都只敢用余光悄悄描摹他背影的陆辰希。“没事儿。”他声音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喘,
随手把篮球放在一旁,蹲下身去。林晚也赶紧蹲下,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两人靠得很近,
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汗味,混合着阳光曝晒过的布料气息,并不难闻,
反而让她心头小鹿乱撞。她的手指刚碰到那本边角都卷了皮的《英语必修三》,
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就从书页里滑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她白色的帆布鞋上。
鬼使神差地,她捡起来,展开了。少年的字迹有些飞扬跋扈,力透纸背,
委屈时候没有你陪着我心痛一切都是我太过骄纵以为你会懂…她的指尖像被微弱的电流穿过,
酥酥麻麻的。这歌词……他是在写谁?一种说不清是好奇还是失落的情绪,悄悄漫上心头。
“喂!”男生反应过来,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透。他几乎是扑过来,
一把将纸条从她指尖抽走,飞快地塞进运动裤口袋里,语气强装镇定,
眼神却有些慌乱地瞟向她:“乱写的!没什么好看的!”‘他在紧张。’林晚敏锐地察觉到。
这个发现让她原本的窘迫奇异地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甜的窃喜。至少,
他没有对她无动于衷。窗外的蝉像是突然被按响了开关,叫得更起劲了。
栀子花的甜香缠绕在空气里,腻得人头晕。她低下头,假装继续整理书本,
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盯着地上斑驳的光影,
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静谧,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写得……挺好的呀。
”陆辰希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他原本以为会看到嘲笑或戏谑,
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句真诚又轻柔的肯定。他看着她低垂的、微微颤抖的睫毛,
像蝴蝶脆弱的翅膀,忽然觉得口袋里的那张纸条变得滚烫。
他几乎想立刻告诉她:‘是写给你的,每一句,都是想象失去你时的心情。’但他不能。
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那笑容像拨开乌云的光,亮得晃眼。
他抬手摸了摸后颈,有点不好意思,
又有点被她这句话鼓励到的小得意:“文艺委员都这么说了,那……看来是真不错。
”他在‘真不错’三个字上稍稍加重了语气,目光飞快地掠过她的脸颊,想捕捉她的反应。
林晚听到了他语气里那点藏不住的开心,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悄悄弯了起来。她不敢抬头,
只是把手里整理好的书本递给他,声音依旧细细的:“你的书。”“谢谢。”他接过,
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般迅速缩回手。那一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只剩下窗外喧嚣的蝉鸣,和两人胸腔里如擂鼓般共鸣的心跳声。谁也不知道,
那张仓皇藏起的纸条,那些青涩的词句,和这瞬间无声的悸动,会在往后的岁月里,
成为一句缠绕他们多年的谶语。2自那张写着心事的纸条之后,
林晚觉得整个世界仿佛被施了魔法。她开始在各种场合“偶遇”陆辰希,
频率高到让她几乎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被安装了某种专门吸引他的磁铁。
篮球场边的“专属”矿泉水那天的篮球赛格外激烈,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林晚本是陪朋友来看热闹,抱着两瓶水站在人群最外围的树荫下。“看~陆辰希!
”可当陆辰希在终场前投进那个逆转比分的三分球时,全场沸腾的瞬间,
他的目光却像装了导航,穿透欢呼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她。
他甚至没来得及和撞肩庆祝的队友多说两句,就径直朝她走来。少年奔跑后的热气扑面而来,
汗水沿着他锋利的下颌线滑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碎钻。他停在她面前,微微喘着气,
胸膛起伏,带着灼人的温度。那双盛着笑意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声音因喘息而有些低哑:“你来啦,水是给我的吗?”林晚的心跳骤然失序。
“那个……………”她手里确实有两瓶水,一瓶是自己的,另一瓶是帮朋友拿的。
可在他那样笃定又期待的目光下,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说出“不是”。她几乎是下意识地,
将其中一瓶递了过去。他笑容愈发灿烂,接过,拧开,仰头灌下。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性感地滚动,几滴调皮的水珠挣脱束缚,沿着他修长的脖颈,
一路滑过凸起的锁骨,最终没入被汗水微微浸湿的球衣领口。林晚感觉脸颊像着了火,
慌忙移开视线,盯着自己白色的鞋尖,耳边是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几乎要盖过全场的喧嚣。“谢谢。”他把空瓶递还回来,指尖在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
那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唰”一下从接触点蔓延开,带来一片久久不散的灼热。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指腹因打球而带来的些微粗糙感。他转身跑回球场,
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握着那个还残留着他体温的空瓶子,半天回不过神。
图书馆靠窗的那个位置,似乎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据点。他总是比她晚到一会儿,
然后无比自然地在她对面的空位坐下。面前摊开厚厚的物理习题集,
手指却无意识地、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桌面。林晚表面上在认真背诵古文,
眼角的余光却总能精准地捕捉到他的一切小动作——他思考时会微微蹙起的眉头,
他转笔时灵活的手指,还有他偶尔……偷偷看向她时,那快速移开的目光。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她脊背微微发麻,却又暗自欢喜。
一张折叠的纸条从桌面那头被小心翼翼地推过来。她展开,
上面是他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字迹:“这道题,会吗?”她认得这字迹,
和那张歌词纸条上的如出一辙。一股隐秘的甜蜜在心间漾开。 她拿起笔,
在草稿纸上写下清晰的步骤,字迹是难得的工整娟秀,轻轻推回去。
他盯着那解题步骤看了半晌,却忽然抬起头,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
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的字,真好看。”他的声音像羽毛,
轻轻搔刮着她的耳膜。林晚的耳根瞬间就红了,她不敢抬头,只能盯着书本,
细声回了一句:“你的……也不差。”然后,她好像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极轻、极愉悦的低笑。
那个下午,书本上的字她一个也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是他压低声音说话时,那温热的气息。
那个周六的午后,他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空无一人的音乐教室。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
在蒙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怀里抱着那把木吉他,眼神有些躲闪,
耳廓泛着可疑的红晕。“给你听个东西,”他调试着琴弦,声音比平时低沉一些,
“刚写完的,你……是第一个听众。”“第一个”这三个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
在她心里荡开层层涟漪。悠扬的旋律从他指尖流淌出来,干净而深情。他轻声哼唱,
唱的正是那首《我们都没说》。当他唱到“一切都是我太过骄纵,以为你会懂”时,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不再闪躲,里面装着太多复杂的情愫——有试探,
有期待,还有一种她不敢深究的认真。歌声落下,余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
他有些紧张地拨了下琴弦,发出一个突兀的音节,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
”林晚垂下眼睫,用力掐着自己的指尖,才能掩饰住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波澜。那旋律,
那歌词,像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牢牢罩住。她听到自己声音有些发紧:“旋律…很好听。
就是歌词,为什么……这么悲伤?”她看到他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放下吉他,
语气故作轻松,可他望向她的眼神,却格外的亮,格外的认真:“只是歌词而已,
”他顿了顿,像是在做一个郑重的承诺,“故事的结局,肯定是好的。
”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光晕,他笑得那样笃定,那样耀眼。林晚望着他,
心里那点因歌词而生出的微小阴霾,瞬间被驱散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时他们都天真而笃信着,属于他们的故事,结局定然是好的。3高考前夜,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焦虑与解放的复杂气息。他们避开在教学楼里撕书狂欢的人群,
顺着生锈的铁梯,爬上了教学楼的天台。夏夜的风带着白日残留的温热,轻柔地拂过皮肤。
脚下,沉睡的校园静谧安宁,远方的城市灯火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晚晚。”他忽然开口,
唤她的小名。这两个字在他唇齿间缠绕,在静谧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温柔。
林晚的心微微一动,侧过头看他。陆辰希的眼睛亮得惊人,比头顶的星河更璀璨,
里面盛装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整个未来。“我拿到北京那边的预录了,
”他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和几个师兄都说好了,一起去组乐队,做真正的音乐。
”一股热流冲上林晚的眼眶,是真心实意为他高兴。“真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轻飘飘的,几乎要被风吹散,“我……应该会留在本省,学建筑。
”她想起母亲日渐增多的白发,和父亲深夜在阳台那一声声被烟雾包裹的叹息,
把那个同样向往的、有他的北京,默默地、用力地咽了回去,化作喉间一丝苦涩。“没关系!
”陆辰希几乎立刻转向她,目光灼灼,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惧一切的勇气,
“距离不是问题!等我写出名堂,就给你写歌,不止在电视上、收音机里,
我要在最大的体育馆,对着千万人唱,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首歌是写给林晚的——只写给林晚。”夜风忽然变得调皮,卷起她额前的碎发,
模糊了视线。他抬起手,无比自然地帮她把那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到耳后。他的指尖温热,
轻轻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那句在她心中翻涌了无数遍的“我一直忘了说我有多感动”,
几乎要冲破所有束缚脱口而出。可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她微微的一个点头,
和一句带着鼻音的:“嗯。”就在这时,陆辰希的手忽然向下,
坚定地、毫无预兆地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微微的湿意,
不知是夏夜的闷热,还是少年人鼓足勇气的紧张,那温度几乎要烫进她的心里。“林晚,
”他看着她,眼神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声音因为紧张而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
“我们……我们在一起吧。”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风停了,蝉歇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灼热的呼吸和更灼热的目光。林晚愣住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骤然松开,狂跳起来。她看着他,
看着这个在她青春里占据了全部心事的少年,看着他眼中那个小小的、紧张的自己。
那份深藏心底、小心翼翼守护了这么久的喜欢,终于在此刻,听到了最清晰、最勇敢的回响。
她没有再回避,没有再胆怯。眼眶还湿热着,
一个无比明亮、带着泪光的笑容却在她脸上绽开,像瞬间点亮的星辰。“好。
”她清晰地回答,反手用力地回握住他滚烫的手掌,感受着那份坚实的力量,“我们在一起。
”陆辰希的眼睛瞬间被巨大的喜悦点亮,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笑容灿烂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他握着她的手,力道紧了又紧,仿佛要通过这个动作,
将彼此的命运牢牢锁在一起。“你信我,”他望着她,少年的誓言在星空下干净而纯粹,
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笃定,“等我们都长大了,一切都会更好的。我们会的。”“我信。
”林晚重重点头,这一次,眼眶的湿热是因为太过汹涌的幸福。4命运的转向,
往往发生在最寻常的午后,以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那天,林晚刚结束一场模拟考试,
脑子里还盘旋着数学公式,顺路去医院给感冒的母亲送落在家里的医保卡。她甚至还在想着,
晚上要如何向陆辰希抱怨最后那道刁钻的解析几何。然而,医院走廊里弥漫的消毒水气味,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刺鼻。她推开病房门,看到的不是母亲熟悉的温柔笑脸,
而是空荡荡的床铺,和父亲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的背影。“晚晚……”父亲转过身,
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木头,“你妈妈她……需要马上手术。
”诊断书上的字眼,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学科名词,却像淬了冰的锥子,
瞬间刺穿了她所有关于未来的、色彩斑斓的蓝图。
恶性肿瘤、手术、后续化疗……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母亲骤然倒下的身体,
父亲一夜之间斑白的两鬓,
还有护士站递过来的、写着冰冷数字的催缴单……这些画面在她眼前疯狂旋转,
共同构成一座现实的大山,轰然压下,让她几乎窒息。
那个她和陆辰希一起勾勒的、关于北京、关于建筑、关于音乐和未来的梦,在这个午后,
被砸得粉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住院楼的。回过神来时,
已经躲进了医院门口那个绿色的公用电话亭。玻璃门一关,
仿佛暂时隔绝了外面那个残酷的世界,但消毒水的气味如影随形。
手里紧紧攥着那枚被掌心捂得温热的硬币,她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颤抖着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代表着所有希望和光明的号码。“喂?晚晚!
”他的声音立刻透过电流传来,背景是火车站特有的喧嚣、广播声与悠长的汽笛,
“我正准备上车!北京西站好大,比我们想的还要热闹!你看,我就说我们能行的!
等我安顿好,就给你打电话,给你寄照片,
你要天天想我……”他兴奋地、语速飞快地描绘着那个她同样憧憬过的城市,
那个他们约定好要一起奋斗的地方。他的每一个字,此刻都像一根烧红的针,
精准地扎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她听着,紧紧咬住下唇,
用力到舌尖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才能勉强抑制住那即将冲破喉咙的哽咽。‘告诉他!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告诉他你遭遇了什么,告诉他你不能去了,告诉他你需要他!
’ 可另一个更沉重的声音立刻压了上来:‘然后呢?让他放弃触手可及的梦想,
回来陪你一起沉入这无底的深渊吗?用你的困境绑架他的未来?’ 不,她不能。
他的光芒太耀眼,她舍不得让它被现实的乌云笼罩。“好啊,”她终于开口,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甚至试图挤出一丝笑意,
但尾音却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你……路上小心。”“你怎么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语气瞬间变得担忧,“声音怪怪的,是不是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关心像一把温柔的刀,几乎要瓦解她所有的伪装。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没有,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力到肋骨发痛,生生将眼眶里汹涌的酸涩逼了回去,
试图用他们之间惯有的玩笑来掩饰,“可能就是……车站风太大,有点……想你了。
”这个借口如此拙劣,连她自己都不信。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他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她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车要开了吧?快去吧,别耽误了。”她几乎是抢着说完,然后,
不等他回应,用力挂断了电话。“哐当——”那枚承载了最后希望的硬币,
从她无力松开的手中掉落,滚落到角落。电话亭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世界依旧喧嚣运转。无人知晓,在这个狭小、闷热的绿色玻璃盒子里,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正顺着冰凉的玻璃壁缓缓滑坐在地,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像决堤的洪水,
无声地、汹涌地奔流而出。她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爱情与梦想。
那条他正奔赴的、光明的康庄大道,她已永远、永远地失去了同行的资格。
5毕业典礼结束的喧嚣,像一层浮油般覆盖在校园上空。撕碎的试卷如同苍白的雪,
在欢呼与哭泣声中纷扬落下。林晚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穿过这末日狂欢般的人群,
走向那间他们初遇的教室。在堆满杂物和回忆的教室后角落,她找到了他。
陆辰希被一群朋友簇拥着,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灿烂的笑容,
正意气风发地谈论着去北京的规划。那笑容,刺得林晚眼睛生疼。“晚晚!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眼睛倏地一亮,像坠入了星辰。他快步拨开人群走来,
脸上带着神秘又期待的笑意,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丝绒盒子。“送你的。
”他声音温柔,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庆祝我们……毕业快乐,还有,一起迈向新未来。
”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银质项链,坠子是一颗被细碎水晶包裹的星辰,
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微光。是她曾经在杂志页边上,用笔轻轻圈出来,
无意间对他说过“好看”的那一条。那份被她珍藏的、微小的喜好,
竟被他如此郑重地放在心上。这份心意像一把钝刀,开始缓慢地切割她的心脏。她没有接,
甚至没有看一眼那条项链。只是垂着眼,用尽全身力气,让声音听起来像荒原上的冻土,
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和生机:“陆辰希,我们分手吧。”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碎裂,像是没听懂这世界上最荒谬的语言:“……你说什么?
”他往前凑近一步,试图看清她低垂的眼睛,“晚晚,这个玩笑不好笑。”“我说,
我们分手。”她猛地抬起眼,强迫自己直视他。目光像淬了冰,又像是燃烧后冰冷的灰烬,
唯有紧握在身后、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手,泄露着她此刻正承受的凌迟之苦。“我太骄纵了,
总是活在自己的想象里,以为你会懂。但现在我明白了,我们根本不合适。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安稳未来。” “安稳”两个字,她咬得格外重,像在说服他,
更像是在提醒自己那无法逾越的现实鸿沟。“就因为这个?就因为所谓的‘安稳’?
”他觉得荒谬绝伦,声音因震惊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破碎感,“林晚,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我去北京追逐我的梦想,你留在这里完成你的学业,我们可以打电话,
可以写信,假期我可以回来看你!距离不是问题,只要我们……”“不了!”她厉声打断,
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竖起所有尖刺的刺猬,用最伤人的姿态保护着自己那颗即将崩溃的心,
“那样太累了!陆辰希,我厌倦了这种遥不可及的承诺,我不想再活在等待里了!就这样吧,
好聚好散,给彼此留点最后的体面!”“累?厌倦?”他重复着这两个词,
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她,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从最初的震惊,到被误解的愤怒,
最终化为一片沉沉的、看不到底的失望与灰败。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个未曾送出的、象征着他们璀璨未来的礼物,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肩膀微微耸动,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悲凉。再抬头时,
他脸上挂着一个极其勉强、扭曲得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神空洞地望着她,轻声说:“好啊。
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既然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只是‘累赘’……” 他停顿了一下,
喉结剧烈地滚动,像是在吞咽一把带血的玻璃碴,“那我尊重你。”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胸膛剧烈起伏,像是用尽了十八年生命里全部的力气,
才从齿缝间挤出那句告别:“祝你……前程似锦。”然后,他转身。在转身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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