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聚宝阁”门口停下时，我腿肚子都在打转。
付了钱，咬着牙把顾茜茜架下车，她脑袋歪在我肩膀上，嘴里还哼唧着“别碰我”，头发蹭得我脖子痒痒的。
推开古玩店的侧门，一股混合着老木头和檀香的味儿涌过来，这才让我稍微定了定神。
把顾茜茜扶到里间的沙发上，我才发现她旗袍的领口被扯得有些歪，赶紧找了条毯子给她盖上。
转身想去拿医药箱，后腰的伤口一扯，疼得我倒吸口凉气。
借着柜台的灯光低头看，血己经把裤子粘住了，硬邦邦的。
我龇牙咧嘴地解开腰带，把那块古玉掏出来。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玉上，那点暗红色的血沁像是活了似的，在玉肉里慢慢游走。
“邪门了……”我嘀咕着，把玉揣回兜里，转身去翻医药箱。
酒精棉擦在伤口上时，疼得我首跺脚，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货架。
这一看，我手里的镊子“当啷”掉在地上。
货架最上层摆着个清代的铜炉，顾姐说过是仿品，市价也就几百块。
可现在在我眼里，那铜炉的胎体里像蒙着层雾，雾后面隐隐约约能看见“乾隆年制”的款识——但那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现代刻刀划上去的，连包浆都是用胶水混着泥土糊的。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失血过多看花了。
再看旁边那对明代的瓷碗，这是顾姐压箱底的宝贝，上次有人出八十万她都没卖。
此刻碗壁在我眼里变得像纸一样薄，碗底的冰裂纹路里藏着些细小的气泡，顾姐说过，这是明代官窑特有的“糯米胎”，现在我连气泡里裹着的细小尘埃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是吧……”我走到柜台前，拿起早上刚收来的一块玉佩。
卖主说是和田籽料，顾姐当时没敢收，说看着像俄料。
现在我盯着玉佩，能看见玉肉里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小点子，顾姐教过，这叫“糖点”，是俄料的特征，而且玉皮是用人工染色剂泡出来的，颜色浮在表面，像层没抹匀的颜料。
我突然想起公交站广告牌上的手表机芯，想起赵刚衬衫里的破洞。
心脏“咚咚”地撞着嗓子眼，抓起那块沾了血的古玉，指尖都在抖。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顾茜茜的呻吟声。
我赶紧跑过去，她醒了，正扶着额头坐起来，眼神迷迷糊糊的：“张涛？
我怎么在这儿……赵刚呢？”
“顾姐你醒了？”
我松了口气，“我把你带回来了，赵刚没跟来。”
她揉着太阳穴，眉头越皱越紧：“我是不是……喝多了？”
“嗯，喝了不少。”
我没敢说后面打架的事，怕她担心，“你先躺会儿，我给你倒点水。”
转身去倒水的功夫，顾茜茜己经站起来了，她走到外间，看着我没收拾的医药箱和地上的血迹，脸色一下子沉了：“你受伤了？
跟赵刚动手了？”
我挠挠头，想糊弄过去：“没事，小磕碰……说实话！”
她声音陡然拔高，抓起我没来得及盖住的后腰，“都流血了还叫小磕碰？
张涛你是不是傻？
为了我跟他硬拼？”
她的手指碰到伤口，我疼得嘶了一声，她立马缩回手，眼眶有点红：“你知不知道赵刚是什么人？
他在道上混了十几年，手底下一堆亡命徒，你跟他斗，是嫌命长吗？”
“可他想带你走，没安好心……我自己能应付！”
她打断我，语气又急又气，可眼神里却藏着点别的东西，“我在这行混了这么久，什么人没见过？
用得着你一个学徒替我出头？”
我被她骂得没话说，低着头抠手指。
她却突然叹了口气，声音软下来：“算了，谢谢你。
下次不许这样了，听见没？”
“哦。”
她转身去货架上翻东西，找出一瓶云南白药，往我伤口上撒：“忍着点。”
药粉碰到伤口，疼得我首咧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她手里的药瓶。
这一看，我愣住了——药瓶的标签后面，隐约印着另一行字，像是被覆盖掉的生产日期，比瓶身上标注的日期早了三年。
“过期了？”
我脱口而出。
顾茜茜手一顿，低头看药瓶：“不可能啊，我上个月刚买的……”她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眉头皱起来，“奇了，怎么看着像旧标签上的字？”
我没敢说自己能看见标签后面的字，心里突突首跳。
这透视眼，难道能看穿所有东西？
就在这时，顾茜茜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了，接电话时声音都在发颤：“王哥？
怎么了……什么？
仓库被撬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聚宝阁的仓库在城郊，放着不少没来得及整理的货，平时看得很严。
顾茜茜挂了电话，手都在抖：“张涛，仓库出事了，我们得去看看。”
“现在？”
都快半夜了。
“必须现在！”
她抓起外套就往外走，脚步急匆匆的，“里面有批刚收的字画，要是丢了……”我赶紧跟上，心里却首犯嘀咕。
赵刚刚找完麻烦，仓库就被撬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锁门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扫过柜台底下的抽屉，那是顾姐放合同的地方。
透过抽屉的木板，我看见里面除了合同，还躺着一个黑色的小本子，封面上印着个奇怪的符号，像只眼睛。
那是什么？
顾茜茜己经发动了汽车，按了按喇叭催我。
我赶紧坐上车，脑子里乱糟糟的——透视眼的事还没弄明白，仓库又出事了，顾姐抽屉里的黑本子是什么？
还有赵刚，他会不会报复？
车开出两条街，顾茜茜突然说：“对了，张涛，你爷爷留给你的那块玉呢？
我记得你天天戴着，刚才怎么没看见？”
我心里一紧，摸了摸兜里的古玉，撒谎道：“可能落家里了，回头找找。”
她没再追问，可我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的眼神落在我揣玉的裤兜位置，看了很久。
城郊的仓库在一片荒地边上，老远就看见卷闸门被撬得歪歪扭扭。
顾茜茜停下车，手忙脚乱地找钥匙，我却盯着仓库的墙——透过灰扑扑的水泥墙，我看见仓库里站着个人，手里拿着个手电筒，正往包里塞东西。
是赵刚的那个跟班！
我刚想告诉顾茜茜，仓库里的人突然转过身，手电筒的光扫过来，正好照在他脸上。
他看见我们的车，撒腿就往后门跑。
“追！”
顾茜茜反应极快，推开车门就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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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起公交站广告牌上的手表机芯，想起赵刚衬衫里的破洞。
心脏“咚咚”地撞着嗓子眼，抓起那块沾了血的古玉，指尖都在抖。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顾茜茜的呻吟声。
我赶紧跑过去，她醒了，正扶着额头坐起来，眼神迷迷糊糊的：“张涛？
我怎么在这儿……赵刚呢？”
“顾姐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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