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祭天台上，风刮得脸疼。陈凡跪着，膝盖下的青石板凉得能冰到骨头里。他面前站着掌门，
还有他最好的兄弟，林傲天。“陈凡，为了青云门，为了天下苍生，牺牲你一人，
是为你荣耀。”掌门的声音听不出喜悲。林傲天不说话，手里捧着个玉盒，
盒子里是亮晶晶的东西，那东西本来长在陈凡的丹田里。叫“天生灵根”。是陈凡的命。
陈凡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他想问，昨天我们还一起在山后喝酒，
说好要一起成为天下第一剑仙的，今天你怎么就来拿我的命了？可问不出口。
他觉得嗓子眼堵着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旁边几个长老开始做法，嘴里念叨着什么，
听不清，嗡嗡的，跟苍蝇一样。阵法亮了，金光刺眼。陈凡感觉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被往外扯，
扯得肠子都拧成了一股绳。疼。他没喊。他就那么看着林傲天。林傲天也看着他，
眼神躲了一下，然后又变得坚定。他好像在说，兄弟，对不住了。
陈凡心里那块石头“咯噔”一下，碎了。原来这就是对不住。扯着扯着，
那东西“啵”的一声，就断了。陈凡浑身一软，瘫在地上。金光散了。世界也黑了。
他最后闻到的，是林傲天衣袍上那股他送他的“雪松香”。现在闻着，只想吐。
2醒来的时候，陈凡在柴房。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气。丹田里空荡荡的，像个被挖了的洞，
风“呼呼”地往里灌。他以前能感觉到气在身体里流，像小溪。现在，是干河床。
门外有人说话。“那废物还没死呢？”“掌门发话了，让他劈柴担水，好歹给口饭吃，
也算仁至义尽了。”“仁至义尽？要不是他天生灵根，能轮到林师兄当亲传弟子？
现在灵根被夺了，就扔这儿等死，真够可以的。”“嘘！小声点！这事是门里机密，
乱说要掉脑袋的！”脚步声远了。陈凡翻了个身，脸埋在发霉的草堆里。他没哭。
眼泪昨天在祭天台上就流干了。现在心里就剩下一种感觉，空。不是饿，
是那种心里什么都没了的感觉。他爬起来，走到门外，太阳晒在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
他拿起斧子，对着一段木头砍下去。“梆！”斧子卡在木头里，拔不出来。
他以前一剑能把山头削平。现在，连个木头都劈不开。他站着，看着那斧子，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蹲下身，用两只手，慢慢地，把斧子从木头里拔了出来。他又拿起斧子，再砍。
“梆！”又卡住了。再拔。再砍。“梆！”“梆！”“梆！”他不说一句话，不歇一口气，
就那么一直砍，一直拔。直到天黑，手上全是血泡，血泡破了，血糊在斧柄上，黏糊糊的。
他终于把那段木头劈开了。他看着两半木头，没觉得高兴，也没觉得累。他就想，
原来没了灵根，劈个木头都这么难。原来他陈凡，真的是个废物了。3夜里，陈凡睡不着。
他坐在柴房门口，看天上的月亮。月亮缺了一块，跟他一样。他肚子里那洞，又冷又饿。
突然，他听见墙角有动静。“悉悉索索……”像老鼠。他没在意。可那声音又来了，
还带着一股子土腥味。“小子……”一个声音，又老又沙，像两块石头在磨。陈凡扭头。
墙角那片黑影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谁？”他问。“我……一个跟你一样的可怜虫。
”那声音说，“被关在这地底下的，比你久多了。”陈凡盯着那片黑影，不动。
“你灵根被夺了，心里苦吧？”那声音又说，“想不想……把它拿回来？
”陈凡的心“咚”地一下。拿回来？“还想不想……让那些夺你东西的人，也尝尝你受的苦？
”那个声音带着钩子，一下子就钩住了陈凡心里最疼的地方。他想起林傲天躲闪的眼神，
想起掌门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他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怎么拿？”他问。
那黑影里传来一阵低笑。“咯咯咯……”“他们修仙，是吸天地灵气，走阳关道。
”“你可以……修魔。”“吸别人的精血，走独木桥。”“疼，苦，九死一生。”“但快。
”“你想不想试试？”陈凡没说话。他只是看着自己那双满是伤口和血污的手。
他想起白天劈不开的木头，想起那些人背后说他“废物”的嘴脸。他慢慢地，把眼睛闭上了。
再睁开时，里头黑得吓人，一点光都没有。“想。”4那声音教了他一套功法。
叫《血煞魔功》。没有复杂的口诀，就几个字。“引血为引，炼血为气。”方法更简单粗暴。
用刀，划开自己的皮肤，让血流出来，然后用一种特殊的心法，把血“吸”回身体里，
在丹田里转一圈，再化成一股新的力量。陈凡捡了块破瓷片，在胳膊上划了一下。
“嘶——”疼得他一哆嗦。血珠冒出来，红得扎眼。他闭上眼，照着那声音说的去做。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像有了生命一样，慢慢地，一缕一缕地，往丹田那个空洞里钻。
刚一进去，就跟烧红的烙铁烫水一样，整个肚子都炸了。“呃啊——”陈凡忍不住叫出声，
疼得在地上打滚。那感觉，比在祭天台上被扯出灵根还疼十倍。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
有无数只手在撕他。他想停下来。可那声音在他脑子里响。“想拿回东西，就得挨疼。
这点疼都受不了，还当什么废物，直接死算了！”废物。这个词像鞭子，抽在陈凡心上。
他咬着牙，牙根都咬出了血。他继续。血进去了，在丹田里转。每转一圈，
都像是在用刀子剜他的肉。他疼得浑身抽搐，汗水和血混在一起，把身下的土地都浸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灼痛感慢慢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就在丹田里。他成功了。他炼出了第一丝“魔气”。陈凡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看着胳膊上还没干涸的血迹，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摸了摸丹田里那丝微弱的暖流。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走的路，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是一条不回头的路。5陈凡继续劈柴担水。但他变了。他干活的时候，
会偷偷运转那丝魔气。魔气虽然少，但让他力气变大了。
以前他得砍十几斧子才能劈开的木头，现在三五下就开了。担水的时候，两桶水压在肩上，
以前走得摇摇晃晃，现在稳稳当当。别人看他，还是那个在柴房等死的废物。没人知道，
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发芽。这天，他下山去砍柴。走到山脚下的黑风林，
听见林子里有人喊救命。陈凡本来不想管。这世道，自己都快活不成了，哪有功夫管别人。
可那声音听着，有点耳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着斧子走了进去。林子里，
一个穿着青云门外门弟子衣服的人，被一头黑毛野猪堵在树下，裤子都吓湿了。
那野猪獠牙外露，哼哧哼哧地，正要往前冲。陈凡认出来了，是李虎。
以前没少跟着林傲天屁股后面，嘲笑过他。李虎也看见陈凡了，眼睛一亮，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陈凡！快救我！回去我给你介绍个好活儿！”陈凡没理他。
他看着那头野猪。野猪也发现了他，扭过头，一双红红的眼睛瞪着他。“吼！
”野猪放弃了李虎，朝陈凡冲了过来。速度很快，带起一阵风。李虎吓得闭上了眼。
陈凡没躲。他等野猪冲到跟前，身子一矮，手里的斧子不是砍，而是顺着野猪冲的力道，
往旁边一带。“铛！”斧刃磕在野猪的獠牙上，溅出一串火星。野猪冲得太猛，被这一带，
身子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地往前跑了好几步才站稳。它转过身，更凶了。“吼！
”又冲过来。陈凡还是不躲。他把斧子往地上一插，不闪不避，就在野猪要撞上他的时候，
他微微一侧身，右手成掌，掌心黑气一闪，对着野猪的腰眼就是一下。“砰！”一声闷响。
那头几百斤重的野猪，像是被锤子砸了一下，横着飞了出去，撞在旁边一棵大树上，
滚了两圈，不动了。李虎张着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看看死猪，又看看陈凡，
像在看个怪物。“你……你……”陈凡拔出斧子，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回去告诉林傲天。”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我陈凡，还死不了。”6陈凡没回柴房。
他去了黑风林深处。他需要更多的血，更多的力量。《血煞魔功》太霸道了，
光靠他自己的血，进展太慢，而且对身体损伤大。他需要一个“血源”。他坐在一块石头上，
调息着刚才用魔气震伤的手臂。那一下看着威风，其实他胳膊里也震得生疼。突然，
一阵香风飘来。不是花香，也不是草木香，是一种很媚的，让人闻了心里痒痒的味儿。
“小兄弟，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不怕么？”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又软又糯，像糖稀。
陈凡猛地回头。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坐着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衣，红得像血，
衬得她皮肤白得像雪。她一条腿搭在树枝上，一条腿垂下来，脚腕上拴着个金铃铛，
晃啊晃的。她正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陈凡。那双眼睛，会勾人。陈凡心里一紧。
他感觉不到这个女人的修为，就像她是个普通人。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很危险。
比刚才那头野猪危险一百倍。“你是谁？”陈凡沉声问，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斧子。
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胸脯跟着一颤一颤的。“我叫苏媚儿。”她从树上轻飘飘地落下来，
没发出一点声音，像片叶子。“我闻到这儿有血腥味，还以为是谁在采花呢，
原来是个砍柴的小哥。”她一步步朝陈凡走过来，那股香味也越来越浓。
陈凡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不是害怕，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丹田里那丝魔气，
也躁动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陈凡后退了一步，保持距离。苏媚儿停下了，歪着头，
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他丹田的位置。“有意思……真有意思。”她咂咂嘴。
“一个没有了灵根的废人，身体里却养着一头凶兽。”“小哥，你修的，
可不是什么正经功法啊。”陈凡脸色一变。她看出来了！“你到底是谁？”他再次问道，
声音里带上了杀意。苏媚儿一点也不怕，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我？我是个路过的，
喜欢看热闹的人。”她伸出舌头，舔了舔红唇。“我看你这凶兽还小，饿得厉害。
”“姐姐我这里，有现成的‘食物’，你要不要尝尝？”7陈凡盯着苏媚儿。“什么食物？
”苏媚儿笑而不语，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一滴血珠冒了出来。那血珠不是红的，
是带着一丝妖异的紫。它悬浮在指尖，散发着奇异的香味。
陈凡只觉得丹田里的魔气疯狂地涌动起来，像是在渴望，在嘶吼。他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
“这是什么？”“好东西。”苏媚儿把手指递到他嘴边，几乎要碰到他的嘴唇，
“你尝尝就知道了。”她的指尖冰凉，带着一丝滑腻。陈凡能闻到她身上更浓郁的香气，
还有她呼出的温热气息。他的心跳更快了。他知道这是陷阱。这个神秘的女人，
绝对没安好心。可他身体里的魔气，却像着了魔一样，催促着他。他需要力量。他需要变强。
他受够了当废物的日子。陈凡犹豫了。就那么一秒钟。他张开了嘴，
把那滴紫色的血珠含了进去。血珠一入口，就化作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然后，
“轰”的一声，在他丹田里炸开了。那股力量，比他自己修炼十天的还要强！
他丹田里那丝微弱的魔气，瞬间壮大了一倍不止！陈凡浑身一震，舒服得差点叫出声。
这感觉，就像一个快饿死的人，吃上了一顿满汉全席。“怎么样？”苏媚儿收回手指，
笑眯眯地看着他，“姐姐没骗你吧？”陈凡看着她，眼神复杂。“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谁说我帮你了？”苏媚儿又笑了，“我只是……投资。”她凑近了，
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看好你这头小凶兽，觉得你将来能成大事。
”她的气息吹在陈凡耳朵上，痒痒的。“等你长大了，可要记得……还姐姐的人情哦。
”说完，她身形一晃，就退后了好几步。“姐姐先走了，我们……后会有期。
”她朝陈凡抛了个媚眼，转身，身形几个闪动，就消失在林子里，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陈凡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烫的丹田。他知道自己被套上了。但他不后悔。力量，
才是真的。有了力量，他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他握紧了拳头。林傲天。青云门。
我陈凡，回来了。8回到门派，陈凡继续当他的劈柴工。但没人再敢小看他了。
李虎把黑风林的事传遍了。一个废物，一掌拍死了黑毛野猪？谁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李虎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他们不信。于是，看陈凡的眼神，就变了。从鄙夷，
变成了敬畏，还有点害怕。陈凡不在乎这些。他每天晚上，都偷偷修炼《血煞魔功》。
有了苏媚儿那滴血做引子，他的进展快了很多。丹田里的魔气，从一丝，变成了一缕，
又从一缕，变成了一小股。他感觉自己身体里充满了力量。一种暴躁的，
想要破坏一切的力量。这天，他正在砍柴，林傲天来了。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道袍，
背着一把长剑，剑穗是金色的，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弟子，
其中就有李虎。李虎现在看林傲天的眼神，比看亲爹还亲。陈凡停下手中的活，看着林傲天。
林傲天也看着他。两人对视，谁也没说话。空气好像凝固了。“陈凡。”林傲天先开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