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山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颊,我死死地抓着安全绳,半个身子悬在万丈深渊之上。
脚下,是翻滚的云海,仿佛一张能吞噬一切的巨口。“婉婉,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头顶传来蒋川焦急的声音,他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一如既往地扮演着我深爱着的、那个温柔体贴的未婚夫。我抬头,
对他绽开一个虚弱却信任的笑容:“放心吧,为了小月,我一定能行。”小月,蒋川的妹妹,
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她寻找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九幽还魂草”。
这种草生长在绝云峰最险峻的峭壁之上,采摘难度极大。作为一名植物学博士,
又是国内小有名气的极限攀岩爱好者,这个任务,舍我其谁。蒋川不懂这些,
但他坚持要陪我来,说是不放心我一个人。三个月前,他就是这样,
用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深情款款的眼神,让我彻底沦陷,答应了他的求婚。
我以为我找到了此生挚爱,一个愿意陪我上刀山下火海的男人。可笑。“看到了!婉婉,
就在你左手边那块岩石缝里!”蒋川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一株通体幽蓝、形态奇异的小草正迎风摇曳,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在昏暗的光线下,
美得如同幻觉。就是它,九幽还魂草。我心中一阵激动,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身体的位置,
探出手,用特制的工具一点点将它连同根部的土壤完整地取下,
放入随身携带的恒温保存盒中。“咔哒”一声,盒盖锁上。我长舒了一口气,
对着上方的蒋川扬了扬手中的盒子:“成功了!我们可以回去了!”蒋川脸上狂喜的表情,
在我看清的那一刻,却觉得有些陌生。那不是纯粹的喜悦,更像是一种……夙愿得偿的释然,
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我的心,莫名地咯噔了一下。“太好了,婉婉,你真是我的英雄。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缓缓地向上拉动绳索。我被一点点地拉回崖顶的平台。
当我的双手终于攀住坚实的岩石边缘,准备翻身上去时,蒋川伸出了手。
我毫不犹豫地将手递给他。然而,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用温暖的大手将我拉上来。
他的手指,冰冷得像一块铁,紧紧地扣住了我的手腕。我愣住了:“蒋川?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张我曾吻过无数次的脸上,此刻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冷漠和……决绝。“婉婉,把盒子给我。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什么?”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说,把装有还魂草的盒子,
给我。”他重复了一遍,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捏得我手腕生疼。一种彻骨的寒意,
比这山巅的狂风更甚,瞬间从我的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蒋川,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一起拿到的,
当然是一起带回去救小月……”“呵,”他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里的嘲讽像一根毒刺,
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救小月?林婉,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让你活着把这东西带下山吧?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巨锤砸中,嗡嗡作响。我看着他陌生的脸,
艰涩地开口:“你……你说什么?”“我说,”他一字一句,残忍地撕开所有温情的伪装,
“我只需要还魂草,不需要你。懂了吗?”“为什么……”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视线瞬间模糊,“我们不是要结婚了吗?小月不也是我的妹妹吗?我为了她……”“你?
”蒋川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林婉,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以为我爱你?爱你这个只知道舞刀弄枪,成天在野外疯跑的女人?”他顿了顿,
眼神中掠过一抹我从未见过的、堪称温柔的光芒,但那温柔,却不是给我的。“我爱的人,
从来都只有青青。她那样柔弱,那样美好,她才是我蒋川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要不是为了拿到还魂草,你以为你有资格站在我身边?”青青……苏青青。
那个一直跟在蒋川身边,柔柔弱弱,一口一个“蒋川哥哥”,
看我时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嫉妒和不甘的女人。我一直以为她只是蒋川的好妹妹,现在想来,
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此刻全都变成了锋利的刀片,将我的心凌迟。他们一起看画展,
他说我看不懂。他们一起听音乐会,他说我没艺术细胞。他手机里那些亲密的合照,
他说只是兄妹间的玩闹。原来,我才是那个插足他们“兄妹情深”的、愚蠢的第三者。
“所以,从一开始,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我的专业知识和攀岩能力,为了让我帮你采这株草?
”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不然呢?”他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傲慢,
“苏家已经答应,只要我治好小月,就立刻安排我和青青的婚事。林婉,你该感到荣幸,
你的能力,成全了我和青青的爱情。”荣幸?成全?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欺骗的愤怒,
像火山一样在我胸中爆发。我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将他撕碎:“蒋川!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骗子!”“骂吧,反正你也只有现在能骂了。”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
反而露出一丝不耐烦,“把盒子交出来,我或许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我笑了,
笑得眼泪汹涌而出。我真是天底下最蠢的傻瓜!我付出了全部的真心,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换来的,却是这样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和谋杀。我看着手中的恒温盒,
又看了看他贪婪而冷酷的脸,心中某个地方,彻底死了。“你休想!”我用尽全身力气,
将手中的盒子朝着悬崖外奋力一扔!蒋川的脸色瞬间大变,他下意识地松开我,
扑向盒子飞出去的方向。但那只是我的虚晃一招。盒子被我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扣在怀里。
而他松开我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在他眼里,我,甚至不如那株草重要。“你敢耍我!”蒋...川反应过来,脸上青筋暴起,
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他再次扑过来,目标明确地抢夺我怀里的盒子。我死死护住,
身体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给我!”他怒吼着,一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我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嘴角渗出了血丝。可我依旧没有松手。
这是我用命换来的东西,我凭什么要给这个要杀我的人渣!蒋川的耐心彻底告罄。他看着我,
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杀意。“林婉,这都是你自找的。”他说完,不再抢夺盒子,
而是伸出双手,抵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的瞳孔骤然收缩。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我曾以为能托付终身的男人。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犹豫,没有半分不舍。
只有冰冷的、目的明确的……杀意。我的心,在那一刻,被摔得粉碎。然后,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肩膀传来。我的身体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像一片凋零的落叶,向后倒去,
坠入了那无尽的深渊。失重感瞬间包裹了我。风在耳边呼啸,像死神的嘶吼。
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蒋川站在崖顶,冷漠地看着我坠落的身影,
就像在看一件被随手丢弃的垃圾。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就转身,
去捡被我挣扎中掉落在平台上的那个盒子。原来,这就是我爱过的男人。原来,
这就是我赌上性命换来的结局。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我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蒋川,
如果有来生,我定要你……血债血偿。***剧烈的疼痛将我从昏迷中唤醒。
我以为我已经死了,但当我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地狱,
而是一片幽暗的、潮湿的岩壁。我……还活着?我动了动身体,
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左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显然是骨折了。
后背也被尖锐的岩石划开了无数道口子,火辣辣地疼。我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
我身处一个悬崖半山腰的突出平台上,平台不大,下面长满了厚厚的藤蔓和苔藓,
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缓冲垫。或许正因如此,我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而那个装着九幽还魂草的恒温盒,居然还完好无损地被我紧紧抱在怀里。
求生的本能让我立刻检查随身的装备包。幸运的是,大部分东西还在。
急救包、压缩饼干、一小壶水、信号器……我忍着剧痛,
先给自己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和骨折固定。然后,我按下了信号器的求救按钮。做完这一切,
我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蒋川那张冷漠绝情的脸,和他将我推下来的那个动作,在我脑海中反复回放,
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我曾经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我掏出恒温盒,打开它。
那株幽蓝色的九幽还魂草,静静地躺在里面,散发着诡异而美丽的光芒。我看着它,
忽然笑了。笑声嘶哑而凄厉,在这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像鬼魅的哭嚎。蒋川,苏青青。
你们以为拿到了这株草,就能得偿所愿,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吗?
你们把我当成一个用完即弃的工具人,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这株草的人,
是我林婉啊。我的导师,国内最顶尖的植物毒理学专家,曾经在一本古籍的残页上,
发现过关于九幽还魂草的记载。书上说,此草有逆天改命之效,可活死人,肉白骨。
但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残页的最后,用血红的朱砂写着一行小字:“九幽之草,
至阴至毒,生服者,三日内血脉逆流,脏腑糜烂而亡。唯有以‘阳曦之体’的活血为引,
方可化毒为药,方得还魂。”而所谓的“阳曦之体”,
是一种极其罕见、亿中无一的特殊血型。拥有这种血型的人,血液中天生带有一种特殊的酶,
可以中和掉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植物毒素。很不巧。我,林婉,
就是那个亿中无一的“阳曦之体”。当初,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在我决定来采摘这株草的时候,我就开始了准备。我连续一个月,
每天服用导师根据古籍配方改良过的药剂,将我血液中那种特殊的酶活性激发到了顶峰。
可以说,现在的我,就是九幽还魂草唯一的、活生生的“解药”。没有我的血作为药引,
这株所谓的仙草,就是一株能让蒋月死得更快、更痛苦的催命符。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这是何等的讽刺!蒋川,你为了苏青青,为了你的荣华富贵,
亲手将我推下悬崖。你以为你得到了救命的仙草,得到了通往幸福的门票。你却不知道,
你丢掉的,才是你妹妹唯一的生机。你亲手,将你唯一的救赎,推向了地狱。那么,
就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做绝望吧。***两天后,搜救队的直升机发现了我。
当我被抬上担架时,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叫林婉,是地质勘探队的成员,
在考察时不慎失足坠崖。我的同伴……我的同伴可能已经遇难了。”我隐瞒了蒋川的存在,
也隐瞒了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我要让他以为,我已经死了。
我要让他在最得意、最接近成功的时候,再狠狠地将他打入深渊。回到城市,
我被直接送进了最好的医院。经过检查,我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
以及左腿胫骨粉碎性骨折。医生说,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我躺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