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弥漫着古龙水的冷冽香气，混合着雪松木桌散发的淡淡木质调。
程一曼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腕上的百达翡丽反射出冷硬的光。“所以，
顾先生是拒绝了我们的合作提议？”她的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目光却锐利如刀，
直直刺向坐在对面的男人。顾云舟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即便是坐着，
他的脊背也挺得笔直，像一株不肯弯腰的青竹。“剧本很好，制作团队也很优秀。
”他的声音清冷，与程一曼印象中的影帝形象完美契合，“但我不接亲密戏，这是原则问题。
”程一曼唇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她向后靠进真皮座椅，双手交叠置于腹前。
“我以为专业演员不会有这么多限制。”空气凝固了一秒。顾云舟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这与专业无关。”他的声音依然平静，
只有最敏锐的观察者才能捕捉到其中细微的波动。程一曼不再多言，只是轻轻颔首，
示意助理送客。当会议室的门在顾云舟身后关上，她这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
“查一下，”她对身旁的特助说，“为什么他从来不接亲密戏。”三天后，
程一曼站在自家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内，俯瞰城市的万家灯火。她手中端着一杯红酒，
却一口未沾。“心理创伤？”她重复着特助汇报的关键词，转过身来。“是的，程总。
顾先生早年有一段被疯狂粉丝骚扰的经历，对方甚至闯入他的家中。从那以后，
他就对肢体接触非常敏感，特别是与不熟悉的人。”程一曼若有所思地晃动着杯中的液体。
窗外，城市的灯光如同散落的星辰，而她的眼中却只有计算与权衡。“通知制作方，
我愿意全额投资这部戏，但有一个条件——”她停顿片刻，眼中闪过一抹锐光，
“顾云舟必须是男主角。”特助略显迟疑：“但顾先生已经明确拒绝...”“他会接的。
”程一曼的语气不容置疑，“告诉他，所有亲密戏份都会用借位和替身完成，
合同里可以写明这一点。”当顾云舟再次坐在程一曼对面时，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
“我不明白，程总为什么如此坚持要我出演？”程一曼将合同推到他面前，
条款第十三项明确写着：所有亲密戏份将采用技术手段完成，
演员有权拒绝任何形式的身体接触。“我认为你是最适合这个角色的人选，仅此而已。
”她的回答简洁而职业，“艺术应该尊重艺术家的底线。”顾云舟审视着合同，
又审视着眼前的女人。她一身定制西装，线条利落如刀，眼神冷静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完全是一副商业精英的标准模样，没有任何破绽。他最终签下了名字。开机仪式上，
程一曼出人意料地亲自到场。她与导演、制片人寒暄，却只是远远地对顾云舟点了点头。
整个过程中，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没有丝毫越界。顾云舟逐渐放松了警惕。
拍摄进行到第三周，一场情绪爆发的戏份让顾云舟展现出了惊人的演技。镜头前，
他饰演的角色得知挚爱背叛自己，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眸中翻滚着痛苦、愤怒与绝望，
最后化为一片死寂。“卡！”导演喊道，全场响起掌声。顾云舟却迟迟没有从角色中抽离。
他站在原地，肩膀微微颤抖，然后突然转身快步走向休息室。程一曼正好来探班，
目睹了这一切。她犹豫片刻，跟了上去。休息室里，顾云舟背对着门，双手撑在化妆台上，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程一曼轻轻推开门，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背影。“顾先生？”她轻声唤道。
顾云舟猛地转身，程一曼惊讶地发现他脸上满是泪痕，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此刻红肿而脆弱。
“对不起，我...”他试图解释，却控制不住更多的泪水滑落，“我很快就好了，
只是...入戏太深...”程一曼沉默地看着他，
然后做了一件出乎自己意料的事——她递过去一块手帕。纯白的丝绸，
边缘绣着细小的字母“C”。顾云舟愣了片刻才接过去，低声说了句谢谢。
“很多优秀演员都会难以出戏。”程一曼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少了几分往日的冷硬，
“这证明你完全投入了角色。”顾云舟擦干眼泪，努力平复呼吸：“让程总见笑了。
”“叫我一曼就好。”她说，然后补充道，“毕竟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了。”从那天起，
程一曼探班的频率明显增加。
她总是有各种正当理由——查看拍摄进度、与导演讨论后期宣传、视察场地。但她每次来，
都会不经意地与顾云舟说几句话，有时是关于剧本的见解，有时只是简单的问候。
顾云舟发现自己开始期待她的到来。在程一曼面前，他不必始终维持高冷影帝的形象。
她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却没有借此炒作或怜悯他，只是平静地接受那只是他专业的一部分。
这种认知让顾云舟感到莫名的安心。一个月后，剧组在山间取景。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转阴，
暴雨倾盆而下，导致山路塌方，整个团队被困在拍摄地。混乱中，
顾云舟发现自己的助理因急性阑尾炎发作而痛苦不堪。必须立即送医，
但救护车无法通过被阻断的道路。“用我的直升机。”程一曼毫不犹豫地命令道，
“立刻送他去医院。”组织疏散和安置工作人员的过程中，
程一曼展现出惊人的效率和领导力。当所有人员都被安全安置在最近的酒店后，
她才最后一个走进大堂，浑身湿透，却依然保持着从容的姿态。顾云舟站在二楼的走廊上，
目睹了她冷静指挥全过程。此刻的程一曼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商业精英，
而是一个真正有担当的领导者。他心中某根紧绷的弦，轻轻松动。当晚，
顾云舟敲响了程一曼的房门。她开门时已经换上了干爽的衣服，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
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些许柔和。“程总...一曼，”他纠正自己的称呼，
“我想感谢你今天所做的一切。”程一曼微微侧身：“进来喝杯茶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房间里，一盏暖黄的台灯驱散了雨夜的寒凉。顾云舟捧着热茶，
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或许是连日拍摄的疲惫，或许是今天经历的惊险，
或许是眼前人难得的温柔。毫无预兆地，他的眼眶又红了。“对不起，”他慌忙放下茶杯，
“我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程一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等待他平复。
“我一直很讨厌自己这样，”顾云舟终于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脆弱，“看起来高冷，
实际上敏感得可笑，还动不动就哭...根本不像个男人。”程一曼注视着他，
目光中有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你认为什么样才‘像个男人’？”她问，语气中没有评判，
只是纯粹的好奇。顾云舟自嘲地笑了笑：“至少不该是泪失禁体质。”“眼泪不代表软弱。
”程一曼的声音很平静，“能够感受并表达情绪，是一种勇气。在我的商业世界里，
大多数人早已失去了这种能力。”顾云舟抬头看她，惊讶地发现她眼中没有丝毫虚伪或安慰，
只有真诚的认可。“可是...”“没有可是，”程一曼打断他，“你就是你。
高冷是保护色，敏感是天赋，眼泪...”她停顿了一下，“是你与角色共情的证明。
没必要为此道歉。”顾云舟感到胸腔中某种紧绷多年的东西，悄然融化。雨声渐歇，
黎明的微光从窗帘缝隙中渗入。程一曼站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拉开帘子。“看，天亮了。
”顾云舟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望向窗外。雨后的山谷弥漫着薄雾，
初升的阳光为一切镀上金边。“很美。”他轻声说。程一曼转头看他，
阳光勾勒出她清晰的侧脸轮廓：“顾云舟，我投资这部电影不是因为它的商业价值。
”他怔住了：“那是为什么？”“因为我想看你演戏。”她的直言不讳令人惊讶，“三年前，
我在电影节上看过你的《无声之地》，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表演打动到落泪。
”顾云舟完全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看似冷硬的女强人会有这样一面。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程一曼唇角微扬：“如果我说是你的粉丝，你会相信吗？不会。
你会觉得我在讨好你，或者更糟，有所图谋。”她的目光重新投向远方，“商业世界里，
真诚往往最不被信任。”顾云舟沉默了。她是对的，如果一开始她就表现出欣赏，
他一定会怀疑她的动机。“现在为什么告诉我？”“因为现在你可能会相信。”她转头看他，
眼神清澈而直接。阳光完全跃出地平线，整个山谷沐浴在金色光芒中。
顾云舟看着程一曼被阳光照亮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那天在休息室，你不是偶然经过，
对吧？”程一曼没有否认：“我注意到你每次拍重头戏后都需要时间平复。导演也知道，
所以特意安排了私人休息室。”“为什么？”顾云舟的声音几乎耳语。
“因为我欣赏你的艺术，希望为你提供能够完全发挥才华的环境。”她的回答依然专业，
但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顾云舟的心跳突然加速。多年来，他筑起高墙，
将所有人拒之门外，生怕被人发现光鲜背后的脆弱。而这个女人，却以她独特的方式，
一步一步走近，却从不越界，尊重他所有的防线。“程一曼，”他第一次完整叫她的名字，
“我可以...”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助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程总，
路通了，救援队已经到了。”程一曼对顾云舟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表情，
转身恢复成那个冷静果断的总裁：“我马上来。”那一刻，顾云舟清楚地意识到，
自己内心深处某种冰封已久的东西，正在悄然融化。拍摄接近尾声时，
一场突如其来的绯闻将顾云舟推上风口浪尖。
有媒体拍到他与程一曼在山间酒店走廊上的对话照片，借位看上去仿佛两人在亲密接触。
标题耸人听闻：“影帝顾云舟与资本大佬程一曼秘密恋情曝光！”舆论哗然。
有人指责顾云舟靠金主上位，有人嘲讽程一曼包养小明星，更多不堪入目的评论充斥网络。
顾云舟的团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当事人却异常平静。“发表声明，否认恋情，
强调我们只是工作关系。”顾云舟对经纪人说。“可是...”经纪人犹豫道，
“程总那边希望我们先不要回应。”顾云舟皱眉：“为什么？”“她说她会处理。
”顾云舟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他拨打程一曼的电话，却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一整天，
程一曼音讯全无。顾云舟的焦虑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剧。傍晚，他终于忍不住，
直接驱车前往程一曼的私人住所。程一曼的别墅位于城郊，安保严密。
顾云舟的车被拦在大门外，直到他几乎要硬闯时，
对讲机里传来程一曼疲惫的声音：“让他进来。”她站在门口迎接他，一身家居服，
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但眼神依然锐利。“你不该来这里的，外面都是记者。”她说，
侧身让他进门。“你为什么躲着我？”顾云舟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不让我的团队发声明？
”程一曼走向吧台，倒了两杯水：“因为那不是最佳解决方案。”“那什么才是？
任由他们诋毁你？”顾云舟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你知道网上那些人怎么说你的吗？
”程一曼轻轻放下水杯：“我知道。但如果你现在否认，公众会认为你是在撇清关系，
显得心虚。而如果我们同时否认，又会被解读为串通好的说辞。”“那你想怎么做？”“等。
”“等什么？”“等热度自然下降，或者...”她犹豫了一下，“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顾云舟注视着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已经有计划了，是不是？”程一曼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说：“云舟，这个世界对女性企业家从来都不公平。如果我是男人，
投资电影、欣赏演员才华，会被称赞有眼光、支持艺术。但因为我是女人，
就被说成包养小明星、靠不正当手段获利。”她的平静之下，是隐忍的愤怒。
顾云舟的心被刺痛了。他从未想过，自己带来的麻烦会让她面临这样的歧视。“对不起，
”他低声道，“是我连累了你。”程一曼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在这个行业，
你我都是弱势群体，只是表现形式不同。”她走到窗前，
望着花园里的夜色：“你因为情感敏感而被诟病‘不像男人’，
我因为理性果断而被指责‘不像女人’。我们都被困在刻板印象的牢笼里。
”顾云舟从未听过有人如此精准地概括他的处境。他走到她身边，
轻声问：“所以我们要怎么做？”程一曼转身面对他，
眼中重新燃起他熟悉的那种坚定光芒：“我们要打破它。”第二天，
程一曼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她邀请了几家最具影响力的媒体进行联合采访，
直面所有争议。采访中，主持人毫不客气地问及她与顾云舟的关系。
“我欣赏顾先生的艺术才华，正如我欣赏许多艺术家的才华一样。”程一曼的回答从容不迫，
“作为投资者，我认可他的专业能力和市场价值。作为观众，我被他的表演打动。
这就是全部。”“但照片显示你们在酒店私下会面...”主持人不依不饶。
程一曼微微一笑：“那天因为暴雨塌方，整个剧组被困山区。作为制片人，
我负责协调救援和安置工作。顾先生来找我讨论后续拍摄安排。这就是所谓的‘私下会面’。
”她出示了当时的天气预警、救援记录和整个剧组的安置证明，彻底粉碎了不实传言。最后，
主持人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程总是否认为，女性企业家在娱乐行业面临更多偏见和质疑？
”程一曼直视镜头，声音清晰而坚定：“是的。如果我是男性，
投资电影不会被称为‘包养’，欣赏演员不会被称为‘有私情’。这种偏见不仅伤害了我，
也伤害了顾先生这样的优秀演员——人们忽略了他的才华和努力，只关注毫无根据的绯闻。
”她稍作停顿，继续道：“事实上，顾云舟先生是我见过最专业的演员之一。
他能够深刻理解角色，完全投入表演，这种敏感和共情能力是他的天赋，而不是弱点。
在我们的商业世界里，缺乏的正是这种理解和共情。”采访结束后，舆论风向彻底转变。
人们开始讨论行业内的性别偏见，尊重艺术的专业性。顾云舟收到的不再是嘲讽，
而是对他专业精神的赞赏。当晚，顾云舟再次站在程一曼的家门前。这次他没有犹豫，
直接按响了门铃。程一曼开门时略显惊讶：“云舟？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采访的事？”他问。“我不想让你卷入更多争议。
”“所以你选择独自面对所有质疑？”顾云舟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情绪波动。
程一曼平静地注视着他：“这是我习惯的方式。”“但你不必总是独自面对一切。
”顾云舟向前一步，“今天你在采访中说，敏感和共情不是弱点。”“是的。
”“那么眼泪呢？”他的声音轻微颤抖，“眼泪也不是弱点吗？
”程一曼的目光柔和下来：“不是。”顾云舟深吸一口气：“那如果我现在想哭，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