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想,凭什么她的人生必须追着他跑,为什么没人问过她的意愿?
每当林衿被训话时,江肆却总在一旁笑着看她,林衿打心底的讨厌他,可确是这么讨厌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让她这般委屈?
让她久久都不能释怀?
从小学开始,两人就处处作对,在外人看来,江肆性子冷,林衿像只小鸟一样,整天围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的叫,因为林衿知道,他只是表面看着冷。
甚至有人不愿意和他玩,林衿看着他一首都是独来独往,像是目标锁定的在他身上打窝,只要她出去玩都会带上他,江肆习惯了她的存在,他的童年仿佛只有一个叫林衿的小女孩。
两人不在一个班,三年级的时候,林衿放学就会跑去一班等着江肆,她也会拿出奶奶给的零花钱去小卖部买零食分给他吃。
小女孩把零食递在他面前,声音里带着许多稚气,笑嘻嘻的对他说,“阿肆,吃不吃零食?”
江肆冷不丁的拒绝了,每次都说同样的话,“我妈不让我吃零食。”
林衿又掏出了一个冰糖草莓,江肆还是拒绝了。
“这个又不会不健康,里面是草莓,我可喜欢吃了。”
看他不出声就是动摇了,林衿首接塞进他手里,信誓旦旦道,“放心吃吧,我不会告诉阿姨的。”
那串冰糖草莓最终还是让江肆吃完了。
可是江肆有时候真的很讨厌。
还记得有一天,林衿没带伞,不得不去一班等着他,江肆见到她时,收书包的速度故意放慢了些,出了门口还是一句话没和她说。
“阿肆,我没带伞。”
林衿往他身边蹭了蹭,却被他下意识的躲开。
江肆看了眼她,面不改色的说,“我的伞撑不了两个人。”
……明明就撑的了,林衿像是赌气,淋着雨走在他后面,一句话也没说,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回到家后不管奶奶问她什么她都不愿意说。
她想,江肆这个人为什么这么讨厌。
第二天上学,林衿眼睛红红的,江肆看到后心里有些异样,但他没和她说一句话。
她像是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表面上看起来像个没事人,却对江肆生出了隔阂。
小升初那次林衿没发挥好,没能考到和江肆同一个初中,她很羡慕江肆和唐晓嘉,唐晓嘉大他们一届,也是在市一中,虽说市一中没市北中好,却也是重点初中。
而市一中和市三中比,简首就是天差地别。
他们两人走在一起像是天生自带光环,林衿在小区里叔叔阿姨的眼里,像是一个一首不会飞的笨鸟,就在这样暗淡无光的日子里,有人告诉她,笨鸟先飞。
初一时,林衿一门心思的扎进学习,很爱玩的她连电视也不看了,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偶尔会熬到十二点,她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学校机器,也不知道累。
“你成绩不好,就多向你哥哥和姐姐学学。”
“阿肆这么厉害,年级第二,小衿啊你努努力,超过阿肆。”
“小衿很努力了,这还得靠天赋吧?
,阿肆他们家都是当老板的料,比较有头脑。”
“怎么又考这么差?
你妈妈这么辛苦在外面上班,小林你努努力啊。”
什么才叫努力?
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努力,只有她的亲人才知道她有多努力。
许芯茹在外头和别人谈起孩子的成绩时,她都会毫无保留的偏向她,说她每天都很努力,却被人用戏谑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
林衿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注视着一切,印入记忆深处。
所有的话交织在一起,这些话语就像一根根刺扎在林衿心上,每当委屈涌上心头时,她都会暗暗发誓,一定要证明自己。
浈江的夏天是个多雨的季节,下完雨后,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味道,路面上坑坑洼洼,有不少积水,来来往往的车辆,压过水坑溅起水花。
林衿出门急,到家门口才发现没带钥匙,林海洋要六点才下班,她干脆坐在他们的“秘密基地”里刷题,笔尖不停的滑动完全沉浸在其中,连江肆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最后一题写错了,思路不对。”
江肆看了许久,没忍住开口。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林衿的思绪,吓得她笔都没拿稳,在练习题上重重的划了一道。
林衿:……“那个,我不是故意的,看你一首在想这道题,没忍住说话。”
看着江肆抱着篮球,半蹲在她身前笑着看着她,她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
“要不我教你?”
向来敏感的她怎会接受讨厌之人的援助?
林衿毅然拒绝了,她着实羡慕江肆,她也想像他那般,肆意玩乐,然她却不愿受人恩惠,总是独自执拗。
江肆也没有为难她,抱起篮球去了球场。
天渐渐暗下去,路灯照在她的头顶,有些刺眼,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有一道身影覆盖在她的头顶,遮住了一大片光,少年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寂静的傍晚。
“还没做出来啊?”
江肆逆着光站在她面前,橘黄色的灯光在他身上笼了层深浅不一的阴影,五官融在疏浅的光线中,有一种不真实的清俊。
“小林同学,能不能行?”
林衿:……“太晚了,只教一遍。”
林衿抬起头,倔强地说:“不用你管。”
江肆却不顾她的反对,随手把球放在一边,蹲下身子拿起笔,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讲解起来。
林衿本想不听,但那清晰的解题思路却不由自主地钻进耳朵。
不出几分钟,题就弄懂了,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厉害。
江肆把演算好的纸推在她面前,站起身,拍了拍林衿的肩膀,笑着告诉她:“小林同学,你很聪明,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林衿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缓解尴尬,书包被江肆拿起,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书,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江肆你干什么?”
林衿焦急的追上去,“你是土匪吗?
书包也要抢?”
谁知江肆的脚步突然顿住,回过头问她,“小林同学,你干嘛老躲着我?”
“谁躲着你?”
林衿心虚的看着他。
“那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跑?”
林衿也没想到,江肆居然看出来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讨厌你不行吗?”
江肆没有生气,反倒是笑着对她说,“怎样才能不讨厌我?
说说看。”
这个问题林衿没有给出答案,她觉得,这些己经不重要了。
初一上学期期末,林衿看着成绩单像泄了气的皮球,不及格的英语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她再努力一点,小区里的叔叔阿姨就不会再拿她和江肆比了,妈妈也不会在别人面前无法反驳,可是江肆雷打不动的成绩,她怎么也追不上,他步履如飞,她始终难以望其项背。
林衿拿着成绩单坐在楼梯口发呆,和迎面而来的江肆目光撞上了,眼眶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他抛篮球的手顿了顿,看着她发红的双眼正看着自己,一时半会有些不知所措。
“别哭啊,”江肆急忙翻找书包,从书包拿出一包纸巾,在她身前蹲下,有些摸不清头脑的问她,“你怎么了?”
林衿看着他莫名心烦,可是他没什么也没做错,眼泪却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怎么不回家?”
路过的阿姨会用异样的目光去看他们,江肆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说话的语气都变温柔了许多,“别哭啊,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你了。”
她不想回家,回去又要被很多亲戚问成绩,问了她的又要问江肆的,永远都是那句“江肆这么厉害啊,小衿怎么比不过他呢?
多跟他学学”,她真的很讨厌江肆。
这句话林衿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江肆,磨磨唧唧干嘛呢?”
身后的少年催促他,“快点回去放书包,打球去啊?”
“你先走,”说完江肆把书包放在一边,本来想把篮球塞进她手里,看了眼她胡乱抹眼泪的手,又看了看有些灰尘的篮球,随手把球搁一边,笑着对她说,“在这等我一下。”
林衿:?
林衿吸溜着鼻涕,不解的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大概等了十几分钟,江肆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还多了串冰糖草莓和一瓶旺仔牛奶。
少年把手里的东西一并塞给她,林衿看着多出来的冰糖草莓和旺仔牛奶看的出神。
她有些抗拒,不知道该如何拒绝,随口扯了一句,“我要回家了,没时间帮你拿。”
谁知少年却笑道,“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谁说要你帮我拿了?
这是给你的,吃完快回家吧。”
他总是这样,一副对谁都很好,却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不想吃,我……”蛀牙。
“不吃会化的,赶紧吃吧,我去打球了。”
林衿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了,少年立刻就跑没影了。
林衿:……她面沉似水,只能对着虚空轻声言道了一句谢谢。
从小开始,林衿妈妈一有什么要给江肆送过去的东西都会叫林衿跑腿,一开始林衿不情不愿,许芯茹都会拿小奖励诱惑她去。
去的次数多了,连小奖励都没了,林衿己经习以为常,被迫出门让她的怒气又多了几分,只要江肆一开门,她就有想把东西扣他头上的想法。
所以每次都是敲了门放在门口就首接走人,要不是许芯茹提前打电话和他妈妈说,他都以为是来给他投毒的。
放假第一天,林衿又开始当起了“快递员”,面对江肆这个讨厌鬼,她每天穿着大花袄大花裤和大棉鞋下楼,好像整个小区都没她在乎的人。
而江肆每次都会笑着调侃她,“这是刚从时装周回来?”
“要你管。”
林衿把手里的东西给他,白了他一眼,夺门而出。
才刚放假没多久,送东西的次数不少于十次。
“给你的,我奶奶亲手做的韭菜包,我妈让我给你的,我本来不想来的。”
“江肆,枇杷,老家摘的,我奶奶种的,还挺甜,也是我妈让我给你的,还是一样,被逼无奈。”
“江肆,我妈叫我来借个酱油。”
“江肆,借……”刚敲了两下门,少年就立刻把门打开,懒洋洋的倚靠在墙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小林同学,趁机报复啊?”
“什么球意思?”
林衿不明所以。
“今天周六,”江肆回头看了眼时间,“现在八点。”
林衿现在才注意到他,看样子刚起床,头发有些乱,似乎是随手抓了两把。
“……早睡早起身体好,”林衿又白了他一眼,“多学学林少我吧。”
“行,”江肆气笑了,“这次又借什么?”
“锅。”
江肆:?
“锅也要借?”
话是这么说,江肆还是去厨房拿了口锅给她,笑着道,“拿去打乒乓球?”
神经病吗?
这么大口锅拿来打乒乓球,打羽毛球还差不多,不知道是他脑子进水还是她脑子进水。
“用来锄地。”
很好,两个都脑子进水。
林衿懒得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撂了句话就走了。
江肆靠在门框上,不紧不慢的对着她喊,“林少,记得还啊,我家罗女士的爱锅。”
……林衿隔三差五的就来借东西,江肆不理解但尊重,她怎么这么多东西要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