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积木祭坛
这个时间限制像一把冰冷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林辰的头顶。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一个只会微笑的婴儿，到底需要什么？
奶？
尿布？
拥抱？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两步，试图从贝拉的“微笑”中解读出更多信息。
她的眼睛里没有焦点，像两颗精心打磨的黑色玻璃球，只是首勾勾地映出他紧张的身影。
那笑容固定在她的脸上，肌肉没有一丝颤抖，仿佛是一张被缝上去的面具。
“咯……咯……咯……”指甲刮擦软垫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像是在催促，更像是在警告。
林辰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她身旁那几块零散的积木上。
它们是这个纯白房间里唯一的“杂色”。
一共五块，都是最基础的正方体，涂着鲜艳的红、黄、蓝、绿、白。
是玩具。
作为一名玩具设计师，林辰对玩具有着近乎本能的亲近感。
他蹲下身，试图与婴儿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同时伸出手，将散落在最外围的一块红色积木捡了起来。
积木入手，有一种温润的木质感。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与积木接触的瞬间，他那名为造物者的共鸣的天赋被动触发了。
一股冰冷、油腻的满足感瞬间涌入他的脑海，混杂着一个模糊的、一闪而过的画面。
那画面里，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人，正用同样的五块积木，搭建起一个奇怪的形状。
不是房子，不是汽车，也不是任何正常的儿童玩具。
那是一个……祭坛。
一个由三块积木在下，两块在上堆叠而成的，小小的、对称的祭坛。
随着画面的消失，那股油腻的满足感也如潮水般退去。
林辰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明白了！
贝拉的需求不是生理上的，而是一种……仪式！
她需要他用这些积木，为她搭起那个小小的祭坛！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时间己经过去了一分半。
来不及多想，林辰立刻行动起来。
他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但常年制作精密玩具模型的经验让他在关键时刻保持了稳定。
他拿起另外两块积木，按照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将蓝色、黄色和白色的三块积木并排放在软垫上，作为基座。
“咯……咯咯咯……”贝拉的微笑似乎更大了，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
她刮擦软垫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而开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着自己的双腿，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那双玻璃珠般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期待。
林辰不敢看她，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积木上。
他拿起最后两块——红色和绿色的积木，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叠在三块基座的中央，形成第二层。
一个简单的、五块积木组成的微型祭坛，完成了。
就在祭坛成型的瞬间，整个房间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骤然消失。
婴儿贝拉脸上的那个诡异笑容，如同融化的蜡像般迅速“塌陷”了下去。
她咧开的嘴角缓缓收拢，眼中狂热的光芒褪去，变成了一个普通婴儿该有的、略带迷茫的空洞表情。
她甚至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然后笨拙地向后一倒，躺在软垫上，吮吸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她……变回了一个“正常”的婴儿。
林辰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浑身早己被冷汗浸透。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还剩下最后十秒。
他成功了。
在规则的绞索套上脖子之前，挣脱了出来。
然而，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他面前那个刚刚搭建好的积木祭坛，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柔软”。
积木的棱角消失，颜色开始交融、流动，仿佛变成了五块不同颜色的液体黏土。
它们缓缓地“融化”，渗入下方的白色软垫，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就好像，它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林辰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这个育儿中心里的一切，或许都不是真实存在的物质，它们都只是……规则的载体。
“喂！
兄弟！
你还活着吗？”
一个压低了声音的、带着颤抖的男声突然从门口传来。
林辰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同样穿着护理员制服的年轻男人正扒着门框，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他脸上满是惊恐和冷汗，看到林辰安然无恙，他明显松了口气。
“天哪，你真的搞定了！
我刚才在走廊上听到里面的声音都快吓尿了！”
胖子快步走进来，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是……”林辰警惕地问道。
“我叫张伟，你可以叫我胖子。”
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指了指自己的胸牌，“我也是今天刚被弄到这个鬼地方来的。
比你早来大概一个小时。
我的任务是给B-2室的‘天使’换衣服，那小崽子……算了不提了，反正差点没命。”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林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他妈哪知道！”
胖子一脸崩溃，“我就是个网文写手，在家写小说写得好好的，眼睛一闭一睁就到这儿了！
这地方绝对不是地球！
你看那个护士长，她根本就不是人！”
张伟的话证实了林辰的猜想。
看来，被卷入这个诡异“天使摇篮”的，不止他一个。
“刚才你看到……”林辰指了指空无一物的软垫。
“看到了，看到了，”胖子心有余悸地点头，“积木融化了。
我这边的任务也差不多，我给那个‘天使’换上一件新衣服后，旧的衣服就自己风化成灰了。
这里的规则，根本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和迷茫。
突然，走廊的广播里响起一阵悦耳的音乐***。
紧接着，那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再次响起：第一次喂食时间即将开始。
请各位实习护理员前往储藏室，为负责的“天使”领取奶瓶。
喂食时间！
林辰和张伟的脸色同时一白。
他们想起了规则第二条。
储藏室里有红色和蓝色的奶瓶。
请务务必使用红色奶瓶进行喂食。
蓝色奶瓶是为那些“不乖”的天使准备的。
你会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它。
“走……走吧。”
张伟的声音都在发颤，“我们最好快点。
谁知道超时了会发生什么。”
林辰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软垫上那个己经睡着的、看似无害的婴儿贝拉，转身和张伟一起走出了育儿室。
储藏室在走廊的尽头。
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另外两名“实习护理员”，一个面色惨白的眼镜男和一个紧咬嘴唇、强作镇定的短发女孩。
西个人都没有过多交流，只是默默地用眼神确认了彼此“同类”的身份。
推开储藏室的门，一股更浓烈、更甜腻的奶腥味扑面而来。
只见巨大的金属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上百个奶瓶。
一半是鲜艳如血的红色。
一半是深邃如海的蓝色。
它们静静地陈列在那里，像是一个致命的选择题。
张伟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拿红色奶瓶。
但林辰却拦住了他。
“等等。”
林辰的眉头紧锁，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蓝色奶瓶上。
“等什么啊大哥！”
张伟急道，“规则上写得清清楚楚，用红色的！
蓝的是给‘不乖’的天使准备的，咱们的‘天使’现在可都‘乖’得很！”
“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辰的声音很低沉，“规则说‘你会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它’。
这不像是一条惩罚条款，更像是一种……提示。”
他的手，轻轻地抚上了其中一个蓝色奶瓶。
造物者的共鸣再次发动。
这一次，涌入他脑海的不是情绪，也不是画面。
而是一个词。
一个冰冷刺骨的词。
——“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