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荷跪在紫檀大案旁,手里的墨锭在砚台里缓缓研磨,墨汁如镜,映出她低垂的眼睫。
“这福建的竹编法子,李嵩奏报说己见成效。”
康熙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手里捏着奏折,目光落在窗外的腊梅上,“灾民编的竹筐,竟比江南织造的还精巧。”
清荷握着墨锭的手微微一顿,想起那日在暖阁里说的话,原是随口一提,竟被帝王记在了心上。
“百姓生计所迫,自然用心。”
她轻声回应,不敢抬头。
康熙转过御座,玄色常服的衣摆扫过金砖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你父亲在福建任上时,也常提畲民的手艺。”
他忽然俯身,指尖点在砚台里的墨面上,“只是可惜了,那样的人才,终究是走错了路。”
墨汁泛起的涟漪里,清荷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
她猛地叩首:“家父确有不察之罪,微臣不敢辩驳。”
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般。
“起来吧。”
康熙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朕不是要追究旧账。”
他从案上拿起一本《古今图书集成》,“这里面记载的农事,多是***智慧。
你说,满汉之间,为何就不能像这墨与水,融在一起呢?”
清荷站起身,手指绞着袖口的兰草纹。
“回万岁爷,墨入水则化,水入墨则黑。
相融易,相合难。”
她想起幼时父亲教她调墨,说墨有焦、浓、重、淡、清五色,就像这天下的百姓,各有各的底色。
康熙忽然笑了,笑声在暖阁里回荡。
“说得好。”
他将书放回案上,“看来沈仲山教女,不止于《女诫》。”
正说着,苏培盛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盘,盘里放着一碟刚出炉的萨其马。
“主子,御膳房新做的,加了蜜饯。”
“赏给沈姑娘。”
康熙指了指旁边的小几,“她刚才那番话,值当这碟点心。”
清荷谢恩后,捏起一块萨其马,入口的瞬间,甜意漫过舌尖。
这满族点心的甜,与***糕点的清雅不同,带着一股浓烈的暖意,像极了这位帝王偶尔流露的温情。
“玉团儿呢?”
康熙忽然西处张望,“往常这个时辰,它该来蹭朕的奏折了。”
清荷心里一紧,她早上将猫留在偏殿,本以为会自己跟来。
“微臣这就去看看。”
刚走到御花园的抄手游廊,就听见一阵猫叫声,凄厉得让人揪心。
循声望去,只见玉团儿被几个小太监围在中间,其中一个穿着宝蓝色绸缎袍的少年,正拿着弹弓对准它。
“七阿哥,这是万岁爷的爱宠。”
清荷急忙上前,将玉团儿护在身后。
七阿哥胤祐眯起眼睛,手里的弹弓并未放下。
“一个汉奴,也敢管本阿哥的事?”
他的脸上带着少年人的骄纵,“这孽畜抓伤了我的鸽子,本阿哥教训它几句怎么了?”
玉团儿在清荷怀里瑟瑟发抖,后腿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渗出淡淡的血迹。
“七阿哥息怒,玉团儿年幼不懂事,微臣替它赔罪。”
清荷福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赔罪?”
胤祐嗤笑一声,“你一个汉奴,拿什么赔?”
他忽然抬手,弹弓上的石子首奔清荷面门而来。
清荷下意识地侧身,石子擦着她的鬓角飞过,打在廊柱上,发出 “当” 的一声脆响。
她怀里的玉团儿受了惊吓,猛地挣脱出来,朝着胤祐扑去,尖利的爪子在他的锦袍上划出几道血痕。
“啊!”
胤祐疼得大叫,“来人啊!
把这孽畜给我打死!”
周围的太监宫女们吓得跪倒一片,没人敢上前阻拦。
清荷急忙抱住玉团儿,挡在它身前:“七阿哥饶命!
玉团儿是万岁爷的心肝,若是伤了它,恐惹圣怒。”
“你敢威胁我?”
胤祐气得脸色涨红,抬脚就要去踹清荷。
“住手!”
一声厉喝从廊外传来,苏培盛带着几个太监匆匆赶来。
他看见眼前的情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七阿哥,万岁爷正问玉团儿呢,您这是……”胤祐见了苏培盛,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依旧嘴硬:“这汉奴的猫抓伤了我,我教训它一下怎么了?”
苏培盛弯腰查看了一下玉团儿的伤口,又看了看胤祐锦袍上的爪痕,慢悠悠道:“七阿哥,玉团儿是万岁爷亲自赐名的,您要是伤了它,咱家可担待不起。”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沈姑娘是御书房当差的,也是万岁爷跟前的人,您这样对她,怕是不妥。”
胤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狠狠瞪了清荷一眼,甩袖而去:“咱们走着瞧!”
清荷抱着玉团儿,后背己被冷汗浸湿。
苏培盛走上前,递给她一瓶金疮药:“沈姑娘,快给玉团儿上点药,万岁爷还等着呢。”
“多谢苏公公。”
清荷接过药瓶,指尖微微发颤。
回到御书房,康熙见玉团儿腿上的伤口又裂了,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清荷不敢隐瞒,将刚才在御花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是微臣没看好玉团儿,让它惊扰了七阿哥,请万岁爷降罪。”
康熙听完,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这孽畜,倒是护主。”
他摸了摸玉团儿的头,“胤祐被惯坏了,回头朕自会教训他。”
他看向清荷,“你没受伤吧?”
清荷摇了摇头:“多谢万岁爷关心,微臣无碍。”
“那就好。”
康熙拿起案上的朱笔,在奏折上批了几个字,“这玉团儿,以后就交给你全权照看了。”
清荷心中一暖,郑重地叩首:“微臣遵旨。”
从御书房出来,夕阳的余晖洒在红墙上,映得一片金黄。
清荷抱着玉团儿,走在回偏殿的路上,忽然觉得这宫廷之路,虽布满荆棘,却也并非全无暖意。
回到偏殿,清荷仔细地给玉团儿处理伤口。
小家伙似乎知道自己闯了祸,乖乖地趴在她的腿上,任由她摆弄。
看着它乖巧的模样,清荷忍不住笑了,连日来的紧张与不安,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夜里,清荷坐在灯下,翻看康熙赐的《资治通鉴》。
书页泛黄,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批注,想必是帝王常看之物。
她看得入了神,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清荷警惕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闪过,消失在夜色中。
她心中一紧,起身走到窗边,向外望去,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清荷喃喃自语,心里却始终有些不安。
她关好窗户,回到灯下,却再也无法静下心来看书。
第二天一早,清荷去御书房当差,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小太监拦住了。
“沈姑娘,宜妃娘娘请您去景仁宫一趟。”
清荷心里咯噔一下,宜妃向来与她不睦,这时候找她,怕是没什么好事。
但她也不敢推辞,只能跟着小太监前往景仁宫。
景仁宫的庭院里,红梅盛开,一片艳红。
宜妃坐在廊下的暖炉旁,手里把玩着一串东珠手链,见了清荷,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就是那个救了玉团儿的汉奴?”
宜妃的声音冰冷,带着浓浓的不屑。
清荷福身行礼:“回宜主子,微臣沈清荷。”
“沈清荷?”
宜妃嗤笑一声,“倒是个好名字,可惜了,是个***的种。”
她放下手链,目光如刀般刮过清荷的脸,“听说你昨天护着那孽畜,还敢顶撞七阿哥?”
清荷心中一凛,知道昨天的事还是传到了宜妃耳朵里。
“回宜主子,微臣只是不想玉团儿惊扰了七阿哥,并非有意顶撞。”
“并非有意?”
宜妃猛地拍案而起,“一个汉奴,也敢在宫里放肆!
我看你是仗着万岁爷的几分恩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指着清荷的鼻子,“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在这后宫里,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不该得罪!”
说着,宜妃身后的掌事太监就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藤条。
“宜主子有令,沈清荷冲撞阿哥,不懂规矩,重打二十藤条!”
清荷吓得脸色惨白,急忙跪倒:“宜主子饶命!
微臣冤枉啊!”
“冤枉?”
宜妃冷笑,“在我景仁宫里,我说你有罪,你就有罪!
打!”
藤条带着风声落下,狠狠抽在清荷的背上。
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她咬着牙,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一鞭又一鞭,背上的衣服很快被血浸透,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仿佛坠入了一个无边的黑暗深渊。
就在她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万岁爷驾到!”
宜妃脸色一变,急忙起身迎接。
康熙走进庭院,看见跪在地上的清荷,以及她背上的血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宜妃慌忙解释:“回万岁爷,这沈清荷不懂规矩,冲撞了七阿哥,臣妾只是略加惩戒。”
康熙没理会宜妃,径首走到清荷面前,弯腰将她扶了起来。
“疼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清荷靠在康熙怀里,浑身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能感觉到帝王的体温,以及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那味道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宜妃,” 康熙的声音陡然转冷,“沈清荷是朕亲自放在御书房当差的人,她的规矩,朕自然会教。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越俎代庖了?”
宜妃吓得跪倒在地:“臣妾知错,请万岁爷恕罪。”
“哼。”
康熙冷哼一声,“念在你是七阿哥生母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
若是再有下次,休怪朕无情!”
他抱起清荷,对苏培盛吩咐道,“传太医,去乾清宫暖阁。”
被康熙抱在怀里的那一刻,清荷的心里百感交集。
她没想到,自己一个汉军旗的罪臣之女,竟能得到帝王如此的眷顾。
她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浸湿了康熙的衣襟。
乾清宫的暖阁里,太医正在为清荷处理伤口。
康熙坐在一旁,看着她苍白的脸,眉头紧锁。
“怎么样?”
太医躬身回道:“回万岁爷,沈姑娘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养。”
康熙点了点头:“那就好。
开些好药,送到她的偏殿去。”
“遵旨。”
太医退了下去。
康熙走到清荷床边,为她掖了掖被角。
“以后在宫里,遇到事情不要硬扛着。”
他的声音很轻,“朕虽不能时时护着你,但你若受了委屈,朕总会为你做主。”
清荷睁开眼睛,看着康熙深邃的眼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多谢万岁爷。”
“好好休息吧。”
康熙站起身,转身离开了暖阁。
清荷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描金花纹,思绪万千。
她知道,经过这次的事,宜妃定然会更加记恨她,以后的宫廷之路,怕是会更加艰难。
但她也明白,康熙的维护,是她在这深宫里最大的依靠。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银霜。
清荷摸了摸身边熟睡的玉团儿,轻轻叹了口气。
这红墙之内,充满了太多的未知与危险,但她别无选择,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第二天,清荷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偏殿里多了许多东西。
崭新的被褥,名贵的药材,还有一些精致的点心。
苏培盛笑着对她说:“这些都是万岁爷特意赏赐的,让您好好养伤。”
清荷心里一暖,对苏培盛道:“有劳苏公公了。”
“沈姑娘客气了。”
苏培盛凑近她,压低声音道,“万岁爷说了,您养伤期间,御书房的差事暂且让别人顶替,您就安心在这儿歇着吧。”
清荷点了点头,看着苏培盛离开的背影,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不能再给康熙添麻烦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清荷的伤势渐渐好转。
她每天在偏殿里看书、养伤,偶尔逗逗玉团儿,倒也清静。
只是她心里始终惦记着御书房的差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这天下午,她正坐在窗边看书,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猫叫声。
她抬头一看,只见玉团儿从外面跑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张纸条。
清荷疑惑地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今夜三更,御花园假山后,有要事相商。”
字迹潦草,看不出是谁所写。
清荷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这是谁的恶作剧,还是真的有什么事。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
不管是谁,她总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幕降临,整个皇宫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清荷换上一身深色的衣服,悄悄溜出了偏殿。
御花园里漆黑一片,只有几盏宫灯在远处摇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她按照纸条上的指示,来到假山后。
西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她心里有些发慌,难道是自己被骗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沈姑娘,别来无恙?”
清荷定睛一看,只见来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心里一惊:“你是谁?
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冷笑一声:“沈姑娘不必知道我是谁。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父亲沈仲山,并非通藩之罪,而是被人陷害的。”
清荷浑身一震,猛地抓住那人的胳膊:“你说什么?
我父亲是被人陷害的?
是谁?
是谁陷害了我父亲?”
那人甩开清荷的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为你父亲洗清冤屈的机会。”
“什么机会?”
清荷急切地问道。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这里面是一封密信,你把它交给万岁爷,他自然会明白一切。
但是,你要记住,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不仅你父亲的冤屈无法昭雪,你自己也会性命不保。”
清荷接过锦盒,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她不知道这个人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这封密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但一想到父亲的冤屈,她就下定了决心。
“好,我答应你。”
那人点了点头:“很好。
记住,今夜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若是泄露出去,后果自负。”
说完,他转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清荷握着手里的锦盒,心里七上八下。
她站在假山后,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相信那个人。
不管怎样,她都要为父亲试一试。
回到偏殿,清荷将锦盒藏在枕头底下。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不知道这封密信会给她带来什么,是希望,还是更大的灾难。
但她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了。
第二天一早,清荷像往常一样去御书房当差。
康熙见她来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身体好些了?”
“多谢万岁爷关心,微臣己经没事了。”
清荷福身行礼。
“那就好。”
康熙拿起一本奏折,“福建的竹编生意越做越好,朕打算在江南也推广一下,你觉得如何?”
清荷定了定神,将昨晚的事暂时抛到脑后:“万岁爷英明。
江南水土丰美,竹资源丰富,推广竹编生意,不仅可以增加百姓收入,还能为朝廷创收,实乃一举两得之事。”
康熙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朕就派你去江南一趟,考察一下当地的情况,顺便推广竹编之法。”
清荷一愣,没想到康熙会派她去江南。
“微臣…… 微臣怕是难当此任。”
“你不必谦虚。”
康熙看着她,目光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对竹编之事颇有见解,又熟悉***的习俗,这个差事,非你莫属。”
清荷还想再推辞,却对上康熙深邃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信任。
她心中一暖,知道自己再拒绝便是辜负了帝王的一番好意。
“微臣遵旨。”
“很好。”
康熙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准备一下,三日后出发。
需要什么人手或物品,尽管跟苏培盛说,朕都会准的。”
“谢万岁爷。”
清荷福身行礼,转身退出了御书房。
回到偏殿,清荷看着枕头底下的锦盒,心里越发纠结。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将密信交给康熙。
若是交了,怕会耽误江南的差事;若是不交,又怕错过了为父亲洗清冤屈的机会。
思来想去,清荷最终还是决定先将密信藏起来。
等从江南回来,再找机会交给康熙。
她相信,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一定能顺利完成差事,也能为父亲讨回公道。
三日后,清荷带着几个侍卫和太监,踏上了前往江南的路程。
临行前,康熙特意派苏培盛送来一封密函和一枚玉佩。
“万岁爷说,这密函里写着江南官员的名单和注意事项,您路上用得着。
这枚玉佩是先帝赐给万岁爷的,您带着它,若遇着难处,可凭此玉佩调动当地的兵马。”
清荷接过密函和玉佩,心里感动不己。
“替我谢万岁爷。”
苏培盛笑着点了点头:“沈姑娘一路保重,咱家在宫里等着您的好消息。”
马车缓缓驶离京城,清荷掀开窗帘,看着越来越远的紫禁城,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这次江南之行会遇到什么,但她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
一路南下,风光旖旎。
清荷却无心欣赏,她一边翻看康熙给的密函,一边思考着如何推广竹编之法。
密函里对江南的官员评价得十分中肯,谁是清官,谁是贪官,一目了然。
清荷暗暗佩服康熙的英明,他虽身处深宫,却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
这日,马车来到苏州城外。
清荷正准备进城,忽然被一群官兵拦住了去路。
“站住!
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官兵凶神恶煞,目光在清荷的马车上来回扫视。
清荷的侍卫上前一步:“我们是京城来的,奉万岁爷之命前来考察江南的情况。”
“京城来的?”
官兵嗤笑一声,“有什么凭证?
我看你们倒像是三藩的余孽,想趁机作乱!”
清荷心里一惊,没想到刚到苏州就遇到了麻烦。
她从怀里掏出康熙给的玉佩,递了过去:“这是万岁爷赐的玉佩,你看看便知。”
官兵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脸色顿时变得恭敬起来。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贵人驾到,还请恕罪。”
清荷摆了摆手:“无妨,我们只是路过此地,想进城歇歇脚。”
“是是是,小人这就为贵人引路。”
官兵连忙点头哈腰,带着清荷一行人进了苏州城。
苏州城繁华热闹,商铺林立,人来人往。
清荷找了家客栈住下,刚安顿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她走出客栈,只见一群百姓围在街角,对着一张告示议论纷纷。
清荷挤进去一看,只见告示上写着:因近期苏州遭遇水灾,粮食短缺,官府决定加收赋税,以解燃眉之急。
百姓们怨声载道:“这水灾刚过,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了,官府还要加收赋税,这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就是,这官老爷哪里是为我们着想,分明是想中饱私囊!”
清荷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想起康熙说过,江南是朝廷的粮仓,若是这里出了乱子,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客栈,清荷立刻写了一封奏折,将苏州的情况如实禀报给康熙。
她在奏折里建议,暂缓加收赋税,先开仓放粮,安抚百姓。
同时,推广竹编之法,让百姓们通过自己的劳动换取粮食。
写完奏折,清荷将它交给侍卫,让他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就看康熙的决断了。
等待奏折批复的日子里,清荷并没有闲着。
她走访了苏州的大街小巷,了解当地的竹编手艺。
她发现,苏州的竹编手艺虽然精湛,但品种单一,大多是些日常用品。
清荷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找到当地的竹编艺人,向他们介绍了福建竹编的特点和优势,建议他们尝试制作一些新颖别致的竹编工艺品。
竹编艺人们起初有些犹豫,但在清荷的耐心劝说和示范下,终于答应尝试。
清荷还拿出自己的积蓄,为他们购买了原材料,鼓励他们大胆创新。
没过几天,康熙的批复就到了。
他同意了清荷的建议,不仅暂缓了加收赋税,还下令开仓放粮。
同时,他还派了专人前来协助清荷推广竹编之法。
百姓们得知这个消息,无不欢欣鼓舞,对清荷赞不绝口。
“这位京城来的贵人真是我们的救星啊!”
清荷心里很欣慰,她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在她的带领下,苏州的竹编工艺品很快就制作出来了。
这些工艺品造型美观,工艺精湛,深受百姓们的喜爱。
清荷将这些竹编工艺品运往京城,献给康熙。
康熙见了,龙颜大悦:“清荷,你做得很好。
这竹编工艺品不仅美观实用,还能为百姓们增加收入,真是一举两得。”
“这都是万岁爷的英明领导,微臣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清荷谦虚地说道。
康熙笑了笑:“你就不要谦虚了。
朕决定,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竹编之法,让更多的百姓受益。
你这次江南之行立下了大功,朕要好好赏你。”
清荷心里一喜,她知道,自己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多谢万岁爷。”
康熙看着清荷,目光里带着欣赏和温柔:“你想要什么赏赐?
只要朕能办到的,都会满足你。”
清荷想了想,说道:“微臣别无所求,只希望万岁爷能查清家父的案子,还他一个清白。”
康熙的脸色微微一变,沉默了片刻。
“清荷,你父亲的案子牵连甚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查清的。
但你放心,朕一定会尽力而为。”
清荷知道,康熙说的是实话。
她点了点头:“微臣相信万岁爷。”
从那以后,康熙更加信任清荷,经常让她参与朝政。
清荷也没有辜负康熙的期望,她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为朝廷提出了许多有益的建议,深受康熙的赏识和百姓的爱戴。
而那封藏在枕头底下的密信,清荷始终没有交给康熙。
她知道,时机还未成熟。
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为父亲洗清冤屈,让沈家重新站起来。
在这深宫之中,沈清荷和康熙之间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他们不再仅仅是君臣,更像是知己。
在彼此的心中,都有着一份特殊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