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雪下亡音

唇刃生花 芫亓聿 2025-09-07 11: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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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尸车出城三十里,停在乱葬岗。

羽林军像倒谷壳一样把尸体掀进坑,覆土,埋名,再回城领赏。

苏惊鸿蜷在暗格,听见铁锹声一下一下拍实了新土,也拍碎了她对"王法"最后的敬畏。

她数着呼吸,等最后一粒脚步声消失,才推开腐朽的木板。

雪光刺目,她趴在尸山顶,像一具刚被掘出的活尸——发间凝着血冰,指甲缝里嵌满木刺。

脚下,是苏家三百余口的"坟"。

没有碑,没有姓名,只有隆起的雪丘,和几只被血腥引来的乌鸦。

她跪下来,把脸埋进雪里,无声干呕。

喉咙里却像塞了炭,吐不出,哭不响。

良久,她解开背囊,翻出母亲给她的鎏金小盒,抠出一点"朱砂笑",在苍白的唇上抹开——颜色冷得像锈铁。

她对着雪光里自己的影子,轻轻喊了一声:"苏惊鸿。

"声音碎在风里,却带着十二岁女孩不该有的冷冽。

这是她在乱葬岗立下的第一块碑:姓名。

她要先记住自己,再让仇人记住。

苏家冤案,表面看是"篡改《永照律》",实则是新律草案里的一条"隐章"触了逆鳞。

永照初年,皇帝赵徵为削世家、护皇嗣,秘密在《永照律》加入"世族连坐削除秘令"——凡三代以内,有世族连姻、私兵、私学、擅修律条者,一律剖权,籍没家产。

可这条秘令被苏砚在修律时窥见。

苏父在朝堂只提了一句"似与太祖罪止一身祖训相违",便被御史大夫谢谦、长公主府詹事沈观澜联名弹劾,指其"沮格圣意,潜谋废立"。

更深的一层,是苏家掌握"香证"——苏氏先祖曾助太祖制玺,留有一块"龙涎御香"原方,可辨玺印真伪。

皇帝怕苏家借香证掣肘储君,干脆先下手为强。

于是,"谋逆"二字,一夜落在苏府三百颗人头。

苏惊鸿在雪丘旁挖了一个反向洞,顺着乌鸦啄出的血坑,扒下一件还算齐整的小厮棉袍,套在自己身上。

她不敢走官道,折向南面野岭,那里有一条废弃驿路,可通江州码头。

她告诉自己:只要到了水边,就能活。

可第一步就险些冻死——雪灌进靴筒,脚趾失去知觉,她掰下一根树枝当拐杖,一步一戳,雪窝里留下梅花似的小血洞。

午后,天空飘起霰雪,像无数细针往脸上扎。

她不敢停,因为背后传来狼嚎。

傍晚,她撞上一队运炭驴车。

车夫是个瘸腿老汉,见她可怜,扔给她一块糠饼。

她捧着饼,咽了三次才咬动,却听见老汉嘟囔:"听说京里苏家造了反,满门被砍,要是跑出个余孽,咱可得领赏。

"她默默把饼揣进怀里,趁夜黑人宿,蜷在辕杆下继续赶路。

第三天,她走到江州渡头。

码头上贴满"缉拿苏氏余孽"的告示,画影图形虽是孩子,却与她三分相似。

她把头发打散,用炭灰抹脸,又偷了船家晾晒的蓑衣,混在搬运豆饼的苦力里。

船家嫌她瘦小,抡起缆绳便抽。

她咬牙扛起百斤麻包,肩膀磨出血,一步一晃,硬是把货扛完。

夜里,她躲在货舱,听见船家与刀客低语:"这丫头片子骨架细,卖去私窠子,不如卖给那边。

"她心知"那边"是什么地方——江湖传闻,有神秘组织专收孤女,以香、毒、色、音训练成暗器,名曰"胭脂狱"。

她本惧怕,却忽然笑了:香、毒、色、音,哪一样不是苏家祖传?

她从小跟着母亲调香辨药,三哥教她认穴,父亲教她背律,她一身苏氏骨血,本就是最好的利器。

与其东躲***,不如——以身作刃。

于是,当刀客来扛她时,她没挣扎,只悄悄把"朱砂笑"抹在唇角。

那是母亲亲手调的胭脂,含龙涎与朱砂,入口微甜,却可令人短暂麻痹。

她咬破舌尖,混着毒与血,在刀客颈侧留下一个殷红唇印:"带我去见你们的上头,我——会调香。

"刀客只觉颈侧一麻,竟生出诡异的甜香,顿时大骇。

船舱幽暗灯火下,女孩瘦骨嶙峋,眼神却像雪夜乱葬岗里爬出的艳鬼。

他鬼使神差地点头。

船离岸那夜,江州渡口突现大火,官府卷宗被烧三成。

火场里,有人看见一个肩披蓑衣的小丫头,把半块焦黑的龙纹木印扔进江心——那是苏家祠堂"御香祖牌"的残片,也是日后能辨真玺的唯一"香证"。

而在遥远的京城,摄政王府密阁,年轻的萧烬站在火盆前,手里捏着一张刚送到的纸条:"苏氏有女,未绝,己入胭脂狱。

"火舌卷上纸角,映得男子半边脸似笑非笑:"活着,就好。

"乱葬岗的雪,江州渡的风,货舱里腥臭的豆饼,终于把十二岁的苏惊鸿磨成了一柄钝而硬的胚刃。

她不再哭,不再问"为何",只在心里一遍遍描摹那些名字:谢谦、沈观澜、长公主、皇帝……每描一次,刃口便亮一分。

她学会用笑容讨一口饭,用香毒换一条命;学会把恨意磨成细粉,掺进胭脂里,等某日——一抹朱唇,十倍奉还。

船行三日,抵达幽燕深山。

雾色如墨,山壁上隐现血红篆字:胭脂狱。

苏惊鸿整了整破碎的蓑衣,抬手抹开唇上早己干涸的"朱砂笑",一步踏入雾中。

背后,江州雪霁,天光破晓;前方,炼狱开门,万香噬骨。

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来路——那里,雪覆旧坟,鸦啄残骨,兄长无头的身子仍立在火里,像一面不肯倒的旗。

"等我。

"她轻声说,声音被山风撕得七零八落,却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森冷,"等我调最艳的胭脂,给天下——送终。

"雾合,山闭,少女背影被黑暗吞没。

谁也没看见,她指尖轻弹,一缕淡到几乎透明的香粉,随风飘回江面——那是她苏家祖传的"归忆引",七日不散,循之可觅。

日后,当萧烬循香而来,才会明白:原来第一局,是她先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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