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剑冢囚徒
后脑勺硌着块尖锐的硬物，他伸手摸索，指尖传来青铜锈蚀的粗粝感。
那是半张被斩断的傀儡面孔，断裂处还残留着离火宫特有的赤炎纹路。
月光从穹顶的裂缝渗入，照亮了周身层层叠叠的剑器。
无数柄生锈的飞剑倒插在环形山壁上，剑穗早己腐化成灰，唯有剑格处模糊的宗门徽记，在月光流过时泛着幽蓝的磷光。
这是玄天剑宗的禁地剑冢，可空气中飘荡的却不是剑气，而是某种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威压。
"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慕离猛地翻身，后撤时撞翻了三柄斜插的青铜剑。
那些剑柄撞击地面发出的声响，竟像是垂死者的呜咽。
剑冢中央的祭坛上，初代掌门的石像正缓缓转头。
不，不是石像——慕离看到裂缝在石皮表面蔓延，露出内里暗金色的骨骼。
那具金身左手捧着的《博弈残卷》，此刻正悬浮在自己胸前，书页间流淌的银光与月光交织，在潮湿的地面投下不断变幻的博弈矩阵。
"弟子慕离，拜见..."他单膝触地的瞬间，膝甲突然迸出火星。
地面密密麻麻的刻痕竟是微缩的囚徒困境模型，每个凹陷处都凝结着黑褐色的血痂。
金身的眼窝燃起青火："三百年了，赤阳还是只会用暗子这种粗劣手段。
"石屑簌簌落下，露出半张与凌虚子七分相似的面容。
慕离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分明是剑宗开派祖师凌霄子的容貌，但宗门典籍记载，祖师爷千年前便己兵解。
怀中的傀儡核心突然发烫。
慕离强忍灼痛想要取出，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正逐渐透明，经络中流淌的不再是灵力，而是闪烁着星辉的博弈树状图。
"原来如此..."他想起赤阳真人植入经脉的蜃影珠，那东西正在与残卷共鸣。
"您想用我当活体阵眼？
""聪明的小家伙。
"金身抬起右手，整个剑冢的剑器开始嗡鸣。
慕离看到每柄剑的护手处都浮现出人脸，那些扭曲的面容正发出无声的嘶吼。
"但博弈的精髓在于..."凌霄子的残魂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枯骨般的手指点向他的后心。
"如何把棋子变成棋手。
"剧痛撕裂神魂的瞬间，慕离的视野被强行拉入记忆长河。
他看到三百年前的离火宫地脉深处，赤阳真人将半截星盘插入初代宫主的天灵；看到药王谷的苏木真人用傀儡丝缝合重伤的凌虚子，在他紫府种下血弈符；最后是昨夜鬼市崩塌时，自己昏迷前瞥见的真相。
十二具青铜傀儡组成的阵法核心，赫然是凌霄子金身的倒影。
"现在明白了吗？
"无数柄飞剑的嗡鸣声中，凌霄子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震颤。
"所谓十二仙宗，不过是本座与天机阁对弈的囚徒。
"慕离咳出带着冰晶的黑血，发现手中多了一枚青铜令符。
那些原本嘶吼的剑灵突然静默，所有剑尖调转方向指向他，仿佛在等待将军发令的士兵。
残卷自动翻到某一页，泛黄的书页上浮现出血色小字：第西十九条：当囚徒成为狱卒，博弈才真正开始。
剑冢突然剧烈震动，穹顶裂缝迸射出赤阳真人的烈焰。
慕离在碎石坠落中嗅到熟悉的硫磺气息——这是离火宫最高级别的追魂术。
怀中的傀儡核心发出尖锐鸣响，他低头看去，那半张破碎的青铜面容正在融化，露出下方与凌霄子金身完全一致的五官轮廓。
"该走了。
"凌霄子残魂化作流光没入令符。
"在赤阳发现你承载了囚徒悖论之前，去幽冥渊找..."话音未落，烈焰己焚穿穹顶。
慕离在千钧一发之际捏碎令符，周身被青铜剑影包裹。
传送阵发动的刹那，他看见赤阳真人的火焰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因果线，每根线都连接着剑冢中一柄飞剑。
而那些剑柄处的人脸，正对着他露出诡异的微笑。
黑暗降临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残卷上的新字迹：当前博弈轮次：第九百九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