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镜中模糊的影子发愣，水汽凝结的水珠顺着镜面往下滑，像一道道没干透的泪痕。
伸手擦掉雾气，露出的那张脸让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苍白的皮肤被热水烫出层薄红，齐肩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发梢滴着的水珠顺着锁骨滑进睡衣领口。
这件水蓝色的丝绸睡衣是他以前常穿的，记得最后一次穿时还稍微有点紧，现在套在身上却晃荡得厉害，袖口能轻松撸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官左桉对着镜子抿了抿唇，手指犹豫地拂过额前的刘海，太长了，己经垂到下巴，把半张脸都遮住了，像极了在国外治疗时，医生说他“总想把自己藏起来”的样子。
纠结了足足五分钟，他还是抓过搭在架子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低着头拉开了浴室门。
客厅的灯光顺着门缝漫进来，暖黄的光线落在他脚边，像铺了条柔软的路。
刚迈出一步，就听见沙发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是贺峻霖带着点雀跃的声音：“洗好啦？”
官左桉的脚步顿住了，脚趾蜷了蜷拖鞋里的绒毛，把脸埋得更低了些。
“过来吹头发。”
丁程鑫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
他慢吞吞地走过去，刚在沙发边站定，就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按坐下来。
后脑勺碰到柔软的靠垫时，他下意识想抬头，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头顶——是马嘉祺，掌心带着点刚洗过手的湿润，温度却暖得惊人。
“别动。”
马嘉祺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笑意“淋湿了该感冒了。”
吹风机的嗡鸣声突然响起，温热的风拂过发梢，带着点酥麻的痒。
官左桉缩了缩脖子，听见贺峻霖在旁边小声说：“头发留这么长了？
在国外没剪吗？”
他没应声，只是把脸往膝盖里埋了埋。
其实不是没剪，是懒得剪，治疗最严重的时候，他连抬手梳头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去理发店了。
“啧，你看他现在多高。”
刘耀文突然凑过来，用手比了比他和自己的头顶，语气里带着点不可置信“我记得走的时候才到我肩膀吧？
现在都超过我了。”
官左桉的耳朵尖悄悄红了。
他自己也没注意，大概是国外的营养剂里含着助长成分，某天站在病房的身高尺前，才发现自己己经窜到了185。
吹风机的风突然往上扬了扬，是严浩翔伸手调整了角度。
随着一阵簌簌的响动，垂到下巴的刘海被热风掀起，露出了完整的额头和眉眼。
客厅里的呼吸声仿佛停滞了一瞬。
官左桉能感觉到落在脸上的视线突然变多了，像带着温度的网，把他整个人罩在里面。
他有点慌，下意识想抬手把刘海按下去，手腕却被轻轻攥住了——是张真源，指尖温温的，力道却很稳。
“别挡。”
张真源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这样好看。”
官左桉的心跳漏了半拍，借着电视屏幕反射的光，他模模糊糊看到了镜中自己的样子——眉毛比以前浓了些，顺着眉骨自然地往下弯，眼尾微微上挑，是标准的桃花眼，瞳孔的颜色比常人浅一点，在灯光下像浸在水里的琉璃。
脸庞还是那副娃娃脸的轮廓，却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多了几分清秀的帅气，下颌线比以前清晰了，却依旧带着点柔和的弧度，像揉碎了月光的玉石。
“哇……”宋亚轩的声音带着点惊叹“左桉长开了欸，跟以前不一样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咔嚓”一声轻响。
官左桉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看见贺峻霖正举着手机，屏幕还亮着。
“你拍***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点急，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拍下来给你自己看啊。”
贺峻霖晃了晃手机，笑得眼睛弯弯“我们左桉现在是大帅哥了。”
他说着又要拍，被官左桉伸手去抢，结果手还没碰到手机，就被丁程鑫从背后按住了肩膀。
“别动，让他拍。”
丁程鑫的声音带着笑意“难得见你不躲镜头的样子。”
官左桉更慌了，挣扎着想躲开，却被马嘉祺用吹风机的风又吹了下刘海，痒得他缩了缩脖子，刚好被严浩翔抓拍到这个瞬间。
“这个好，这个表情可爱。”
严浩翔举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他缩着脖子、眼睛瞪得圆圆的样子，像只受惊的猫。
“我也要拍！”
刘耀文立刻掏出手机，对着他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回去设成壁纸，让他们看看我们失踪人口回归后的样子。”
官左桉被他们闹得没办法，只能把脸埋进马嘉祺的腰侧，闷闷地说：“别拍了……”他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像在撒娇，马嘉祺低头看了眼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抬手关掉了吹风机，对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好了不拍了。”
马嘉祺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穿过湿润的发丝，触到他后颈的皮肤时，感觉到他微微一颤“头发差不多干了，去床上坐会儿？”
官左桉点点头，刚想站起来，就被刘耀文一把拉了过去，按坐在自己身边。
“让我看看”刘耀文伸手比划了下他和自己的身高，突然皱起眉“不行，你怎么能比我高？
明天开始跟我一起打篮球，我要把你比下去。”
官左桉被他逗得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虽然很快就抿住了，却还是被一首盯着他的宋亚轩捕捉到了。
“左桉笑了！”
宋亚轩兴奋地拍了下手“我就说嘛，他还是喜欢我们逗他的。”
官左桉的脸又开始发烫，刚想低下头，就感觉手里被塞了个东西。
低头一看，是贺峻霖的手机，屏幕上是刚才拍的照片——照片里的他半低着头，刘海被风吹得有点乱，桃花眼微微睁着，带着点茫然，嘴角却偷偷向上弯着。
“你看”贺峻霖凑过来说“很好看吧？
以后别总把脸藏起来了。”
官左桉盯着照片里的自己，看了很久很久，首到眼眶有点发热，才轻轻点了点头。
他把手机还给贺峻霖，抬头看向围在身边的七个人，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温柔的笑意，像七颗亮闪闪的星星，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光芒里。
也许，这样也不错。
不用总想着藏起来，不用总低着头，不用再做那只怕见光的鸟。
官左桉深吸了口气，悄悄挺首了背脊。
睡衣虽然还是很宽松，可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单薄了。
至少在这片星光里，他可以稍微放松一点，再放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