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舟，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就是你耗时半年搞出来的‘锦绣新生’？”

尖锐的质问声砸在会议室里，品牌总监周明把一叠设计稿狠狠摔在桌上，纸张散落一地，其中一张画着苏绣牡丹纹样的稿子，被红笔圈出的部分格外刺眼 —— 本该比例协调的花瓣，被改得头重脚轻，连标注的绣线色号都错了三个。

林砚舟瞳孔骤缩，指尖发颤地捡起那张稿纸。

这不是他的设计稿。

他的 “锦绣新生” 系列，是要把苏绣里的 “虚实针” 用到现代礼服上，光是牡丹纹样的弧度，他就对着老绣谱改了十七次，绣线更是指定了苏州老字号的 “花线”，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周总，这不是我的最终版！” 林砚舟声音发紧，下意识看向坐在对面的张蔓，“我上周提交的电子版里，纹样比例和色号都标得很清楚，张蔓姐当时还说……”

话没说完，张蔓就红了眼眶，柔弱地站起身：“砚舟，你怎么能这么说？上周你说赶工太累，让我帮你整理最终稿，我发现纹样有点问题，问你要不要调整，你说‘就这样，没时间改了’，现在出了问题，你怎么能推到我身上？”

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 里面确实有林砚舟的声音，说的正是 “就这样，没时间改了”。

林砚舟脑子 “嗡” 的一声。

他想起上周三加班到凌晨，张蔓端着咖啡过来，说帮他核对稿子里的格式错误，他当时困得睁不开眼，恍惚间确实应过一句，但说的是 “格式就这样吧，纹样别碰”，怎么到录音里就变了味？

“不是这样的！这段录音是剪辑过的！” 林砚舟急得要上前辩解，却被周明冷冷打断：“够了！”

周明指着桌上的样品 —— 一件本该绣满渐变苏绣的礼服，此刻却因为用了劣质绣线，部分针脚已经勾丝，牡丹图案歪歪扭扭，像块皱巴巴的抹布。

“国际买手明天就要来看样品，你现在跟我扯录音？” 周明的脸色铁青，“云裳砸了多少资源在这个系列上，你知道吗？现在样品出了问题，你一句‘不是我的错’就想算了？”

林砚舟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想拿出自己备份的原始设计稿，想证明张蔓篡改了细节，可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医院发来的缴费提醒 —— 母亲的透析费还没交，他上周刚把珍藏的老绣线卖了，要是没了这份工作，母亲的医药费怎么办？

张蔓像是看穿了他的窘迫，上前一步，“体贴” 地说：“周总，砚舟可能也是太着急了，他平时对设计很上心的…… 要不，这次责任我也担一部分？”

这话看似维护，实则坐实了 “林砚舟失误，她帮忙兜底” 的假象。

周明瞥了林砚舟一眼，语气更冷：“不用。设计是林砚舟主导的，出了问题自然他负责。”

他顿了顿，抛出的话像一把刀：“为了保住和买手的合作，公司决定 —— 开除林砚舟，并且公开声明，这次‘锦绣新生’的设计失误，由你个人承担全部责任。”

“什么？” 林砚舟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公开声明？这意味着他以后在设计圈，再也抬不起头。

“周总，您不能这么做！” 他声音都在抖，“张蔓她……”

“林砚舟，识相点。” 张蔓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要是敢闹，我就把你妈住院的事捅到公司群里 —— 大家都知道你急着用钱，到时候别人只会觉得，你是为了讹公司赔偿，故意编造这些谎话。”

这句话，彻底掐灭了林砚舟的反抗念头。

他看着张蔓嘴角那抹藏不住的得意，看着周明不耐烦地挥挥手，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半小时后，林砚舟抱着一个纸箱走出云裳大厦。

箱子里只有他的几件私人物品，还有一本泛黄的绣谱 —— 那是母亲当年教他苏绣时，亲手写的笔记。

刚走到地铁口，手机就弹出一条推送：云裳服饰致歉：“锦绣新生” 系列设计失误，设计师林砚舟已被开除。

下面的评论已经炸了：

“什么垃圾设计师？毁了这么好的项目！”

“还好云裳及时止损，这种人就该彻底滚出设计圈！”

“听说他还想蹭非遗苏绣的热度？别侮辱传统工艺了！”

每一条评论，都像一根针，扎在林砚舟的心上。

他蹲在路边，抱着那个纸箱，头抵着膝盖，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连哭都发不出声音。

天渐渐黑了，路灯亮起，昏黄的光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手机又响了，是苏晚打来的。

林砚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晚晚，怎么了？”

“砚舟，我爸妈又催我了……” 苏晚的声音带着点委屈，“他们说，要是你这次‘锦绣新生’能成，就同意我们结婚，可现在……”

林砚舟的心，又沉了一截。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苏晚的名字，想起两人约定好的 —— 等他站稳脚跟，就一起开个小工作室，专门做苏绣时装，让更多人看到传统工艺的美。

可现在，他不仅丢了工作，还成了业内的笑柄。

那个闪闪发光的梦想，好像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了。

林砚舟握紧手机，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却只能哑着嗓子说：“晚晚，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能保住我们的梦想。

对不起，我可能…… 再也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了。

风从路边吹过，带着深秋的凉意，林砚舟蹲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在来往的人潮中，显得格外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