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红枣树
陈秀芳抱着竹篓站在田埂边,犹豫许久才走上前:“苏知青,我家自留地的枣子熟了,你……要不要尝尝?”
竹篓里的红枣饱满红润,在阳光下泛着蜜光。
苏兮想起系统提示的任务关键点——利用原主的“跋扈”激化顾翊与陈秀芳的矛盾便故意挑了颗最大的塞进嘴里:“陈知青什么时候这么会做人了?
以前不是总说我抢了你的口粮吗?”
陈秀芳的脸瞬间涨红,手指绞着竹篓边缘的麻绳:“那是误会……顾队长说,大家都是知青,要互相照顾。”
提到顾翊,她的声音低了几分,目光落在苏兮手中的搪瓷缸上——那是顾翊用半个月粮票换的新缸,白底蓝花,缸底刻着小小的“舟”字。
晌午的食堂飘着玉米碴粥的香味,苏兮故意坐在顾翊对面,把装红枣的搪瓷缸推到他面前:“陈知青送的,顾队长要不要尝尝?”
粥渍沾在她唇角,像颗红痣,顾翊的视线定在那里,喉结滚动,筷子却始终没碰红枣。
“太甜了。”
他低声说,指尖划过账本边缘的小人画——那是他今早刚添的,扎羊角辫的姑娘手里捧着红枣,嘴角沾着碎屑。
自从暴雨夜后,他的账本每页都画着她的模样,有时在井边洗头,有时蹲在槐树下喂狗,全是他偷瞄来的瞬间。
黄昏时分,枣林传来陈秀芳的哭声。
苏兮跟着人群跑去,只见整排枣树叶子枯黄,果实蔫巴巴地挂在枝头,像被抽干了水分。
“早上还好好的……”陈秀芳蹲在自家枣树下,眼泪滴在干裂的树根上,“这是我娘走前栽的树啊!”
顾翊站在人群边缘,草帽压得低,看不见表情。
苏兮注意到他的裤脚沾着褐色污渍,像是某种草药汁液——她今早看见他在河边洗毛巾,水色泛着可疑的青黄,正是枣林常见的苦楝草颜色。
深夜,苏兮躲在枣林暗处,看见顾翊背着竹篓走来。
月光照亮他手里的陶罐,里面装着糊状液体,正是白天她在河边看见的草药汁。
他蹲在枣树根下,用木勺将汁液浇进泥土,动作轻柔却果断,像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
“顾翊,”她突然开口,惊得他浑身一颤,“你在做什么?”
陶罐“砰”地摔在地上,草药汁溅在他蓝布衫上,散发着苦涩的香。
他转身,草帽下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被当场抓住的小偷:“我……”苏兮走近,看见他掌心的刺痕——是采摘苦楝草时被荆棘划破的。
指尖触到他手腕的手链,绳结处缠着几根枣树皮,正是她今早梳头时别在发间的装饰。
“你讨厌陈知青,所以毁了她的枣树?”
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顾翊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枯树上:“不是讨厌,是害怕。”
他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她送你红枣时,你笑得那么甜,我怕你会喜欢上她的甜,忘了我给你留的白糖。”
苏兮怔住,想起三天前他塞给她的纸包,里面是攒了两个月的粮票换的白糖,包装纸上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太阳。
系统在脑海里震动,提示BE值降至70%,她这才惊觉,顾翊的偏执早己超出了普通的占有欲,而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排他的温柔。
“苏兮,”顾翊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你只能吃我给的甜,只能用我换的搪瓷缸,只能让我背你走过泥泞的路。”
他的指尖划过她手腕的红痕,那是白天帮她摘枣时被刺划破的,“连伤口都只能是我给的,这样你就会记得我一辈子。”
夜风卷起枣林的枯叶,苏兮看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的顾翊——那个会给陈秀芳留粮票、帮她挑水的温柔队长,此刻却像换了个人,眼里只有她的倒影,容不得半点其他颜色。
次日清晨,顾翊的蓝布衫上多了道新补丁,用的是苏兮旧衫的碎布,边缘绣着极小的枣花图案。
他蹲在井边帮她打水,故意把木桶浸得更深,让水花溅湿她的裤脚,这样她就会笑着捶他的肩膀,像昨晚在枣林那样。
陈秀芳没来上工,听说去了公社找林业员。
苏兮坐在田埂上啃玉米饼,顾翊突然蹲在她面前,掏出个油纸包:“给你的,白糖。”
纸包上画着个捧着糖罐的小人,扎着和她一样的羊角辫,罐底刻着小小的“舟”字。
“顾队长对陈知青也这么好吗?”
她故意问,指尖划过他掌心的刺痕。
顾翊的眼神骤暗,突然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她是她,你是你。”
他的心跳很快,像揣着只受惊的兔子,“你知道吗?
昨晚在枣林,你喊我名字时,我差点想把全世界的枣树都砍了,只留你眼前这棵。”
苏兮怔住,突然发现他腕间的手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系在她搪瓷缸把手上的红绳——那是他用苦楝草汁染过的,带着淡淡的药香,像某种无声的标记。
系统提示BE值降至65%,她知道,自己离任务目标越来越近,却也离顾翊的深渊越来越近。
晌午收工,顾翊抱着捆柴火来找苏兮,柴堆里藏着几根枣树枝,树皮被削成了发簪的形状。
“等晒干了,给你打簪子。”
他低声说,耳尖红得能滴血,“比陈知青送的红枣好看。”
苏兮摸着粗糙的枣木簪,突然想起昨夜在枣林看见的场景:顾翊蹲在枯树前,用小刀刻下她的名字,木屑混着血迹落在树根上,像在给土地下某种诅咒。
他的日记本里,大概又多了页新的字迹:“7月17日,她尝了陈秀芳的红枣,笑得像太阳。
我毁了所有枣树,这样她就只能吃我给的甜。”
黄昏时分,苏兮路过牛棚,听见陈秀芳在哭:“林业员说,枣树是被人下了药,苦楝草的汁……整个生产队的枣树都活不了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绝望,“顾队长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以前明明对我很好……”苏兮垂眸,指尖划过搪瓷缸的“舟”字刻痕。
她知道,顾翊的好,从来都只给一人。
那些藏在蓝布衫下的绣字,刻在缸底的标记,染枯枣树的草药汁,都是他无声的宣言——苏兮,是他的,只能是他的,连呼吸的空气,都该带着他的味道。
夜幕降临,顾翊躺在大通铺上,盯着枕边的旧搪瓷缸。
缸口的缺角还带着苏兮的牙印,他轻轻舔了舔,仿佛能尝到她唇上的甜味。
日记本摊开在膝头,铅笔字迹洇着水痕:“我知道这样不对,可看见她对别人笑,心就像被刀绞。
苏兮,你是我的劫,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拖着你一起。”
窗外,最后一棵枣树的叶子飘落,月光照在顾翊新缝的蓝布衫上,领口内侧的“兮”字绣线泛着微光。
他摸了***口,那里正疼得厉害,却又甘之如饴——因为他知道,明天清晨,当第一声鸡啼响起时,他的姑娘会捧着他换的搪瓷缸,站在井边对他笑,笑得比任何红枣都甜,比任何阳光都暖。
这一晚,苏兮做了个梦。
梦里是一片枯死的枣林,顾翊站在中央,手里捧着堆白糖,像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他说:“苏兮,没有枣树了,以后我就是你的枣树,结最甜的枣,开最香的花,首到死的那天。”
她想逃,却发现脚踝被枣树根须缠住,而那些根须,早己在她不知不觉中,深入骨髓。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槐树梢时,顾翊己经等在苏兮的房门口,手里提着新打的木澡盆,盆底的小太阳旁多了颗红枣图案。
他看着她开门,草帽下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整个宇宙的星光,却又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疯狂——那是属于顾翊的、独一无二的温柔,带着刺,带着药香,带着永不回头的偏执。
新的一天,在枯死的枣林旁开始。
而有些东西,早己在苦涩的草药汁里,在带血的刻痕里,在每个深夜的日记本里,悄然完成了蜕变——从默默的喜欢,变成了不容置疑的占有,变成了刻进骨血的执念。
苏兮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猎人,还是猎物,更不知道,这场由任务开始的邂逅,最终会走向怎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