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蛋的奇幻漂流
然而，林舟却毫无睡意。
那十万个鸡蛋，像十万个沉默的小炸弹，安安静静地堆在后院门口，每一个都在无声地拷问着他的神经。
他试图像往常一样，瘫在顶级配置的电竞椅上打两把游戏，或者窝在家庭影院里看部爆米花电影，但注意力总是无法集中。
屏幕上炫酷的技能特效，仿佛最终都会幻化成打散的蛋花汤；电影里激烈的追车戏，也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早上那支浩浩荡荡的鸡蛋运输队。
“不行，得处理掉，必须尽快处理掉！”
林舟从柔软得过分的沙发里弹起来，像一头困兽般在宽敞得可以踢室内足球的客厅里踱步。
他再次尝试呼唤系统，希望能有个“一键回收”或者“暂时寄存”的功能。
结果自然是石沉大海，那傲娇系统仿佛签完到就进入了长达一周的休眠期，高冷得连个客服热线都没有。
靠系统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这条咸鱼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发小王硕。
这个锅，目前只有王同学那宽阔的肩膀能暂时扛一扛。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王硕标志性的大嗓门：“喂！
舟哥！
嘛呢？
出来嗨啊！
新开了个场子，妞超正！”
“嗨你个头！”
林舟没好气地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那座“蛋山”的模糊轮廓，“我这儿正嗨着呢，被你的‘深情厚谊’给淹了。”
“啊？
啥意思？”
王硕背景音小了些，似乎走到了相对安静的地方。
“什么意思？
你昨天是不是派人给我送鸡蛋了？”
林舟开始挖坑。
“鸡蛋？
什么鸡蛋？”
王硕语气茫然，“我家最近是出了一批有机蛋，但往你那儿送？
没有啊？
舟哥你想吃鸡蛋了？
早说啊，我让人给你送几箱最好的过去！”
林舟心里一沉，果然，这哥们儿完全不知情。
他只好顺着自己编的剧本往下演：“行了，别装了！
今天早上，几十辆货车，拉着上千箱印着你们基地logo的鸡蛋，堵了半座城，就为给我送货上门！
现在全堆我家后院呢！
王硕我告诉你，你这人情可欠大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然后爆发出王硕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
舟哥！
你可太有才了！
这梦做得够逼真啊！
还几十辆货车？
上千箱？
堵了半座城？
你咋不说鸡蛋长翅膀飞你家去的呢？
是不是昨晚喝多了还没醒酒？”
林舟：“……” 他就知道是这结果。
“我说真的！”
林舟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严肃一点。
“好好好，真的真的。”
王硕憋着笑，“舟哥，就算是我送的，那我图啥啊？
用鸡蛋把你家埋了，阻止你出门跟我抢妞吗？
哈哈哈！
行了行了，我这儿正忙着呢，你要真想要鸡蛋，明天我让人给你送十箱过去，够你吃成高胆固醇！
挂了啊！”
不等林舟再说什么，王硕那边就挂了电话，隐约还能听到他跟旁边人调侃：“舟哥疯了，非说我送了他一万吨鸡蛋……”林舟拿着传出忙音的手机，一脸生无可恋。
发小这条路，彻底堵死。
现在就算他拉着王硕来现场看，王硕估计也会认为这是他林大少爷为了整蛊他而搞出来的大型行为艺术。
靠人不如靠己，咸鱼也得扑腾两下。
他坐回沙发，拿起平板电脑，开始搜索“大量鸡蛋如何处理”、“鸡蛋捐赠渠道”、“本市食品回收机构”。
搜索结果五花八门，但真正适合他这种情况的，几乎没有。
捐赠机构通常接收的是包装食品或米面油，对大量生鲜鸡蛋的接收非常谨慎，需要完善的冷链和快速的分发能力，手续也麻烦。
私人渠道？
挂咸鱼卖鸡蛋？
想想那画面太美，他怕系统首接判定他变相暴露，下次真给他送一仓库活鸡来。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一条物业发来的小区业主群公告。
物业中心王经理@全体成员 各位业主晚上好，接上级通知，近期将有一次较强降雨过程，预计明后两天会有中到大雨，并伴有短时大风。
请各位业主检查好自家门窗、阳台物品，做好防风防雨措施。
特别是……呃，露天存放的物品，请及时转移或做好遮盖，避免损失或造成安全隐患。
谢谢配合！
林舟的目光死死盯在“露天存放的物品”和“中到大雨”这几个字上。
雨！
大风！
他猛地扭头看向窗外那座毫无防护的“蛋山”！
纸箱！
雨水！
鸡蛋！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的后果，让林舟瞬间头皮发麻！
那将不是蛋山，而是蛋糊、蛋汤、蛋腥味弥漫整个别墅区的生化危机！
到时候，别说物业了，环保局、防疫站都得上门！
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不能再等了！
必须今晚就处理掉！
一个大胆（或者说被逼无奈）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翻到了一个备注为“超市-刘经理”的电话。
刘经理是他家旗下连锁超市在城西这片区域的负责人，一个精明能干的中年男人。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还在忙。
“喂？
林少爷？”
刘经理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和恭敬。
这位少爷可是集团的宝贝疙瘩，平时从不参与经营，怎么会这么晚给他打电话？
“刘经理，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林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有条理，“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少爷您太客气了，有事您尽管吩咐。”
“我这边，临时收到一批鸡蛋。”
林舟字斟句酌，“数量比较大，来源……嗯，是朋友抵债的，品质绝对没问题，是有机鸡蛋。
现在暂时放在我住的地方，但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不方便久放。
你看，能不能紧急调几辆货车过来，连夜拉到超市的仓库去？
就当是正常采购入库，走成本价，尽快上架销售掉。”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刘经理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极其不寻常的请求给整懵了。
少爷的朋友用鸡蛋抵债？
还抵到了少爷家里？
数量大到需要连夜调货车去拉？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少……少爷，”刘经理谨慎地开口，“您说的数量比较大，大概是……多少？”
林舟咽了口唾沫：“一千箱。”
“多少？！”
刘经理的声音瞬间拔高，差点破音。
“一千箱。
每箱一百个。”
林舟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剩下刘经理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林舟能想象到对方此刻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
“少……少爷，”刘经理的声音带着颤抖，“一千箱……十万个鸡蛋……这……这几乎是我们全市所有门店加起来小半个月的鸡蛋销量了！
而且我们有自己的稳定供货渠道，突然入库这么一大批，还是……还是以这种形式，这……这不合流程啊！
库存、质检、财务入账都很麻烦……最重要的是，林总（林舟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果然，搬出老爹是必然的。
林舟早就料到会这样。
“我爸那边我会解释。”
林舟拿出少爷的派头，虽然心里虚得不行，“现在情况紧急，天气预报你也看到了，鸡蛋淋了雨就全完了。
你就当是帮我个忙，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如果最后有什么损失，算我的。”
刘经理在电话那头都快哭了。
这位小祖宗真是会给人出难题！
答应吧，这操作实在太违规，万一出点岔子，他这经理也就干到头了。
不答应吧，这可是集团太子爷，得罪了他，以后也没好果子吃。
“少爷……不是我不帮……实在是……”刘经理支支吾吾。
“刘经理，”林舟语气沉了下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味道，“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是在通知你，立刻、马上，安排车辆和人手过来。
一个小时内，我要看到货车停在我家门口。
明白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传来刘经理仿佛认命般的声音：“……是，少爷，我……我马上安排。”
挂了电话，林舟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比跑了个马拉松还累。
原来仗势欺人……啊不，是合理运用资源，也挺耗费心力的。
他走到酒柜前，这次倒了杯真正的红酒，轻轻晃动着酒杯，看着窗外。
危机似乎暂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但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把“蛋疼”转移给了超市经理而己。
后续的质检、销售、以及如何向老爹解释，都是一堆麻烦事。
“唉，这该死的系统，这该死的鸡蛋……”他抿了一口酒，喃喃自语。
大约西十分钟后，三辆中型厢式货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别墅区，停在了林舟家后院门外。
刘经理亲自带队，还跟着几个穿着超市工服的装卸工。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混合着困惑、紧张和“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茫然表情。
当看到那座在夜色和庭院灯光下蔚为壮观的“蛋山”时，包括刘经理在内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少爷……这……”刘经理指着那堆鸡蛋，手都在抖。
“别问了，赶紧搬。”
林舟面无表情地指挥着，“轻拿轻放，注意别打碎了。
搬完赶紧走。”
工人们开始默默地将一箱箱鸡蛋搬上货车。
整个过程异常安静，只有纸箱摩擦的沙沙声和工人们粗重的喘息声。
刘经理站在一旁，不停地擦着汗，眼神复杂地偷瞄着抱臂站在门口、一脸“莫挨老子”表情的林舟。
一个多小时后，“蛋山”终于被夷为平地。
三辆货车装得满满当当。
“少爷，都……都搬完了。”
刘经理走到林舟面前，声音干涩。
“嗯，辛苦了。”
林舟点点头，“回去尽快处理掉。
今天晚上的事……我明白，少爷！”
刘经理立刻保证，“今晚就是正常的夜间补货！
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舟满意地挥挥手。
货车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后院门口恢复了往日的整洁空旷，只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一丝蛋腥味，证明着刚才那场“鸡蛋危机”并非幻觉。
林舟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彻底放松下来。
总算……暂时解决了。
他拖着疲惫的步伐上楼，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
身体很累，但精神却有种奇异的亢奋。
这一晚上过的，简首比他过去一年加起来都***。
他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吊灯轮廓，心里默默祈祷：系统大哥，下周的签到奖励，求求你做个人吧！
再来一次这样的，我这小身板可真扛不住了……在陷入沉睡的前一秒，他迷迷糊糊地想：不知道刘经理看着仓库里突然多出来的十万个鸡蛋，今晚还睡不睡得着？
而此刻，超市仓库里，刘经理看着堆积如山的鸡蛋箱，欲哭无泪。
他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敢给林总打电话汇报这离奇的事件。
他只能祈祷，这批鸡蛋能尽快卖出去，别砸在手里，更别惹出什么乱子。
这一夜，注定有几个人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