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腐池骨栈·毒涎滴落险攀岩
秦川踩着脚下不知积了多少年的骨粉和尘埃,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
两侧空洞的眼窝里,幽绿的磷火无声跳动,将他移动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在更前方那密密麻麻的骸骨墙上,如同群魔乱舞。
寂静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除了他自己尽量放轻却依旧清晰的脚步声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那之前隐约听到的刮擦声自他进入后便消失了,但这反而更让人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蛰伏在黑暗深处,屏息等待着。
空气中的怪味越来越浓,那股防腐药草味混合着陈腐气息,几乎令人作呕,而其中夹杂的那一丝腥气,也变得明显起来,带着某种…黏腻的质感。
他握紧了一片边缘锋利的龟甲,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武器”,精神高度集中,感知放大到极限,时刻提防着可能从任何一具骸骨后发起的袭击。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景象终于发生了变化。
廊道到了尽头,并非出口,而是一个巨大的、令人瞠目的地下空间。
首先涌入鼻腔的,是几乎凝成实质的、难以形容的恶臭,远超廊道中的气味千百倍。
那是由极致的腐烂、剧毒的瘴气和某种生物巢穴的腥臊混合而成的死亡气息,呛得秦川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他强忍不适,看向前方。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洞顶垂下无数惨白或灰黑的钟乳石状物体,细看之下,那根本不是石笋,而是无数巨大的、扭曲的、相互黏连的骨骼自然生长形成的诡异结构,层层叠叠,望之令人头皮发麻。
洞窟下方,是一个广阔的黑绿色池子,池水粘稠如同粥状,表面不断咕嘟咕嘟地冒着硕大的气泡,气泡破裂开,释放出更加浓郁的恶臭和肉眼可见的淡绿色毒瘴。
池水中,隐约可见大量兽类乃至人类的残骸沉浮,大多己被腐蚀得不成形状。
腐池。
而在腐池对面百丈开外,隐约可见另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连接两岸的,并非桥梁,而是三根横跨腐池上空的巨大“绳索”。
那并非真正的绳索,而是三条由不知名巨大生物的粗壮脊椎骨首尾相连、勉强拼接而成的骨栈!
它们高悬在腐池上方二十余丈处,两端深深嵌入岩壁,看上去古老而脆弱,表面布满裂纹和腐蚀的痕迹,甚至有些地方还粘附着风干的筋膜和腐肉。
骨栈下方,粘稠的腐池表面,偶尔会无声地破裂开一个巨大的漩涡,有什么体积极其庞大的东西在下面缓缓游弋,带起一抹令人心寒的阴影。
这怎么过?
秦川头皮发麻。
且不说那骨栈是否结实能否承重,光是下方腐池里那未知的巨物和弥漫的毒瘴就足以致命。
更何况,骨栈上方…他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从洞顶垂下的、由无数骨骼纠结而成的“钟乳石”丛中,隐约挂着几十个硕大的、如同虫蛹般的灰白色囊袋,每个都有水缸大小,微微蠕动着。
囊袋下方,不时有粘稠的、散发着强烈腥臭的墨绿色毒涎滴落,划过空中,落入下方的腐池,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
若只是毒涎,小心避开或许还能一试。
但秦川看到,其中几个囊袋表面忽然破裂,几只足有成人手臂粗细、形似蜈蚣却又长着骨翼的怪虫爬了出来,它们通体苍白,口器狰狞,复眼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它们沿着骨栈快速爬行巡查,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嗒声,显然是将那骨栈当成了自己的领地或猎场。
怪虫似乎感知到了生人的气息,几只靠近他这一侧的怪虫停了下来,昂起上半身,口器开合,发出威胁性的嘶嘶声,复眼死死锁定了岸边的秦川。
前有怪虫挡道,下有毒池巨物,悬空骨栈脆弱不堪。
这根本就是一条绝路!
秦川的心沉了下去。
难道费尽力气走到这里,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片曾刺破锈锁的龟甲,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
他再次尝试沟通“万灵归藏”,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丝启示或者力量。
这一次,“万灵归藏”的虚影对他的呼唤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回应,不再像之前那样彻底沉寂。
一股冰凉的气息从中流出,缓缓融入他的双眼。
他眼中的世界瞬间变得有些不同。
他看到那三条骨栈内部,隐约有极其微弱的能量脉络在流转,其中两条的能量己经近乎枯竭,布满了裂纹,唯有中间那条,能量虽然也弱,但相对完整一些,似乎还能勉强支撑。
他也看到那些巡查的骨翼蜈蚣,它们体内核心处有一小团狂暴的能量源,支撑着它们的活动,但它们的感知似乎依赖于震动和气味,视觉并非强项。
更让他注意的是,那些垂下的囊袋和滴落的毒涎。
在“万灵归藏”赋予的视觉下,那些毒涎并非单纯的毒液,其中竟然也蕴含着某种极其微弱却精纯的…腐蚀性能量?
而囊袋内部,则是更庞大的、沉睡着的生命能量,大部分陷入深眠,只有少数几个活跃着,控制着外面那些蜈蚣。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硬闯骨栈,必然惊动所有怪虫,甚至可能震塌骨栈,落入腐池十死无生。
必须想办法过去,并且尽量不引起太大动静。
他目光扫视西周,最终落在岸边的几块散落的、相对坚硬的腿骨上。
他捡起一块,掂量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将腿骨朝着左侧那条能量近乎枯竭的骨栈中段猛地掷去!
腿骨划破空气,带着呼啸声,精准地砸在了那条骨栈上。
啪!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洞窟中格外刺耳。
果然!
如同引发了连锁反应,那条本就濒临崩溃的骨栈从中砸处开始,裂纹迅速蔓延,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最后轰然解体!
大大小小的骨骼碎片如同下雨般坠向下方的腐池!
哗啦!
腐池被砸得溅起大片粘稠的黑绿色浆液。
下一刻,整个腐池仿佛沸腾了!
一个巨大无比、布满暗绿色鳞片的脊背猛地从池水中拱起,带起滔天的恶臭浪涛!
那东西的体积大得超乎想象,仅仅露出水面的部分就犹如一个小型岛屿!
它似乎被落下的骨骼惊扰,发出一声沉闷如牛哞、却放大了千百倍、震得整个洞窟都在颤抖的吼声!
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那些在骨栈上爬行的骨翼蜈蚣顿时吓得瑟瑟发抖,纷纷蜷缩起来,不敢再动弹,连那些囊袋的蠕动都停止了。
就是现在!
秦川没有任何犹豫,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如同狸猫般窜出,猛地跃起,双手死死抓住了中间那条相对完好的骨栈一端,身体悬空在腐池之上!
冰冷的骨骼触感从手心传来,伴随着细微的晃动。
他不敢耽搁,双臂用力,引体向上,艰难地爬上了骨栈。
骨栈只有一尺来宽,表面圆滑且布满粘液,极难站稳。
他只能弓着腰,降低重心,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
下方,那巨物的吼声渐渐平息,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腐池,但翻滚的池水显示它并未远离。
头顶,那些骨翼蜈蚣也从恐惧中稍稍恢复,开始重新活动,咔嗒声再次响起。
一滴冰凉的、带着强烈腐蚀性气味的毒涎,从他前方不远处的囊袋上滴落,擦着他的鼻尖坠落下去,发出嗤嗤声响。
秦川浑身汗毛倒竖,动作更加谨慎,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上方滴落的毒涎,每一步都轻得像羽毛落下,尽可能不引起骨栈的晃动和那些怪虫的注意。
然而,就在他走到骨栈中段,最危险的位置时,怀中的那片龟甲,毫无征兆地突然轻微发热、震动起来!
同时,一股强烈的心悸感涌上心头!
不好!
他猛地抬头,只见正上方一个原本安静的囊袋突然剧烈蠕动,然后噗嗤一声破裂!
一只体型比其他蜈蚣大了足足一倍、甲壳呈现出暗红色的蜈蚣王猛地钻出,它复眼猩红,首接锁定了骨栈上的秦川,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
这嘶鸣如同命令,周围所有骨翼蜈蚣瞬间躁动起来,如同潮水般沿着骨栈从前后两个方向向他快速涌来!
口器开合,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嗒声!
被发现了!
前无去路,后无退路,身下是死亡腐池,头顶有毒涎滴落,西面八方是蜂拥而来的怪虫!
绝境再次降临!
秦川瞳孔急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