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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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车票阁楼里的晨光斜斜落在地板上,林泽猛地睁开眼时,身边的床铺是空的。

“哥?”

他下意识喊了一声,声音撞在墙壁上,落得悄无声息。

昨晚的眩晕还留着些余感,指尖触到左手食指的银戒,冰凉的纹路蹭着皮肤,才让他稍稍定了神。

他翻身下床,阁楼小得一眼能望到头——折叠桌上的火锅剩菜还没收拾,哥哥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可就是没人。

林泽心一紧,抓起外套就往楼下冲。

他记着林墨说过,那辆灰扑扑的旧电瓶车是他攒了两个月工资买的,平时就停在小区车棚,哥哥说今早要带他去南山大学逛逛,说不定是去取车了。

刚冲到车棚口,就见一道黄影“嗖”地冲了出来——是辆电瓶车,灰车身,车座那块贴着块黑胶布,正是林墨的那辆!

骑车的是个穿外卖服的小哥,车把上还挂着外卖箱。

“站住!”

林泽想也没想就冲过去,张开胳膊堵在路中间。

外卖小哥猛地刹车,车前轮在他脚边半尺处停下,吓了一跳:“你干啥?

不要命了?”

“那是我哥的车!”

林泽指着电瓶车,胸口起伏着,“你凭什么开?”

“你哥的?”

小哥皱起眉,上下打量他两眼,“小伙子,你怕不是认错了吧?

这车是我的,上个月刚买的。”

“你的?”

林泽急了,“那是我哥林墨的车,他天天停在这儿!”

“林墨?”

小哥愣了下,随即摆手,“不对啊,卖我车的人不叫这名。

就上个月,一个圆脸的小伙子,说急用钱,三百块把车卖给我的,当时还给我看了购车收据呢。”

圆脸?

林泽愣在原地。

他哥林墨哪是圆脸?

哥哥的脸是偏长的,笑起来眼角会陷出两个浅窝,跟“圆脸”半点儿不沾边。

“不可能!”

他咬着牙,“我哥不长那样,你肯定是被骗了!”

“我骗你干啥?”

小哥不耐烦了,“人家证件都给我瞅了,再说这车我都骑一个月了,从没见你说的‘你哥’来认过。

别耽误我送单!”

说着拧了车把,绕开他就往前冲。

林泽没拦住,眼睁睁看着那辆熟悉的电瓶车拐进巷子,越来越远。

心口像被什么堵着,闷得发慌——卖车的不是哥哥,那是谁?

为什么要顶着“林墨”的名义?

他猛地想起哥哥说过的工地,拔腿就往那边跑。

工地门口尘土飞扬,几个工人正蹲在墙根抽烟,林泽跑过去,喘着气问:“大哥们,请问……你们这儿有个叫林墨的吗?”

其中一个工人抬了抬眼:“林墨?

有啊,不就在那儿嘛。”

说着往不远处指了指。

林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蓝工装的小伙子正弯腰搬砖,身形倒是跟哥哥有几分像,他深吸口气,快步走过去,试探着喊:“哥?”

那人首起身转过头。

圆脸,塌鼻梁,嘴角还有颗痣。

跟外卖小哥描述的分毫不差,可跟他认识的林墨,判若两人。

“你喊谁?”

那人皱着眉,声音粗哑。

“我找林墨。”

林泽的声音发颤。

“我就是。”

那人点头,“你是?”

林泽后退半步,摇着头说不出话——这不是他哥。

绝对不是。

他没再停留,失魂落魄地离开工地,掏出手机时,手指都在抖。

他只能问大爷,大爷看着他长大,肯定记得哥哥。

电话响了很久才通,大爷的声音带着老毛病的咳嗽:“泽儿啊?

咋了?”

“大爷,”林泽的声音哽着,“您……您还记得林墨不?

我哥,林墨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跟着是大爷更重的咳嗽声,带着困惑:“泽儿,你说啥胡话呢?”

“我没说胡话!”

林泽急得眼眶发红,“就是我哥啊!

小时候总护着我,后来去省城打工的那个!

您怎么会不记得?”

“哪来的哥?”

大爷的声音沉了沉,带着点担心,“泽儿,你是不是累着了?

你打小就一个人,福利院出来的,后来我收养你,就咱爷孙俩。

哪来的哥哥?

可别吓大爷。”

“一个人……”林泽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磕出道裂。

大爷的话像块冰,从头顶浇到脚底板。

怎么会是一个人?

昨天晚上哥哥还给他夹鱼豆腐,还笑着说“泽儿长大了”,还把那枚带着旧纹的戒指套在他手上……那些明明都是真的。

他浑浑噩噩地走回阁楼,刚推开门,房东大妈就拎着个布袋子堵在了门口:“林泽是吧?

该交房租了。”

林泽还没回过神,愣愣地站着。

房东大妈却没管他,径首走到床边的抽屉旁,“哗啦”一声拉开抽屉,从最底下摸出个旧信封——里面是一沓零钱,正是昨天林泽看到的那叠私房钱。

大妈数出几张递给他看:“正好,这个月的房租。”

说完把钱揣进兜里。

“您怎么知道……钱在这儿?”

林泽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你自己的私房钱,不就总放这儿嘛。”

大妈白了他一眼,“上次收房租,你就是从这抽屉拿的,忘啦?”

“这房子……是我哥林墨租的啊。”

林泽盯着她,“不是我。”

“你哥?”

大妈像是听到了什么怪事,上下打量他,“林泽,你今儿咋回事?

这房子从一开始就是你租的,签合同那天还是你自己来的,说考上大学了,先来省城落脚。

什么时候冒出个哥?

我咋不知道?”

林泽彻底僵住了。

是他租的?

签合同?

他昨天才第一次来省城。

房东大妈没再理他,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记性真差”,转身就出了门。

门“砰”地关上,屋里只剩林泽一个人。

他慢慢走到抽屉旁,盯着那空荡荡的抽屉底,指尖发颤地摸了摸——刚才大妈拿钱时,好像碰掉了什么。

他伸手往抽屉缝里一抠,摸出张纸片。

是张车票。

暗黄色的纸,边缘磨得毛毛糙糙,像放了许多年。

上面用暗红色的墨水印着两个字:林泽。

是他的名字。

再往下看,时间是明天早上六点。

终点那一栏,写着三个字:画鬼村。

林泽捏着车票,指腹蹭过那冰凉的纸页,耳边嗡嗡响——外卖小哥、工地的“林墨”、大爷的话、房东的话,还有这张去“画鬼村”的车票……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昨天哥哥递给他戒指的那一刻起,就全乱了。

而这张车票,或许是唯一的线头。

明天早上六点。

他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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