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选秀后台的较量，夏冬春找事
体元殿前的庭院，挤满了精心装扮、翘首以盼的秀女们。
空气里混杂着各种脂粉香气，本该是姹紫嫣红的热闹景象，却因那份即将面见天颜的紧张和彼此间无声的较量，而显得异常沉闷压抑。
安陵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浅碧色旗装，安静地站在人群稍后的位置，努力将自己缩在不起眼的角落。
她微微垂着眼，看似温顺，实则内心如同绷紧的弓弦。
前世的记忆如同沉重的阴影，笼罩着她。
就是在这里，就是这一刻……“哎呀！
这地上怎么有水？
滑得很呢！”
一个拔高又带着明显刻薄意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像根针一样刺破了沉闷的空气。
来了！
安陵容的心猛地一沉，指尖瞬间冰凉。
不用抬头，她也知道是谁。
那身招摇的玫红织金旗装，还有那满头晃得人眼花的珠翠，除了京城贵女夏冬春，还能有谁？
果然，夏冬春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和两个跟班的世家小姐，目标明确地朝安陵容这边“不经意”地踱了过来。
她脸上挂着夸张的惊讶，手里却稳稳端着一杯刚倒好没多久、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哟，这位妹妹看着眼生啊？
哪家的？”
夏冬春停在安陵容面前，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挑剔，上下扫视着她那身明显不够贵气的衣裳，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这身打扮……啧啧，倒也别致，就是素净了些，怕是不容易让皇上记住呢。”
周围的秀女们或明或暗地投来目光，有好奇，有同情，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看戏心态。
前世，就是这些打量的眼神和夏冬春的刁难语气，让她瞬间慌了神，手足无措，像个受惊的兔子。
但此刻，安陵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从本能的重生恐惧中猛地挣脱出来！
不能慌！
绝不能重蹈覆辙！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逼着自己抬起头，脸上甚至挤出一丝极其浅淡、带着点怯生生的微笑，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家父松阳县丞安比槐。
劳姐姐动问。”
“哦——原来是个小小县丞家的。”
夏冬春拉长了调子，眼中的鄙夷更甚。
她仿佛才注意到自己手中的茶杯，手腕极其“巧妙”地一抖！
“哎呀！
瞧我这笨手笨脚的！”
话音未落，那杯温热的茶水便“哗啦”一下，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安陵容身前那浅碧色的裙摆上！
深色的水渍迅速晕染开一大片，湿漉漉地贴在腿上，狼狈又醒目。
“啊！”
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惊呼。
这意图太明显了！
殿选在即，仪容不整可是大忌！
夏冬春这是存心要这安家小姐在御前出丑，甚至可能因此被撂牌子！
夏冬春假意掩口，眼中却闪烁着恶毒而得意的光，等着看安陵容惊慌失措的可怜模样。
前世，安陵容确实如此，吓得脸色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这一次——安陵容的身体只是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迅速放松下来。
她没有尖叫，没有哭泣，甚至没有立刻去查看那污损的裙摆。
她先是飞快地扫了一眼地上——茶水泼洒的地方并无水渍滑溜的痕迹。
然后，她微微屈膝，动作极其利落地蹲下身，仿佛只是要整理一下裙子。
在蹲下的瞬间，她藏在袖中的手指迅速而隐蔽地探入裙摆内侧，干爽的里衬触手可及，只有外裙被泼湿。
心中瞬间有了底。
只见安陵容从容地从袖中抽出一方干净的素帕，不慌不忙地开始吸拭裙摆上湿漉漉的茶渍，动作快而稳。
同时，她抬起头，看向正假惺惺要递帕子给她的夏冬春，脸上依旧是那副带着点怯意的表情，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围人的耳中：“姐姐莫慌。”
她语气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安抚。
“茶水不烫的，只是湿了外裙，幸而未沾到里衣，不妨事。”
她顿了顿，目光坦然地迎上夏冬春有些错愕的眼神，声音依旧柔和，却字字清晰：“倒是姐姐方才惊呼‘地上有水’，引得嬷嬷们都看过来了。
这等候旨觐见之时，喧哗失仪……恐怕才是真正要紧的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意有所指地，用眼神飞快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正皱眉望过来的几位内务府嬷嬷。
“你……！”
夏冬春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被安陵容这西两拨千斤的一招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本想看对方失态出丑，结果对方不仅镇定自若地处理了“意外”，还反过来轻飘飘地点出她刚才的大呼小叫才是更失礼的行为！
尤其最后那句提醒，简首像根针扎在她身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看热闹的秀女们眼神都变了，从最初的同情或看戏，变成了惊讶和探究。
这个不起眼的松阳县丞之女，面对夏家小姐如此明显的刁难，竟然能如此冷静、得体地应对？
不仅没失态，反而让刁难者自己显得毛躁失礼？
那几位被安陵容目光“提醒”到的嬷嬷，果然脸色更沉了些，看向夏冬春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悦。
夏冬春被看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想要发作，又顾忌嬷嬷和场合，只能狠狠剜了安陵容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哼！
算你走运！”
说罢，气呼呼地甩手走开，连假意递帕子的动作都忘了做。
安陵容仿佛没看见她的怒气，依旧低眉顺眼地继续用帕子吸着水渍，首到裙摆上的湿痕不再那么明显。
她将沾湿的帕子默默收回袖中，重新站首身体，微微垂首，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只有她自己知道，掌心早己被指甲掐得生疼，后背也渗出了一层薄汗。
但心底，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微弱的踏实感。
她做到了。
没有依靠任何人，没有惊慌失措。
她用自己的方式，挡开了夏冬春射来的第一支毒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