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台上躺着我的丈夫顾沉,官方报告写着酒后失足溺亡。手术刀划开他冰冷的胸膛,
我的指尖却在左心室壁上触到一枚坚硬的异物——一枚刻着荆棘纹的铂金袖扣,
那是我亲手设计送给男助理林远的入职礼物。负责调查的刑侦队长是陈凛,我的前任搭档,
也是亲手将我推入深渊的初恋。他翻着现场照片,
指尖敲在顾沉湿透的手机定位记录上:江法医,你丈夫坠湖前 32 分钟,
这部手机的信号源在你家地下室的配电箱里。我擦着解剖台上的冰水,
抬眼冷笑:陈队是暗示我谋杀了自己的丈夫?他猛地攥住我手腕按在器械盘上,
于『干净』的不在场证明——尤其是当死者胃里检出足以麻痹中枢神经的高浓度『银雪素』,
而它的分子专利,只属于你的实验室!窗外,今冬第一场雪悄然覆盖了窗棂。
1 心室上的荆棘无影灯的光线冷得像极地的冰,均匀地洒在不锈钢解剖台上,
将覆盖遗体的白布映得刺眼。空气里,
福尔马林刺鼻的气味与死亡本身散发的、更深沉冰冷的腐朽气息交织,
形成法医工作间特有的氛围。我是江雪,市局首席法医,此刻站在解剖台前,
面对的却是我的丈夫——顾沉。官方出具的初步报告就贴在旁边的白板上,墨迹未干,
结论简洁而冰冷:顾沉,男,35 岁。死因:溺水。
死亡性质:意外酒后失足坠入镜湖。
附有现场照片:湿滑的湖边步道、歪倒的半瓶威士忌、一只深陷泥泞的昂贵手工皮鞋。
一切指向一个富有的、不幸的悲剧。意外?顾沉?我闭上眼,
压下喉咙深处翻涌的苦涩与尖锐的怀疑。顾沉,启明星资本最年轻的高级合伙人,
以近乎病态的严谨和自律闻名。镜湖公园离家仅十分钟车程,他会在深夜独自跑去那里,
喝下半瓶烈酒,然后失足?这结论本身就透着荒诞,是对他性格的亵渎,
更是对我专业素养的侮辱。戴上无菌手套,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我必须剥离妻子的身份,只保留法医的视角。手术刀稳稳握在手中,
冰凉的触感让我心神一定。锋利的刀刃沿着标准的Y字形切口,划开冰冷的皮肤,
剥离皮下组织,暴露胸廓。肋骨剪清脆地剪断肋软骨。胸腔打开。
肺脏因溺水呈现典型的水性肺气肿——体积膨大、重量增加、表面有肋骨压痕,
指压有淡红色泡沫状液体溢出。心脏暴露在无影灯下,表面覆盖着心包膜。
一切符合溺亡征象。然而,当我的指尖习惯性地滑过左心室外壁,准备检查冠状动脉时,
一个极其突兀的触感让我的动作瞬间凝固!不是心肌的柔韧,不是血管的弹性,
而是一个坚硬、微小的、深嵌在心肌组织深处的异物!它的存在,
如同乐章中一个刺耳的音符,彻底打破了死亡的和谐。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
撞击着肋骨。我屏住呼吸,强迫指尖稳定。拿起更精细的镊子和解剖刀,
小心翼翼地进行显微级别的剥离。刀尖在坚韧的心肌纤维间游走,避开血管,
动作精确到微米。冷汗顺着额角滑下。终于,那个异物被完整地分离出来,
落在冰冷的金属托盘上,发出一声微弱却如惊雷般的嗒声。一枚袖扣。铂金材质,
在无影灯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造型简约而富有设计感——缠绕的荆棘藤蔓图案。
在荆棘图案的一个不易察觉的凹陷处,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像是被硬物猛烈撞击留下的磕痕。
我的血液在那一刹那冻结了。这枚袖扣,我太熟悉了!荆棘藤蔓的图案,
是我亲手绘制的草图,寓意着在法医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坚韧前行。三个月前,
作为欢迎我唯一的助理林远正式入职的礼物,我定制了这对袖扣送给他。其中一枚,
就佩戴在林远的手腕上,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
而另一枚……我猛地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凌晨 3 点 48 分。
记忆碎片呼啸而至:昨天下午,林远面色苍白地敲开我办公室的门,
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江老师,老家来电话,我妈……脑溢血,很危险,我必须立刻回去!
我当时立刻批了假,还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他匆忙离开时,
我瞥见他左手腕……袖扣的位置空空如也!我还下意识问了一句,他脚步未停,
仓促地回答:不小心丢了,赶时间,回来再找!而现在,这枚丢失的袖扣,
竟然以如此诡异而残忍的方式,出现在我丈夫顾沉的心脏深处!被心肌组织紧紧包裹、嵌入,
这绝非意外溺水所能造成!这是暴力!是谋杀!是精心设计的、指向性极强的栽赃!
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愤怒和巨大的恐惧交织。林远!那张总是带着谦逊温和笑容的脸,
此刻在我脑中扭曲变形。他的母亲病危是谎言!他的丢失袖扣是预谋!他是凶手?
还是……被人利用的棋子?他接近我,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解剖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敲在紧绷的神经上。我瞬间回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用一块干净的纱布包裹住那枚袖扣,连同刚才使用的精细镊子,
一起塞进解剖台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用来临时存放特殊样本的小暗格里。
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心跳如擂鼓,但我脸上的表情已迅速冰封,
只余下职业性的冷肃和眼底深处无法化开的寒霜。请进。门开了。
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室外的寒气踏入。深蓝色的警服笔挺,肩章上的星徽闪着冷硬的光。
他手里拿着一个厚重的物证袋。那张脸,轮廓分明如刀刻,眉骨高耸,眼窝深邃,
锐利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迷雾,此刻却沉淀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陈凛。
市刑侦总队重案组组长。我曾经的黄金搭档,
更是……我生命中那道最深、最痛、至今仍在流血的伤痕。五年前那场失败的卧底行动,
他亲手将我推入信任崩塌的深渊,我们分道扬镳,从此形同陌路。命运何其讽刺,
竟让顾沉的案子落在他手里。江法医。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目光在我脸上短暂停留,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随即移向解剖台上的白布,
最后落在我沾着水渍刻意清洗过血迹的手套和过分平静的脸上。初步报告我看了,
『意外』溺亡。他陈述着报告上的结论,语气平淡,但那锐利的目光却像探照灯,
不放过我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涟漪。嗯。我淡淡应了一声,脱下湿冷的手套扔进污物桶,
走到水槽边,用冰冷的自来水冲洗着手臂,水流带走最后一丝可能的血污,
也试图冷却混乱的思绪。陈队亲自来,有新发现?我主动发问,将被动转为主动。
陈凛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解剖台前,目光落在白布覆盖的轮廓上,眼神复杂难辨。然后,
他走到白板前,翻看现场勘查照片。照片无声地诉说着那个意外的夜晚。
他的手指停在其中一张照片上。那是物证照片:顾沉的手机、钱包、车钥匙等随身物品。
江法医,陈凛抬起头,目光不再是看照片,而是如同实质般穿透性地射向我,
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技术队恢复了顾沉手机的部分数据。根据其最后连接的基站信号源,
结合信号强度和三角定位分析,可以确定——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冰冷,
如同冰珠砸落:在他坠湖前约 32 分钟,这部手机的信号发射源,
精确地位于你家地下室的配电箱附近,误差半径小于一米。持续时间约 3 分钟。
地下室!配电箱!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这信息比预想的更精确、更致命!
32 分钟前……那正是我昨晚离开市局,开车回家的大致时间!
手机在配电箱附近……那里是整个别墅监控系统的备用电源节点!顾沉去那里做什么?
是驱动备用电源?还是……有人故意把他的手机放到了那里?如果是后者,目的是什么?
干扰监控?制造他在家的假象?无数尖锐的问题在脑中炸开。
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这个信息,
将我和顾沉死亡的时空诡异而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我关上水龙头。
解剖室里只剩下仪器低沉的嗡鸣和令人窒息的死寂。我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
双手环抱,
混合着被冒犯的愤怒和冰冷嘲讽的眼神迎上陈凛的审视:陈队告诉我这个精确到米的定位,
是在指控我谋杀了自己的丈夫?陈凛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反而向前逼近一步。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烟草和冷冽气息的味道瞬间笼罩过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他没有回答我的质问,视线却锐利地扫过器械台,
落在那柄刚刚被我用来剥离袖扣、此刻还残留着水渍的精细镊子上。他突然出手!
动作快如闪电!宽大有力的手掌带着冰冷的触感,猛地攥住了我的右手腕!力道极大,
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狠狠地将我的手腕按在了旁边冰冷、光滑的不锈钢器械托盘上!咚!
一声闷响,手腕骨被坚硬的金属硌得生疼。冰冷的触感和巨大的力量让我浑身一僵。
江雪!他叫出了我的名字,声音压得极低,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
话语却字字如冰锥,
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酷:我怀疑所有看似完美无瑕、毫无破绽的不在场证明!
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死死锁住我的眼睛,仿佛要剜出我心底深藏的秘密。特别是——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目光下移,仿佛穿透了我的胸腔,看到了那颗狂跳的心脏,
也精准地刺向那个被我藏起的、致命的疑点,当毒理初步筛查报告显示,
死者顾沉的胃内容物和血液样本中,
素』SilverSnowine——一种具有强效中枢神经抑制作用的生物碱复合物。
其分子结构极其复杂且独特,拥有独立的专利号。他微微俯身,拉近距离,
目光锐利如鹰隼,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个无可辩驳的事实:根据专利数据库显示,
该化合物的发明人、专利权唯一所有人——是你,江雪博士。
而该化合物的所有合成记录、实验数据及微量库存,
仅存在于你主持的市局法医毒理研究实验室!从未对外授权或商业化!轰——!
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重锤击中!银雪素!这是我实验室的最高机密项目之一!
它基于一种罕见的植物生物碱衍生物,具有极强的镇静和轻微致幻效果,
但副作用极大且成瘾性强,研究一直处于高度保密和严格受限的动物实验阶段,
从未进行过人体应用!它的存在本身在市局内部都只有少数高层知晓!
顾沉体内怎么可能有如此高浓度的银雪素?!我从未带出过实验室!更不可能给顾沉服用!
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这比袖扣更致命百倍!
这是指向我的、无法辩驳的、铁证如山的谋杀证据!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惊骇之下,
我失声反驳,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银雪素的研究高度敏感,
实验室有最严格的出入管制和双人操作流程!样本不可能流式!更不可能……
就在这心神剧震、防线瞬间失守的刹那,我的左手下意识地一松!当啷啷——!
一声尖锐刺耳、足以撕裂寂静的金属撞击声骤然响起!
是那柄被我下意识抓在左手、用来稳定心神的精细镊子!它从我脱力的指尖滑落,
先是砸在器械托盘边缘,发出第一声脆响,然后弹跳起来,
又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翻滚了几圈,才最终停下。镊子尖端,
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小的、难以辨别的组织碎屑。陈凛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