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闻昭站在洗手台前,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指缝间的血迹。
镜中的男人金丝眼镜微斜,白衬衫领口沾着焦痕,右眼瞳孔深处隐约浮动着暗金色的纹路。
他关上水龙头,指尖轻轻按压太阳穴。
昨晚的一切像场荒诞的梦。
红月、变异护士、浑身燃烧着蓝焰的黑发少年……以及那个危险的交易。
他转身,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向手术室。
江烬正坐在他的解剖台上,赤着的双脚晃来晃去,指尖燃着一簇幽蓝火苗,百无聊赖地烧着手术器械的包装袋。
“啪。”
塑料熔化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顾闻昭的太阳穴突突一跳。
他推门而入,声音冷得像冰:“再碰我的东西,我就把你钉在解剖台上。”
江烬抬头,黑发滑落肩头,露出一张艳丽到近乎邪气的脸。
他歪了歪头,指尖的火苗“噗”地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辜的微笑。
“医生,你的手术刀好漂亮。”
他晃了晃手里那把被烧得发红的手术剪,“我能玩玩吗?”
顾闻昭面无表情地走近,一把夺过剪刀,金属在他掌心烫出细微的焦痕,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能。”
江烬眨了眨眼,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摩挲着那块烫伤的皮肤,语气带着病态的好奇:“你不疼吗?”
顾闻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神冷静得近乎冷酷。
“疼。”
他淡淡道,“但比起你心口那块结晶的侵蚀,这点痛不算什么。”
江烬的笑容僵了一瞬。
他知道。
这个医生,一眼就看穿了他最大的秘密。
……顾闻昭的诊所位于精神病院后巷的一栋老式建筑,表面上是家私人心理诊疗所,实际上却是他研究深渊病的地下实验室。
江烬像只好奇心过剩的猫,跟在他身后西处打量。
“哇,这是深渊食尸鬼的牙齿吗?”
他戳了戳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瓶。
“别碰。”
“这个呢?
变异蝙蝠的翅膀?”
“放下。”
“医生,你这里怎么还有——再问一句,”顾闻昭头也不抬地整理病历,“我就给你注射镇静剂,让你睡到灵枢塔的人找上门。”
江烬撇撇嘴,终于安静下来,但没过多久,他又凑到顾闻昭身边,鼻尖几乎贴上他的侧颈。
“医生,你身上有深渊的味道。”
他轻声道,“比我还浓。”
顾闻昭的手指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
“离我远点。”
江烬不退反进,指尖轻轻点上他的右眼:“尤其是这里……它在叫我。”
顾闻昭猛地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能捏碎骨头。
但江烬只是笑,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你到底是什么?”
顾闻昭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江烬歪头,黑发滑落,露出脖颈上那个刻着“灵枢塔-7”的金属环。
“实验体。”
他漫不经心地说,“或者……怪物?”
……顾闻昭的诊所很快迎来了第一个不速之客。
中午十二点,门铃被按响。
江烬正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烧着一张纸玩,听到声音的瞬间,他猛地坐起身,眼神锐利如野兽。
顾闻昭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别动。”
门外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银白短发,手里盘着两颗核桃,笑容温和得像位邻家老人。
——灵枢塔的“玄师”。
“顾医生,”玄师笑眯眯地说,“昨晚红月,我们丢了个‘东西’。”
顾闻昭面色不变:“我这里只有病人。”
玄师的目光越过他,落在沙发上的江烬身上,笑意更深:“哦?
那这位是?”
江烬歪头,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病患。”
玄师手中的核桃“咔哒”一响。
空气骤然凝固。
顾闻昭的手指无声地滑向白大褂内侧的手术刀。
但下一秒,玄师却笑了:“既然是你的病人,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转身离开,却在门口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顾医生,小心玩火自焚。”
门关上后,江烬“噗嗤”笑出声:“他怕你。”
顾闻昭冷冷扫他一眼:“他怕的是你失控。”
江烬不以为意,赤脚踩上茶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医生,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你帮我躲开灵枢塔,我帮你……”他俯身,呼吸灼热地拂过顾闻昭的耳畔,“烧掉所有你想杀的人。”
顾闻昭抬眸,暗金色的左眼倒映着江烬艳丽的面容。
“成交。”
……傍晚,顾闻昭接到一通匿名电话。
“顾医生,听说你收留了‘7号’?”
电话那头是个轻佻的男声,“友情提示——他可是个定时炸弹。”
顾闻昭不动声色:“你是谁?”
“午夜茶会,随时恭候。”
电话挂断前,对方低笑,“对了,他心口的结晶……千万别让它变红。”
顾闻昭放下手机,转身看向沙发上熟睡的江烬。
少年蜷缩成一团,黑发凌乱地散在脸颊旁,看起来无害得像只猫。
但顾闻昭知道——这具美丽的皮囊下,藏着足以焚尽整个城市的疯狂。
他伸手,轻轻拨开江烬的衣领。
心口处,那块暗红色的结晶……正微微泛着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