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斗玉大会的九霄雷火阵正在丹墀下轰鸣，七十二盏赤铜灯台喷出三尺高的幽蓝火焰，将汉白玉地砖烙出龟裂纹。
"下一个，姑苏方氏！
"太监尖利的嗓音刺破雨幕。
方芝文踏上阵眼时，闻到自己发间沉水香被蒸腾出的苦味——这是慕毅辰今晨塞给她的香囊，说能镇住雷火戾气。
第一道天雷劈下时，她旋身抛出青玉冠。
冰裂纹在电光中疯狂生长，竟将劈向御座的雷引偏三寸。
观礼席传来惊呼，方芝文瞥见三皇子手中的犀角杯微微倾斜，琥珀光在杯底凝成个模糊的"囚"字。
"好一个引雷入玉！
"皇帝抚掌大笑，额前冕旒撞出碎玉声，"赏..."赏字未落，第二道惊雷己至。
这次雷火首扑方芝文面门，她后仰避开时，发间沉水香囊坠入火海。
慕毅辰玄色大氅突然卷起罡风，徒手抓住那道雷光——实质是刺客藏在雷火中的袖箭。
"碧落黄泉？
"慕毅辰掌心腾起青烟，箭镞上幽蓝毒液正渗入血肉。
方芝文嗅到熟悉的苦杏味，与今夜婚宴上的离魂散如出一辙。
她扯断腰间冰蚕丝绦要为他束腕，却被他反手握住皓腕："别碰，这毒见肤即入。
"血珠顺着慕毅辰指尖滴在青玉冠上，冰裂纹突然泛起红光。
方芝文感觉怀中一烫，那顶玉冠竟开始吸噬毒血，裂纹中生出细如发丝的血玉髓。
观礼席上的李一肖忽然轻笑出声，她鬓边新簪的累丝金凤衔着枚冰裂纹玉坠，与青玉冠的纹路完美契合。
"慕将军英雄救美，不如把这毒玉冠赠予佳人？
"三皇子把玩着犀角杯踱步而来，杯沿沾着胭脂色酒液，"正巧本王得了个西域冰盏，可镇这碧落黄泉之毒。
"方芝文刚要推辞，慕毅辰己劈手夺过冰盏。
玉冠入盏的刹那，冰裂纹中突然迸出火星，将三皇子袖口燎出个焦洞。
众人惊呼声中，方芝文看见洞中露出半幅刺青——竟是墨家的矩子令图腾。
"小心！
"慕毅辰突然揽住她腰身疾退。
方才站立处的金砖炸开个三尺深坑，坑底插着九支刻有苗疆咒文的青铜箭。
李一肖的尖叫声恰到好处响起："有刺客！
护驾！
"混乱中，方芝文被慕毅辰推进太液池边的假山洞穴。
他掌心伤口滴落的毒血在青石上汇成个古怪符咒，与三皇子犀角杯底的"囚"字遥相呼应。
洞外传来金吾卫的呼喝，夹杂着利器破空声。
"吞了。
"慕毅辰塞给她半枚药丸，苦涩中带着雪莲清香，"药王谷的九转还魂丹，能暂时压制..."话音未落，他忽然闷哼一声。
方芝文低头看见他后心插着半截袖箭，箭尾刻着与刺客兵器相同的五毒教图腾。
雨越下越急，方芝文撕开裙裾为他包扎时，发现他怀中掉出半幅羊皮卷。
借着洞口闪电，她认出这是慕家军北境布防图，但标注的粮草库位置与自己绣在嫁衣内层的截然不同。
"别看。
"慕毅辰染血的手掌覆上她眼睛，体温烫得惊人，"今夜之事..."他突然噤声。
洞穴深处传来机括转动声，十八尊青铜人俑眼窝亮起绿光。
方芝文摸到石壁上的凹痕——正是青玉冠冰裂纹的放大版。
当她把玉冠按进凹槽时，地底突然升起座玉石棋枰，黑白子皆是用慕毅辰的毒血凝成。
"珍珑棋局。
"慕毅辰咳着血低笑，"看来三皇子要的不是我的命，是慕家军暗桩的布阵图。
"方芝文执起黑子时，指尖传来灼痛。
棋子内部竟封着活蛊虫，在玉石中疯狂扭动。
她忽然想起李一肖鬓间的冰裂纹玉坠——那纹路与棋枰裂痕拼合，正好组成个"囚"字。
"别动棋子！
"慕毅辰挥剑斩断棋枰，剑气激得蛊虫爆浆。
毒液溅在石壁上，显出一幅前朝地宫图，其中一处标记正是方家玉矿的位置。
方芝文感觉怀中犀角杯突然发烫，杯底阴刻的河图洛书与地宫图产生共鸣。
洞外忽然传来三皇子的笑声："好一对亡命鸳鸯，不如本王送你们去真正的黄泉路？
"他手中浑天仪射出星光，精准打在洞穴顶端的悬棺铁链上。
千斤重的柏木棺裹着雷火坠下，慕毅辰抱住方芝文滚向暗河，青玉冠在混乱中落入急流。
方芝文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慕毅辰用染毒的手掌拍向棺椁，血玉髓在毒血催动下炸开炫目光芒。
待她醒来己在方府绣楼，枕边放着盏凝结慕毅辰毒血的冰玉髓灯，灯芯却是李一肖送来的西域幻蝶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