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办公区像个巨型冰柜，中央空调出风口悬着半截"冲刺双十一"的横幅，活像条冻僵的蟒蛇。
"木木，优惠券弹窗又崩了！
"隔壁实习生哆哆嗦嗦递来杯速溶咖啡，"用户投诉满减金额变成冥币单位..."她瞥了眼屏幕右下角——02:14。
很好，连续第西天通宵。
左手边的褪黑素瓶子己经见底，右手边摆着啃了一半的《申论真题》，封面"为人民服务"五个烫金大字在显示器蓝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手机突然震起来，母上大人的专属***在空荡楼层炸响："囡囡啊，街道办王阿姨说公务员考试——""妈，我在做数据复盘。
"沈青木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手指在键盘上飞出了残影。
屏幕里"饿了吗商户管理系统"正在抽搐，满屏报错代码像极了老家除夕夜放的窜天猴。
"你表姐都二胎了！
天天守着那个铁盒子能嫁出去？
"老太太中气十足的怒吼震得她耳膜疼，"下个月再不辞职备考，我就去你们公司拉横幅！
"沈青木默默把手机挪远半尺。
落地窗外，陆家嘴的霓虹灯在雨雾里晕成团血色墨迹。
她忽然想起毕业那年揣着复旦录取通知拍胸脯说要改变餐饮业生态，如今却在给满减算法当人肉绷带。
"沈工，优惠券并发量撑不住了！
"运维小哥的惨叫从耳机里爆出来。
她瞟了眼实时数据——每秒十二万张优惠券核销，这特么比春运抢票还***。
指尖残留的煎饼油渍在键盘上打滑，沈青木抄起褪黑素瓶子猛灌两口。
最近总把保健药当饭吃，幻觉都变得有仪式感：前天看见需求文档冒香菜，昨天发现产品经理长猪头，此刻眼前居然飘着串糖葫芦，红果子上还顶着个Q版穿龙袍的小人。
"警告！
CDN节点全面崩溃！
"整个办公区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沈青木看见自己映在黑屏上的脸——浮肿的眼下垂着泪沟，嘴角沾着煎饼碎屑，活脱脱被生活榨干的丧尸。
二十五岁的身体硬是熬出了更年期的气象。
手机在这时亮起刺目的蓝光：公务员报名倒计时03:00:00。
她鬼使神差点开报名页面，准考证照片里的自己还扎着马尾辫，眼里闪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光。
"木木姐！
机房着火了！
"浓烟从服务器机柜缝隙里钻出来时，沈青木的第一反应竟是抓起那本《申论真题》。
逃生通道的荧光绿标识在浓烟中忽明忽暗，她跌跌撞撞摸到消防栓，却发现栓头上贴着张泛黄的外卖单——用户昵称：夜枭 订单：人生重开套餐"轰——"爆炸气浪掀翻她的瞬间，沈青木突然看清外卖单备注栏的小字：建议服用方式：混搭褪黑素与梦想残渣，佐以996福报温水送服。
后脑勺撞上大理石地板的刹那，她居然笑出了声，多完美的离职理由啊。
再睁眼时，满目皆是摇晃的碧色流苏。
沈青木盯着头顶烟青色的床帐发懵，腕间突然传来灼痛——金丝楠木镯内侧的"申时三刻"正在渗血。
她连滚带爬扑向妆奁铜镜，差点被这具丰腴的肉身吓出第二场穿越。
"小姐！
漕运衙门的又来查私灶了！
"丫鬟撞开门时，沈青木正攥着从襦裙暗袋里摸出的华为***te60发呆。
手机壳背面还粘着半片煎饼脆皮，锁屏上是永远定格在3:00:00的公务员报名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