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耳朵、塌鼻梁、獠牙外露、爪子锋利。
它们总是散发着恶臭,热衷于劫掠与偷窃。
以及“牛头人本人...放心吧,我有安排。”
里昂打消了面前发小的顾虑。
雷诺不再言语,躬身退下。
他心中仍有疑虑,自己离开后,这位骑士大人身边就再无可用的侍从了,剩下的九个人不过是勉强称得上战力的征召兵。
雷诺一想到刚才晚饭时和这些人同席:仿佛能听到自己低沉浑厚的怒吼在脑中炸开:“爷是自愿当兵保家卫国的!
你一个逃避的软蛋也配跟我坐一桌?
小孩那桌你也不配,那些孩子都是我们的探子,道德陷阱。”
里昂当然知道这种鄙视链,征召兵大多是炮灰,送死用的。
他并没有看不上他们,甚至觉得本该这样。
自己是生长在红旗下的李昂,面对祖国征召,即使心中忐忑紧张不安,也会硬着头皮莽上去。
但如果生来就是这片土地上的李昂,他也许会成为那九人中的一个。
然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里昂”,绝不会这样。
他的父亲,是一位受人敬仰、真正的骑士楷模。
里昂从小就以父亲为榜样。
父亲仿佛是骑士七德的化身,或者说,七德便是以他为蓝本写就的准则。
坚持这样的信念,会失去很多东西,包括他的生命。
但这信念的神奇之处在于:总会有人看在眼里,铭记于心。
他们会以自己的方式回报你,或者报答你的后人,这是对敬意的回应,也能满足他们内心的崇高之感。
比如莱恩牧师,他不惜得罪同僚帮里昂带回了骑士装备和战马;再比如上级领主,没有私吞他父亲的遗物,还配发了一匹新战马,领地依旧是里昂继承,这些都印证了这一点。
里昂心想:“他父亲留下的真正财富是无形的精神遗产,越是乱世,其价值越凸显。
装备会锈,领地可能被夺,但被众人守护的骑士之子这个身份,在危机中会成为比城墙更坚固的屏障。”
这也是他能够顺利成为骑士的原因。
“不能再想了。”
明天,他将迎来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战斗,要养足精神。
翌日清晨,阳光缓缓揭开风语谷的面纱,将风语堡展现在领民眼前。
傲然立在谷地中的一块高耸之地上,就像大自然特意雕琢出的王座,俯瞰着脚下的万物生灵。
城堡的基石深扎于大地,历经风雨侵蚀,却依旧稳固如初,彰显着建造者的智慧与力量。
城堡的建筑风格古朴而庄重,石砌的幕墙厚实而坚固,每一块石头都仿佛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沧桑。
幕墙之上,箭楼、瞭望塔错落有致,它们不仅是防御的要塞,更是城堡威严的象征。
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幕墙表面泛着淡淡的金光,仿佛是历史的荣光在照耀着这座古老的堡垒。
穿过大门就是宽阔的堡场,分布着各类功能性建筑,也是士兵日常训练和集结之地。
堡场尽头,三十米高的主楼巍然耸立,它是城堡的制高点与核心,兼具了大本营、兵营、宴会厅、仓库以及领主居所等多种功能。
上层是主人卧室与客房,下层用于议事、宴饮与驻军。
再往下便是地窖,储存着物资、粮食、军备与财物,必要时充当地牢关个人。
里昂洗漱完毕,匆匆用过早餐,便下令在堡场集结士兵。
看着眼前这九个征召兵,原本都是自由民,服役期未满,才被分派到他麾下。
他们装备杂乱:有人握着普通长矛,有人腰间佩剑或背着猎弓,甚至有人扛着小锤子和小锄头。
大多数人只穿着厚麻布武装衣,只有一人套着锁甲,头上还滑稽地顶着个“锅盖”,这形象实在是。
里昂没对他们抱太大期望,首接开始训话:“看看你们手里的茧!
那是抡锄头磨的!
去年你们还在为麦田流汗!”
“现在,攥紧你们手中的武器!
因为这同样的茧,将决定你们明天是成为大自然的肥料,还是用敌人的钱袋痛饮麦芽酒!”
“我知道你们有人盘算着:熬到服役期满就能走人,混混日子就过去了!”
“做梦!”
里昂的声音陡然拔高,“敌人可不会看你们的服役文书!
他们只认两样东西:跪着的膝盖,和躺着的尸体!”
里昂用剑柄猛地敲击盾牌,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震得所有人一颤!
随即指向那个戴锅盖头盔的士兵:“蠢货!
你以为这里是厨房吗?”
随即话锋一转,“但至少你还知道要保命!
其他人呢?
你们的麻布衣能挡住箭矢还是枪头?”
他踱步到一个手握锄头的士兵面前,一把抢过他的锄头:“这玩意儿在战场上能干嘛?
给敌人挖坟?
很好!”
他用力将锄头***泥土,“那就用它多挖几个!
但记住,要么是他们的坟,要么就是你们的!”
接着,他压低嗓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听着,农夫们。
我知道你们天天数着日子等退役。
但明天太阳升起时!”
他突然暴喝,“你们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带着战利品笑着回乡!
要么被野狗叼着骨头回老家!”
“活下来的,我亲自给你们写退役令!
倒下的,我保证你们的家人拿到抚恤金!”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现在,全部给我滚去地下军备室,把自己裹严实了!
去得晚的,你就用麻布衣去挡箭矢吧!”
话音刚落,九人如同被点燃的尾巴,争先恐后地冲向地下室的入口,生怕慢了一步心脏就会永远停止跳动。
看着这一幕,里昂有些乐!
军备室里存放着他从村庄灰烬中抢救出来的、父亲旧部的遗存。
有些装备烧得变形,有些还算完好,勉强能用。
士兵们互相帮忙穿戴,很快便重新***。
此刻的里昂己是一身铁甲:板链复合甲覆盖全身。
胸甲、护肩、护臂、护腿是坚固的板甲;手臂内侧、腋下、肩颈和关节处则用灵活的链甲防护。
铁手套外层覆甲,内衬皮革。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顶桶状头盔,两道狭长的眼缝中,隐约可见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瞳。
整个人俨然一尊钢铁雕塑,七十斤的负重,在他翻身上战马的动作中竟显得流畅自如,仿佛轻若无物。
他策马在前,带领队伍有序地驶出了风语堡。
这里叫风语谷,其实更像一座庄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里昂的自营耕地,足有1150亩。
农奴们正在田间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忙碌。
再往前,是4000亩的租佃耕地,同样有许多佃户在为来年的生计劳作。
其余的土地则是林地、荒地、牧场和宅地。
这一切,连同土地上劳作的人民,都随着风语谷的授封,都成为了里昂的领土与领民。
里昂昨晚才到这,许多安排只能等回来后再实行。
佃农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新主人,农奴们则在他出现后更加卖力地挥舞着农具。
里昂不再旁顾,策马首奔十里外的***点。
这次清剿哥布林据点的任务,还有个邻居骑士以及迷雾镇的莱恩牧师同行。
与此同时,圣城,圣索里。
神圣纪年 757年 12月18日烛焰在圣像前不安地曳动,正如我此时翻涌的思绪。
彩窗外,那金碧辉煌的尖顶表象之下,腐朽正在啃噬着圣廷的根基。
提笔写下这些,绝非亵渎,而是源于最深沉的“悲悯”,对信仰本身,对这理应成为世间的灯塔、却蒙上尘垢的圣廷。
今天,一份关于王领西部边缘的牧区、名为“风语谷”的教产文书,连同它冰冷的墨迹与规范的格式、盖着世俗产业执事的印章,递到了我的案头。
一名叫“里昂”的年轻世俗骑士要以一项名为“造纸”的技术,换取“风语谷”作为自己的领地。
那些主教与执事们舔着羽毛笔尖核算造纸术能带来的收益。
他们眼中只有金币的浊浪。
他们不懂,永远不会懂。
那几张薄薄、泛着草木气息的纸片所承载的是足以撕裂黑暗的微光!
圣廷病了!
圣索里大教堂金顶耀眼,墙外却有孩童在寒风中因为小病夭折。
主教们在争论繁文缛节,可曾为终日奔波劳累却难解信仰真谛的平民跳动过?
裁判所以“异端”钳制思想,基层牧师在文书与税赋中疲于奔命,如何有力去“启迪”迷途的羊群?
但纸...带来的火种点燃了我的希望!
羊皮纸昂贵,抄写费力,知识如明珠锁于宝匣中,只有极少数人可见,这何尝不是对“启迪”本意的讽刺?
而纸...它意味着记录思想的成本骤降,圣典、农书、医书……所有智慧的结晶都将得以轻易复制、广泛传播。
我必须守护它!
让纸承载圣光的重量,而并非黄金的沉沦。
愿圣光指引,将这“启迪”之光,从这一纸开始,散播世间。
莱安娜·琳莱安娜放下羽毛笔,指尖抚过粗糙的纸面,审视着墨迹未干的文字。
烛光映照着那一头微卷的金发,被繁复而庄重的发髻收束,衬得她身形愈发高挑纤细,多层圣洁的长袍也无法完全掩盖那傲人的曲线。
如果有人目光足够锐利,穿透她此刻淡蓝眼眸中刻意维持的清澈,便能窥见冬湖冰层下那深藏的疲惫。
审视完毕,她如释重负般将纸页放下,小心翼翼地收进祈祷室书桌的小抽屉深处。
抽屉里,还静静躺着一瓶非教会正统的精灵族安神药。
每当巨大压力袭来,她偶尔需要它的抚慰,并为此感到一丝愧疚。
抽屉咔哒一声锁好,眼中的疲惫也随之被彻底封存。
她的职责要求她“无私”、“完美”地成为圣光的容器。
此刻,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维持那份“圣洁无垢”。
莱安娜转身,跪倒在圣像前,开始了她的清晨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