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是寝宫,是因为女帝陛下被囚禁于此。
“宰相大人请回吧。”
眼前的这个少女,面容精致,幽蓝的瞳孔如星空般深邃神秘,灿金的秀发如瀑布般贴合着白纱睡衣。
中年男人立于榻前,皱眉微皱。
对陛下的不配合虽早有预期,但没想到被拒绝的如此干脆。
“愿法尔娜的祝福永伴陛下!”
兰特退出房间,两旁的守卫开启探测魔法,确认没问题后,态度傲慢的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兰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随后女帝的寝宫被落了锁。
那把锁只听命一人,而这人既不是陛下也不是自己。
走出宫殿,一个年迈的老者迎了上来,目光带着询问,兰特行礼,然后微微摇头。
“陛下这是忘了克尔亚斯的责任吗?”
看向宫殿的方向,老者轻声的质问道。
“就不曾记,何谈忘。”
兰特苦笑,“罢了,想计划继续,只能去请殿下了。”
最后看了一眼那宏伟的宫殿,兰特转身离去,曾经的克尔亚斯是何等的荣光。
回到府邸的兰特拿起桌边的手记,这是阿尔蒂娅学院时期的记录,那时的陛下成天泡在法尔娜学院图书馆。
“……不分种族……生命和自由……不受奴役和酷刑……以及其他更多权利……”“贵族于平民如巨龙于人类……”揉了揉眉心,随手将手记丢到一旁,兰特实在搞不懂这位陛下在想什么。
他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首到一个娇小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薇莉丝殿下,晚上好!”
兰特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
但目光难掩疲惫,紧皱的眉头如塑型的石雕难以舒展。
来人取下兜帽,是一张与阿尔蒂娅极为相似的面孔,只是表情天差地别,柔弱的如同一只可怜的兔子,翡翠色的眼睛充满了不安与紧张。
“兰特大人,是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吗?”
“放心,殿下,一切安好。”
察觉到她的不安,兰特安慰道。
薇莉丝明显的松了口气。
“我们想将陛下送出帝都。
但这需要殿下的帮助……”兰特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观察着薇莉丝的反应,翠绿的眼睛中,瞳孔放大,随即眼神变的锐利起来。
“兰特大人,姐姐她就算待在笼子里,依然是内阁的倚仗。”
面对那仿佛把自己看透了的眼睛,兰特垂眸,有时候他觉得,薇莉丝更适合在那个位置。
“殿下,或许您……”“兰特,那是法尔娜的钦定,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万不可出口。”
一瞬间薇莉丝散发出一股威压,压的他呼吸一滞,仿佛刚才的柔弱是一种伪装的假象。
但兰特知道,并非如此。
果然这股威压并没有持续多久。
薇莉丝低下头,连续的发言让她涨红了脸。
兰特当然清楚,内阁的倚仗始终是陛下,但以目前的局势,内阁的权力只会不断的被削弱,首至名存实亡。
“我们很清楚,一旦陛下离开帝都,内阁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但让陛下继续待在那个牢笼中,并非最佳选择……”面对薇莉丝锐利的审视,兰特金色的瞳孔满是真诚。
薇莉丝低着头思索着,兰特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沉思许久的薇莉丝深呼一口气,抬头看向兰特,似乎做了某种决定,“兰特大人,如您所愿!”
似乎是有些疲惫,微莉丝再次缩回了兔子的外壳。
看着眼前的薇莉丝,兰特深知,克尔亚斯的血统是狮子的血统。
可惜的是,连续两代的情种帝王开辟了帝国的末路。
当天晚上,帝王寝宫中,阿尔蒂娅一如既往的酣睡。
金灿的发丝裹着枕头,精致的脸不时蹭着柔软的被子。
“姐姐!
醒醒。”
阿尔蒂娅勉强睁开双眼,看到不该出现于此的薇莉丝,满眼的困惑。
刚想起身,却又躺了回去。
应该是扯着头发了。
薇莉丝贴心的上前将阿尔蒂娅胳膊肘下和缠在枕头上的金发整理出来。
“你们……兰特?
胆子不小啊。”
面对阿尔蒂娅的惊讶,兰特没有回应,而是下达指示,“乌迪斯大人,开始吧。”
“空间秘法?”
兰特的举动让这位皇帝陛下有些傻眼。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兰特不由感慨,这位陛下不愧是享誉帝都的魔法天才。
阿尔蒂娅的魔力瞬间在指间凝聚,但又突兀的消失,她面露惊愕,看向扑在她怀中的薇莉丝。
薇莉丝禁锢了她的魔力。
“那是乌迪斯大人的杰作,禁魔术。
不过陛下放心,不会禁锢太久。”
兰特贴心的解释道。
阿尔蒂娅露出了然的神色,同时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对怀中的殿下叮嘱道,“薇莉丝,遇到危险就去寻艾希卡大人,她会庇护你……”话音未落,阿尔蒂娅就消失在一阵光辉中。
薇莉丝愣愣的看着残留阿尔蒂娅余温的大床,片刻之后,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毫不迟疑的下达了她的第一个命令,“兰特大人,在议会封锁帝都之前,将姐姐失踪的消息散播出去,动作要快。”
兰特点头应道,“殿下放心 己布置妥当!”
晚些时候,那把锁的主人得到了陛下失踪的消息。
“陛下失踪了?!”
菲洛普·艾卡·弗恩德勒,议会三公爵之一,帝都的幕后掌权者。
虽然胖成了个球,但肥厚的眼壳依然掩盖不了那眼神中阴狠与残忍。
“公主殿下呢?”
“殿下在她的宫殿里,守卫己经增加。”
红发男子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神如淬火的刀锋,透着不容置疑的忠诚。
女帝竟在他的眼皮底下消失,这是绝不能容忍的耻辱。
“埃德蒙,看好她,然后把我们的笼中鸟寻回来。”
菲利普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没有下一次。”
比起死亡,埃德蒙更痛恨失职——绝不会让错误重演:“是,大人。”
“另外,***。”
菲洛普冷冷道,他肥胖的身躯微微前倾,目光如冰锥刺向埃德蒙,“记住——无论死活,女帝只能在帝都。”
埃德蒙低头,声音冷硬如铁:“遵命。”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普利拉特领的决策者,维拉妮·普利拉特,边境伯艾里亚瑟·普利拉特的女儿,在两天后便得到陛下失踪的消息。
消息传播如此之快,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个消息恐怕己经传播给了帝国全境的领主们。
得到消息时,维拉妮还在地牢里苦劝她的兄长,贝里昂·普利拉特。
“做法虽有不妥,但这符合普利拉特的利益。”
普利拉特家族,祖上曾跟随过开国大帝。
当时便以忠勇善战著称。
这是普利拉特家族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哪怕时至今日,忠勇依然是普利拉特历代家族奉为圭臬的宗旨。
也因此,对自己的决定,兄长大人极为反对,做为边境伯的长子,兄长觉得他有必要纠正这些错误。
他坚持自己的主见,既流民也是帝国的百姓,而普利拉特既然宣称忠勇,便有义务守护帝国百姓的安全。
而不仅仅是普利拉特领民的安全。
所以他被关禁闭了……在地牢里,贝里昂显的焦躁不安。
“兄长大人,认清现实吧!”
维拉妮隔着牢门有些头疼的看着哥哥。
“维拉妮,为了利益,你们就能做出灭绝人性的事吗?”
贝里昂盯着维拉妮的眼睛,咬牙说道。
“我们灭绝人性?
我们?
你别忘了,若非我们,你早就毫无尊严的死在塔都了。”
被兄长指责,维拉妮感到委屈。
“法尔娜在上,塔都又如何?
帝国北方连年干旱,而我们的皇帝陛下,元老议会,内阁,他们却毫无作为!
普利拉特除了自身苦苦支撑,没有获得任何援助!
兄长,现在的帝国,没人靠得住,包括你的忠诚,能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而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深吸一口气,维拉妮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哥哥,她张了张嘴,却己无话可说,“言尽于此,兄长大人好好想想吧!”
离开地牢,维拉妮站在城堡之上,看着陆续被押送的流民,不断的告诫自己,那些只是牲畜。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地牢中,妹妹的责问,贝里昂无法回应。
作为质子也作为帝都法尔娜学院的学生,他常年生活于帝都。
自皇帝陛下逝世以来,元老议会便独揽大权。
而议会长菲洛普大公,阴险毒辣,弄权暴虐。
而新帝……贝里昂眼前浮现出一副慵懒无聊的表情。
同在学院时期,那位便显得很是孤僻。
如今更是被囚禁在皇帝的寝宫之中,煌煌帝国不该如此……贝里昂似乎失去了心气,颓废的靠墙而坐。
瞧瞧,一个因为无能而冲妹妹大发脾气的哥哥,是如此令人唾弃。
他知道残酷的事情,哪里都有,每天都在发生,数不胜数,但他依旧无法平静的说,本该如此。
看到暴行,他会忍不住去阻止;面对弱者受欺,他会心生怜悯;瞥见不公,他总在袖口攥紧拳头。
但几乎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是错的,包括妹妹与父亲。
贝里昂脑中一遍遍浮现碰巧撞见的尸鬼士兵进食的画面,他不明白,是什么把人变成了牲畜。
自上次会面,兄长在地牢又被关了两天,当维拉妮考虑要不要解除禁闭时,整个城堡响起了一声有力的呼喝,“普利拉特,滚出来迎驾!”
放下手中的战报,思维如电,目光逐渐转冷,泛起阵阵杀意。
地牢中依旧颓废的贝里昂,听到呼喝,眼中先是困惑,随后是震惊。
陛下失踪,两天前被人有意散播。
背后必然伴随着难以估量的谋算。
而此时此刻,无论如何,陛下绝不可以出现在西北境。
否则普利拉特将迎来灭顶之灾。
他甚至能清晰的想象到妹妹杀气腾腾的表情,他没时间继续颓废了。
因为另一个无论如何就是,普利拉特绝不能弑君。
“土啊。”
轻声呢喃唤起泥尘,化作尖锐的利器,轻而易举的将铁制的门栏击断。
他急忙跑向外面。
此时的维拉妮己经站在城堡的垛口,冷眼看着下面那个被士兵围着的年轻女子。
虽然穿着破烂,但眼睛如天空般深邃难测,金发杂乱打结,但身形笔首挺立,气场夺目。
士兵领队杜俐亚虽是骑士装扮,家道没落,但他依旧是实打实的贵族。
他指尖闪烁着冷光的魔法箭矢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目光略带询问的看向城堡垛口的维拉妮,冰箭蓄势待发。
维拉妮冲他微微摇头,他悄无声息的散掉了冰箭,冰箭化作水滴,被他的部下用手接住喝掉了。
维拉妮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唯一的想法就是,不管她是真是假,她都只能是假的。
“哪里来的疯子?
竟敢冒充陛下,该死!”
话音刚落,维拉妮便从侍从那里夺过弓箭,搭弓射箭一气呵成,铁制的箭矢泛着致命的金属光泽快速飞向阿尔蒂娅的脑门。
但箭矢被铁剑挡住,看着扬长而去的两人。
维拉妮先是一愣,随即大声道,“贼人还有同伙,定是同盟奸细。
给我追,就地格杀!”
“追~”杜利亚一马当先,但追不多远,目送那匹马走远后就下令收队了。
普利拉特长子他可不敢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