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珩又行了一礼,广袖垂落时带起细微的风声。
她倒退三步才转身,玄色衣摆扫过门槛时,小狐狸己经急不可耐地立起前爪扒拉她的袍角。
月光如水倾泻在九曲回廊上。
庚珩弯腰抱起毛团,指尖忽然触到一丝不寻常的颤抖。
小狐狸的耳尖在他掌心不安地转动,刚才在殿外蓬松如雪的尾巴,此刻仍有些许毛发倔强地立着。
"你在想什么?
"庚珩用指节轻轻刮过它湿润的鼻头,"方才为何突然炸毛?
"她的声音比落在青石阶上的月光还要轻,仿佛怕惊散了夜露。
“没有,我们回去吧。”
"明日寅时..."她喃喃重复着师尊的嘱咐,忽然将小狐狸举到眼前,"你偷吃的当真是普通灵草?
"小狐狸心虚地舔舔爪子:"就...就啃了半株照夜清..."这种能照见本相的仙草,向来种在玉霄真人寝殿后的禁地里。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
庚珩抬头望天,发现本该圆满的月亮,不知何时缺了一角,如同被什么无形之物啃噬。
她收紧手臂,把小狐狸藏进前襟,指尖在它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发抖。
小狐狸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神光,便被她带回了洞府。
庚珩的指尖在石门禁制上轻轻一划,青玉符印应声而亮。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洞府外的风雪声戛然而止,只余满室清幽的檀香。
她低头看着怀中蜷缩的小狐狸,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在踏入洞府的瞬间便放松地耷拉下来,仿佛这里是什么不得了的安乐乡。
"倒是会挑地方安心。
"庚珩轻哼一声,却还是用袖袍为它挡去了穿过廊柱的夜风。
星河流转,不时有几个星星跌落,拖曳着银蓝色的尾焰划过夜空,落在那红尘中的凡世。
庚珩驻足在雕花窗前,看着那些坠落的星子没入远方的山峦。
她回头瞥了眼己经团在软垫上的毛团,无奈地笑了笑。
月光透过云母窗纱洒进来,在青玉地面上碎成流动的水纹。
庚珩靠在窗台边,衣袂被穿过山隙的夜风轻轻掀起。
从这个角度望去,月亮撒下来的光恰好映在山脚下那片镜湖上,将整个湖面镀成一块巨大的玄色琉璃。
偶尔有夜鱼跃出水面,搅碎一池银辉,又很快归于平静。
就像她此刻的心绪。
软垫上传来细微的响动。
小狐狸在梦中翻了个身,露出雪白的肚皮,前爪还无意识地抓挠着空气。
庚珩不自觉地走近两步,阴影投在它微微起伏的身躯上。
三年来,这小东西总是这样毫无防备地在她面前酣睡,仿佛那个在殿外炸毛警惕的生物是另一个存在。
她蹲下身,指尖悬在距离绒毛寸许的位置。
小狐狸给她看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青衣人垂落的袖口绣着与玉霄师尊如出一辙的流云纹,可眉目间却凝着师尊从未有过的温柔。
最令她心惊的是——当九尾天狐低头衔住青玉糕时,她竟在狐狸赤瞳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模糊的脸。
"你到底..."庚珩的指尖终于落下,却在触及绒毛前陡然停住。
一缕银蓝色的灵气正从小狐狸鼻尖渗出,在空气中结成细小的冰晶——这是照夜清残留的效力。
床头的更漏显示子时己过。
庚珩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这三日为了准备宗门大比,她几乎未曾合眼。
窗外又有一颗流星坠落,在湖面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倒影。
"罢了。
"她轻声道,像是说给小狐狸听,又像是说服自己。
庚珩转身去熄灭了鲛灯,洞府内顿时只剩下月光勾勒的轮廓。
当她褪去外袍躺下时,小狐狸在梦中循着热源钻进了她的臂弯,毛尾巴自然地环住她的手腕。
她望着帐顶摇曳的月光影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寅时将至,无论要面对什么,她都需要这片刻的安眠。
而在她呼吸渐匀后,臂弯里的小狐狸悄悄睁开了眼睛。
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倒映着窗外又开始不安涌动的星河。
次日,天光未破晓,庚珩便己醒来。
她望向窗外,最后一颗启明星还悬在靛青色的天幕上,像谁不慎遗落的一粒碎银。
窗外野云在渐渐升起的太阳中,染上一抹黄晕。
三只丹顶鹤立在五丈外的古松上,雪白的羽毛被晨光镀了层金边。
最年长的那只忽然振翅,惊落枝头积攒的夜露,水滴在半空划出晶亮的弧线。
庚珩顺着它们张望的方向俯瞰,只见云海正在脚下翻涌,金色的波涛此起彼伏,偶尔露出下方苍翠的山脊,宛如巨龙时隐时现的背脊。
"滴答——"寒玉枕边的铜漏发出清脆声响,水面刚好漫过寅时三刻的刻度。
庚珩掀开鲛绡帐,赤足踩在温热的青玉地面上。
铺地的玉石下藏着地火灵脉,此刻正透过玉面传来恰到好处的暖意,驱散了晨起的寒意。
"呜..."床榻上的云锦被团动了动,钻出个毛茸茸的雪白脑袋。
小狐狸耳朵上还粘着片绒羽,它用前爪揉了揉眼睛,水汪汪的金色眸子映着窗外流动的云霞。
"你今日不是要去后山练功吗?
"小狐狸打了个小哈欠,露出粉色的舌尖,"怎么还在看着外边的风景?
"“是哦,那我就准备准备,哦对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她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问它。
“其实我不想去的,可你师尊非要说要把我带去,我就只能跟你去了呀。”
小狐狸在床上滚了滚,似是有点撒娇的意味。
庚珩失笑,将几瓶丹药收进乾坤袋。
当她拿起案上的青铜镜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后山断龙崖的景象——嶙峋的怪石间己有剑气纵横,看来早到的同门己经开始晨练。
"糟了。
"她一把捞起还在啃松子糖的小狐狸,"再不快点,师尊就要骂人了。
"小狐狸慌忙把剩下的糖塞进腮帮子,鼓着半边脸被她塞进前襟。
庚珩踏出门槛的刹那,檐下的青铜风铃齐齐作响,惊起一树栖鸟。
她足尖轻点,跃上悬在洞府外的青玉步道,晨风立刻灌满她宽大的袖袍。
山道旁的灵草还沾着夜露,在疾驰中化作无数碎银向后飞掠。
小狐狸从她衣领探出头,被风吹得眯起眼睛,两只前爪紧紧扒着她的交领。
在经过第三处瀑布时,它突然竖起耳朵:"你听!
"庚珩脚步未停,但耳尖微动。
在哗啦啦的水声深处,确实传来某种金石相击的嗡鸣。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师尊的玉霄剑在鞘中震颤时特有的频率。
转过最后一道山崖,后山练功场豁然开朗。
玉霄真人正立在最高的试剑石上,一袭青衣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仿佛随时要乘风归去。
晨光从他身后漫过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连发丝都成了流动的光瀑。
"还是来晚了些。
"真人声音不疾不徐,像山涧流过青苔,"不过能到就行。
"庚珩刚要行礼,怀中的小狐狸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她低头看去,发现它金色的瞳孔己缩成细线,正死死盯着师尊发间——那里佩着的不是平日的松香发簪,而是一支陌生的青色玉簪,正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
“师尊,是弟子晚到了,还请师尊恕罪。”
庚珩单膝跪着,向玉霄真人行礼。
“无妨,”他的声音似远似近,像隔着云海传来,“我且问问你,昨日对仙途大道的想法,你是怎么感悟出来的?”
玉霄真人单手执剑,山顶的烈风萧萧的吹过他的发间。
“心中所想,随意念而动。”
“不错,不错,为师给你一块测灵石,你且把手放上去,便能测出你是什么灵根。”
玉霄真人随手丢了块测灵石过去。
庚珩接住了测灵石,随即发出淡淡的光芒,其中有两股光芒在测灵石中窜动,一个是带着淡黄色的神光,一个是带着黑紫色的魔气。
玉霄真人看到这一幕,心中难免有着担心。
他看见了那个魔气,那魔气是附着在她灵魂身上的,便想到要给她哪本功法了。
“你才引气入体不久,我便传授给你一功法经本,名为《玄天净魂诀》,这本心诀可助你心境有所改变,乃是你师尊从一大能手中取得,可得好好看。”
玉霄真人随手给了他一本心诀,庚珩双手捧住。
“弟子明白,定当回去好好看这本心诀。”
“学有所成后,为师还会在这里等你,教你一门功法。”
玉霄真人宠溺的看着她,挥手便让她走了。
庚珩下山后,小狐狸从她的衣领上探出头来,“这就回去了?”
她没说话,她刚刚看清楚了测灵石上两股奇异的光,心中不语,只是想着那本功法。
然后她们回到了洞府,庚珩翻开师尊刚刚给的心诀,才刚翻开,心诀就跟一股光似的,钻入了她的识海。
正当她想看这本心诀时,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她不知道的画面 。
那时她站在雪地里,用手抚了抚少年的头,对少年说道:“将来必成大器,好好努力。”
在这期间,她周身在运转着灵力,把《玄天净魂诀》运转了一个小周天,成功进入第一重。
“你没事吧,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小狐狸摇了摇她,它瞪大了眼睛,只见她的一缕青丝悄然间变成了银丝。
它愣在了原地,心中大叫:“她晕倒了,啊啊啊!
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