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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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光的幽暗中,他仿佛回到持明卵中,在波涛与幻梦中辗转来去。

他梦见自己站在祭坛上,舞雩吟诵。

他梦见自己抵达战场,如神明亲临。

他梦见自己分开海水,来到宫墟深处,埋葬故友残存的碧血,或是创造许久未诞的新生。

他梦见锁龙针钉入身躯,珊瑚金造就的锁链重重捆缚,将他悬吊在幽囚狱里。

他梦见无数张脸,有仇恨,有哀叹,有惋惜……但他梦见的许多许多故事里,都是另一张自己的脸……随即,梦境如玻璃破碎般,一寸寸崩毁,无垠的海水涌入,将他吞没至意识的最深处。

一道道声音响起,犹如古龙长吟于深山之间的回响,明明是同一人的话语,却叠荡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思想。

“你打算逃到何时?”

“我该走了……”“走?

星海虽大,与你我无关。”

名为丹恒的少年从噩梦中惊醒,环顾公司飞舰中低价值床位的逼仄空间,未曾舒缓的额头依旧皱着。

长叹一气后,他从床头拿着一本书,一张面具,打算去飞舰的大厅,透一透气。

青衣的少年,路过飞舰长廊的时候,己经将面具戴起,他透过舷窗看向正在流离的星河。

舷窗外,星火遥遥飞出他的视野,如同曾经的“故乡”一般,飞离他的记忆。

可少年丹恒还是会轻微地偏过头去,想尽可能地看到末尾的风景。

却只有公司其他的货运舰队,正在跟着主舰航行。

模模糊糊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座列车游曳在星河,也紧随着航行着。

丹恒知道这条航线,可能盘踞着星空的巨兽,所以在公司舰队的守则中,这并不能进行人员的运输。

可星际和平公司常以利来,也常以利往,他们翱翔于星海之间,自诩为那些尚未触及高天的文明带来繁荣。

而在航行于星河之间的道路上,舰队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取利润的机会。

哪怕是货运的舰队,也会将空间利用到极致,规划出三六九等的乘坐位次,以各种资源或者信用点货币作为交易,来为自身摄取利润。

所以,这里的每一位乘客,都被要求携带着面具,都拟作为公司的临时工。

“至少,现在来看,还算的上安全。”

丹恒并不希望接下的道路中会出现意外,但他,也并不会畏惧任何意外。

走到飞舰大厅之时,这里己经坐着了不少人,职员与乘客互相闲聊着。

偶尔还能听到些,对于小组长压榨的抱怨,得到了不少人的应声附和。

他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稳身形,将书本摊开,打算在这里还算良好的空气里,阅读书本。

可还不等丹恒沉浸书本时,大厅中发生了些骚动,一名带着鲜红面具的人走到了人群中心,开始奇怪的呐喊着。

“女士们先生们!

你们快看啊,外面的星光多么璀璨,寰宇的造物如此神奇,假设没有公司的协助,我们如何能乘坐着他们的货运舰遨游星海!”

“我谨代表我自己,为星际和平公司送上最纯粹的敬意,感谢他们哪怕违反守则,依旧‘存护’着平等交易的意念!”

“请让我们一起为货运舰的公司组长,公司成员进行赞美!

为琥珀王进行赞美!”

鲜红面具的人,他的话语很具有感染力,短短数语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们随着他的节奏鼓掌,为公司的职工欢呼。

但他的话锋猛然一转,语气变得低昂深沉:“可廉价的娱乐从来都是人们迷失自我的麻醉剂,众生不应如此为短暂的欢愉称颂,苦难方才能让我们学会成长,哀恸才让公司认清寰宇从未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威胁将至,巨兽盘踞,生命必定充满跌宕,哪怕是星际和平公司也要明晰,欢愉总是稍纵即逝的,你们贪婪于财富与欲望的满足,也必将沉沦于更绝望的苦难之中。”

演讲者的话语己偏移了最初的原意,让场上众人不知所以,可随着数位同样是鲜红面具的人走出了群众,音乐开始响动,泪水从演讲者的面具中流出。

在一股悲伤的哀悼之中,混杂了少数人的哭泣,以及那一声声骇人的咆哮,随后,整艘飞舰都开始颤动。

“发生了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

“啊,是悲悼伶人,是悲悼剧团!”

“该死的!

我们明明打开了潜影航行,怎么还会被巨兽发现!

是不是你们在搞鬼……”有公司的组长怒吼着,他越过人群想要将那些演讲者惩处,可却只见得几张面具掉落在地,对方己经不显踪影。

飞舰持续地颤动着,声声咆哮在虚数空间中响彻,光是逆过星河的声波就将公司的舰队震荡,大厅的人群纷纷跌倒在地,他们开始惊恐地大喊大叫,不知所措的哭泣,哪里还有刚刚那种欢乐……而在这般复杂喧闹的大厅中,丹恒抬头看见了一位少年,休闲的衣装有些懒散,单手抬着一杯鸡尾酒,站在他的面前。

他,不是公司的职员,也没有戴面具,看上去并不像悲悼伶人。

明明是第一次见,却不知为何,竟然让丹恒感到了些许熟悉。

“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少年坐到了丹恒的面前,他的嘴角长存笑意,可那双眼却始终冷峻平和。

没有等对方回答,少年便继续开口:“苍龙?

雨别?

丹枫?

还是……丹恒?”

丹恒将书本放置在桌子上,他的双眼中有惊骇有疑惑,他模糊地记得,自己无论是前世还是今朝,应该都没有见过眼前的人。

可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你是谁?”

少年依旧在笑,双眸多出两分温柔,他将杯中的酒水缓缓饮入口中,看向大厅外的舷窗,良久后才说:“你可以称呼我为,泷。”

“龙?”

丹恒喃喃一语,他开始怀疑对方是“故乡”派来跟进自己是否遵守惩处的十王司成员,方才以“龙”的身份,来***自己。

可少年犹如蜻蜓点水一般,留下最后一句话,掀起了他心海的波澜,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照顾好自己,我是说……丹恒。”

丹恒的眼帘微敛,尚未从那位少年的话语中回过神色,首到盘踞于此的巨兽开始袭击飞舰,他的眼眸中亮起璀璨的金光。

一声龙吟,唱响寰宇星河。

……“发生了什么?

帕!”

巨兽的咆哮也影响到了后方航行的舰队,波及到了星穹列车。

瓦尔特拿出自己的权杖,他站在大厅之中,从舷窗中窥视到了那模糊的巨影。

“一头星空巨兽挡住了航线,看来公司货运的护卫舰队并没有办法将对方进行驱逐或消灭。”

星空巨兽,成年之时便拥有一颗星球大小的庞大身姿,拥有低微的智慧,却常以贪食的欲望闻名,常常会将所感知的一切事物送入口中。

传闻为贪饕命途的践行者,似乎拥有着久远年代里稀薄古兽的血脉,哪怕是命途行者也会觉得十分棘手。

“你要出手了嘛?”

姬子抬起手中的咖啡,微微抿了一口,并不担心整个舰队的安危,毕竟,她相信瓦尔特会出手的。

他,有这个实力。

“看来,有其他人出手了。”

姬子听闻这句话后,也来了兴趣,走到窗边看向星河。

“对,就是他!

我们去邀请他来当无名客吧!

帕!”

帕姆此时跳到了窗沿上,他扶了扶头顶的帽子,神情颇为激动地看着窗外的恢宏场景。

竟然如此主动地想要邀请一个人登上星穹列车。

……‘洞天隐月,苍龙濯世’一轮孤月的虚影照耀寰宇,虚数能凝聚出滔滔的大浪,伴随着更加嘹亮的龙吟,如一杆无坚不摧地长枪,将拦路的巨兽洞穿。

恢宏的虚影退散,一抹金光在欢腾的人群中暗淡。

丹恒将自己的面具扶正,心里想着自己该在下一港口离开了。

……下了公司的运货舰,青衣的少年安静地藏匿在如星星般不知其数的舰船中,自认为不会再被那些追捧的人们所看见。

却还是在离开港口的最后一刻,一个红发高挑的女子叫住了他,语意恭敬,表示感激:“谢谢你,在之前消灭巨兽,拯救了我们的列车。”

“不客气。”

丹恒微微一愣,这时他才想起来之前看到的那模糊影子,在港口的停泊处,确实有着一辆列车。

姬子面容带着笑意,她问着:“你接下要去哪儿?”

“嗯……没想好。”

“那你愿意来列车嘛?”

丹恒没有回答,他在等对方继续摊牌,方才能做出决断。

“我们在重走过去的航道,有太多的内容要重新来过,我们需要一个护卫和记录员。”

姬子继续开口,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也许寰宇之中己经太久没有星穹列车的声音了,对面的少年并不知道关于开拓的旅程吧。

随即,她继续承诺着:“等你想好了要去哪儿,可以随时下车。”

“好。”

这一次,丹恒没有再犹豫,他想到了自己流浪的这段日子,的确有些孤独。

也许,踏上列车,结识一下新的伙伴,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照顾好自己……”没由来地,丹恒又想起那位自称为“龙”的少年……列车之中,帕姆看着跟姬子一块过来的少年,终于将心中的重担放下,面容都轻松了不少。

随后,帕姆正了正神色,准备给新人讲点规矩。

“比如,要学会帮列车长打扫卫生,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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