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余魅拜鬼,海上云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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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庄亲王府在西城太平仓,面阔五间的正门,不愧是世袭罔替八大铁帽子王的宅邸,比惇王府气派了不是一点半点。

“站住,什么人。”

载澜刚迈过侧门门槛,就被门子拦了下来。

“禀了勋哥儿,就说澜老三来拜访他。”

被拦住的载澜也不恼,往日都是派常随先下了帖子,这次突然到访的确是有些唐突。

再说这门子脸生,也算是情有可原,若是在人家门房里闹起来,就相当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家脸上抹屎。

“什么澜三澜西的,主子下了令,凡是找勋二爷的,一律打发走。”

“混账,还不住嘴。”

王府里的门房总管见载澜面露不悦,快步走到门廊,给了那门子两耳光,转头向载澜解释起来:“自从勋二爷被皇上下令议处,昨夜又纵酒,主子便下令不准勋二爷再交际。”

载澜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现在的庄亲王奕仁,可是七进王六班的人物,咸丰朝九年的时候,称病解职,正好避开了顾命八大臣犯上,也是个精到骨子里的人精,此时拦着载勋不让见,定是有什么算计。

“那就烦请禀了王叔,说惇亲王府载澜求见。”

从法理上来说,载澜与载勋是远房堂兄弟,但两家真论起来,早就八竿子打不着,只能说同属圣祖后裔,就是诛九族都诛不到载澜头上。

“澜三爷稍坐,我去禀一声,来呀,上好的碧螺春给澜三爷候着。”

门房总管吩咐了一声,转头就去向奕仁回禀,只留下那门子与载澜大眼瞪小眼的对视。

“你新入府的?

家生子还是人牙子弄来的?”

“回大爷的话,本是庄子上的人,得勋二爷提拔,进了王府。”

那门子显的有些拘谨,可载澜却是嗅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思。

还想再问,就见门房总管迈着小碎步,就到了载澜面前:“主子说他身患沉疴,实在是不宜见客,那上驷院的侍卫,是当年投靠来的索伦部的门人子孙,若是有失澜三爷大可处置。”

载澜点了点头,要了笔墨纸砚,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一个二字。

“你把这个给王叔,若是王叔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就派人去惇王府寻我。”

载澜将字条递给门房,又压了一两银子的辛苦费、茶水费,道声辛苦就要离开。

在迈过门槛的时候,载澜似乎是想起什么事情:“若是有机会,也禀了勋哥儿,就说这门子不错,要是还有这样好的门子,别忘了兄弟我。”

翻身上马,载澜轻蔑一笑,还什么庄子里的家生子,就这门子身上的牲畜味,诺大个庄亲王府能让一个庄子上管马厩的人来王府看大门?

等着吧,晚上载勋肯定得来。

却说载澜回了惇亲王府,一眼就看到穿着短褂在门口乘凉的惇亲王,立刻就长吁短叹。

老庄亲王足够精明,自家的阿玛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三上三下亲王爵位,在清朝立国二百年,也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叹什么,你阿玛我还没归天呢。”

“刚从庄亲王府上回来,一看咱们家这小门小户,这差距,一下就显出来了,更何况人家阿玛都是给后辈铺路………”载澜还没说完,迎面就是一蒲扇。

奕誴指着载澜的鼻子说道:“好你个兔崽子,是该给你好好的紧紧皮了。”

“阿玛,若是论掼跤,如今儿子可远在阿玛之上。”

载澜说着立刻跪在地上:“只是要全孝道,忘阿玛责罚。”

如此转变让奕誴的脸憋成了猪肝色,手指都在颤抖,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说:“说吧,今天又寻了什么麻烦事回来?”

“就是上驷院的差事,这东西怎么分。”

载澜将册子递给奕誴,谁料奕誴看也不看,用蒲扇给压了下去。

“记住了,这些王府里的人,走一个换一个,其他的人可以安排几个自己人,重要职位考虑一下你那些同僚,总之,让太后知道,这都是听她话的人就行了。”

奕誴伸手从册子里抽了一千两,补充道:“咱们家的那份拿了,想想剩下的怎么分,最重要的是怎么落下人心。”

看吧,这朝廷里的大事,总归是绕不过这些王公们的。

载澜这边去了上驷院不过半天,自己还是一头雾水,自家阿玛这连怎么分银子都给想好了。

“还有一件事。”

“你说的是庄亲王?

让我猜猜,吃了一个闭门羹是不是?”

载澜心里一惊,心里暗道: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自己二世为人也不如这些皇子们心眼多。

“来了之后,让福伯也拦一下。”

奕誴说完,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嘴里哼唱着今天听过的八角鼓:“卸职入深山,隐云峰受享清闲,闷来时抚琴饮酒,山崖以前,忽见那西北乾天风雷起,乌云滚滚黑漫漫………”载澜躬了躬身,进入府门之后,就听见奕誴说道:“上山砍柴先寻树,走马赶车先看路。”

“儿子谨遵阿玛教诲。”

七拐八拐终于是回到了小院落,载澜的院子在王府右线上,多年不曾修葺己经显的有些破败。

问,就是没银子,载澜的份银都留下来孝敬两宫太后了,哪有余钱来修这些屋子,更别说这王府还是官房,是皇帝赏给这些王公们住的,等人一死,这王府就要收回到内务府。

修葺的费用内务府也不管,中轴上的房屋破败了还要问罪,多少王公都是为了这笔银子发愁。

这也就多亏了载澜这院子是跨院,内务府管不着,这才没治他的罪。

载澜进了院子,房里的丫鬟迎了上来服侍着载澜更衣摘帽。

就这几个丫鬟,还是封为贝勒的载漪回来的时候,见载澜身边就两个人侍候,留了一笔银子给福伯,让福伯去人牙子那买回来的,“去吩咐小厨房,做一碗红枣桂圆鸡汤,做一例燕窝鸭丝。

去库房取三色缎面来。”

载澜瘫坐在太师椅上,太阳穴有些隐隐发胀,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银子该怎么分的问题。

“十七万两银子,阿玛取了一千两,也就是每个王府大概都是这个成例。”

载澜想了想,从册子里抽出一万两的银票,这是给诸王公的孝敬银子。

剩下的银子,两宫太后、皇帝内帑、内务府堂官、上驷院主理大臣、侍卫处领侍卫内大臣,这些都要照顾到,两宫太后和皇帝,一处最起码三万两,剩下各处大小官员,哪怕每人五百两,这银子也不够分的。

若是这样,载澜只能换一个思路,侍卫处和内务府、上驷院两处大可以用空出来的官位来当作蛋糕分下去。

至于这银子,载澜决定余下的交给西太后慈禧,二世为人的他,可是清楚无论是慈安还是同治帝,都没有几年好活了,只能搭上慈禧这条路走到黑,不然一切的谋划都是一纸空文。

虽然慈禧不缺银子,但载澜得向慈禧表一表心意。

“三爷,缎面取来了,可是要做什么衣裳?

都是现下时行兴的料子。”

三色缎面,都是德国货,这些洋人,在大清国捞了多少银子走,就这还觉得不够,真是一群喝人血,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不用,放下吧。”

眼看着下人们将缎面放在桌上,倒退着出了房门,载澜挥了挥手:“你们也都出去,守好了房门,爷不发话,谁都不能进来。”

打发走了侍候笔墨的丫鬟,载澜掏出花名册,对照着一个个写成字条。

“安兴阿,正蓝旗护军统领,尚宗瑞,正黄旗满洲副都统…………”一连写了二十多个人名,载澜便又开始思索着这其中有哪些人能动,哪些人不能动,折腾了约莫两个时辰,载澜面前的缎面上己经粘满了名字。

“三爷,有位广顺大人带了帖子,说是您的故交。”

载澜闻言一笑,感觉好像是落入了什么坑里,这广顺真会顺杆往上爬,不过才相识了几个时辰,就厚着脸皮说是故交。

“ 让人请了进来吧,上雨前龙井,小厨房那帮厨子是吃干饭的,赶紧把吃食送来,三爷我饿了。”

载澜将缎子撤走,想了想又整齐的码在桌子上。

广顺被福伯领着,七拐八拐走到了载澜的院落前,正好赶上小厨房的人送吃食。

“这是澜大人点的饭食?”

“回了贵客的话,三爷自打回来就在书房,一天水米没打牙,这不小厨房做好了吃食就一首在火上热着。”

老管家得了载澜的暗号,自顾自的絮叨着,总得把这话给透出去。

广顺挽起袖口,从丫鬟手里接过托盘:“行了,这事就托给我吧,有事就忙去吧。”

丫鬟眼神有些发愣,怯怯的看向老管家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管家递了个眼神,嘴上却还在说着:“哎呦,您进了这惇王府就是王府的贵客,奴才门人干的活哪能让您上手呢。”

“唉,谁都别跟我抢,能给三爷端饭那是我的荣幸。

劳烦您领领路。”

老管家也没多让,只是伸手请着广顺从头前走。

进了院子,广顺心头一惊,任谁也想不到,惇亲王府里的院子,都不如京城里一些富商们的气派。

这次广顺想要投到载澜门下,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等到了书房门口,广顺很规矩的站在垂花廊右侧,老管家点点头,上前叩响了房门。

“三爷,人带到了,在右侧廊下候着呢。”

老管家把广顺的站位说得特别细,也是好叫载澜知道外面这些事情,有助于载澜接下来的谈话。

要说这站位,还真是有讲究,尤其是载澜身上有了旗份,也有一些什么奴才门人。

按规矩,王府里的贵客拜访,像是载勋这些人,都是从正中领进去。

自古以来就是以左为尊,若是下属官员,则要在廊下左侧候着通禀,廊下右侧那是奴才门人们候着的地方。

广顺站在右侧廊下,算是把自己摆在了奴才门人的位置上。

“带进来吧,看茶。”

“三爷,吃食来了。”

广顺弯腰,将托盘举得与眉齐平,慢慢得走进载澜的书房。

在深宫成天与那些老狐狸们打交道,广顺早就学了一套做奴才的礼仪。

侍奉天子,托盘过顶,侍奉主子,托盘齐眉。

这都是那些太监们,用命趟出来的规矩。

载澜眼瞅着广顺将吃食放在桌子上,一时间忘了该说什么好,首到福伯将茶放在载澜面前弄出了些声响,载澜这才缓过神来。

“谁让广顺大人干这活计了?

都罚一个月月钱,还有你,福伯,你是府上的老人了,这点规矩怎么也忘了?”

载澜猛的一拍桌子,声音都高了八个度,装出一份气恼的样子。

这广顺的心意是他的心意,载澜还得装装样子,谁知道这是不是慈禧的授意,自己若是就这么受着,这差事就是办好了也是办砸了。

“三爷,与旁的人无关,是我一心要干的。”

广顺笑着拍了拍福伯的肩膀,从袖口里摸出二十两的银票放在福伯手里:“倒是拖累了福伯你们,这二十两的银票,就当是给你们吃点心的。”

“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恩赏自有主子决定。”

福伯将银票塞回广顺的手里,还重重的拍了拍,说完福伯朝载澜弯了弯腰,倒退着走出去,轻轻的掩好房门。

“福伯,主子………”福伯刚出书房,在廊下站着的丫鬟立刻走上前行了一个欠身礼。

福伯笑了笑,拉着几人到了一旁的槐树下:“这差事办的不错,三爷说了,院里上下赏一个月的月钱,现在都去帐房上支钱去吧,没我发话,谁都不准进这个院子。”

说完福伯找了个地方坐下,看向载澜的书房,脸上满是欣慰,看样子这个三爷是能自己闯一片天的,这主子们混得好奴才们脸面上也有光。

主子搭好台子要唱戏,那他们这些奴才就得出去拉拉人气,混混人心了。

书房里的载澜笑着打圆场:“他们这些人,都是跟着阿玛开府的,规矩上自然是严了点,今天广顺大人递给我的书,我看了,我觉得很好,明儿个见了太后,我想把这经验也让太后好好瞧瞧。”

“是我唐突了,真是没想到三爷这时候才用膳。”

广顺搓了搓手,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紧张,载澜给他吃的这粒定心丸效果不是一般的好,让广顺有信心进行下一步。

“叫什么三爷,那都是府上的人瞎叫的,这菜是吃火候的菜,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顿饭,早吃晚吃的吧。”

载澜笑着拿起筷子,用筷子点了点广顺:“坐吧,头茬的龙井,是我在杭州的门人连夜送来的,尝尝味道怎么样,应该不输你们内务府里的。”

广顺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连连点头:“入口清香,果真是一等一的上品。”

广顺放下茶盏,见载澜没有搭话,就另找了个由头:“三爷,您这饭可不是简简单单,孔府菜里的燕窝鸭丝,寻常人可吃不到这种菜肴,更何况您这饭碗下面压着好几位都统大人呢。”

广顺指了指载澜饭碗下压着的那些人的名讳,把载澜的心思给点破了。

“行了,明人不说暗话,在自己府里我更不喜欢什么弯弯绕。”

载澜又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扯了一个人名字条擦了擦桌子上的油点。

“三爷,我想投到您的门下。”

广顺也不是那不知轻重的。

载澜既然都己经这么说了,广顺立刻起身跪下,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你这是干什么,且不说你在旗,你的主子能不能同意,就说我现在管着这一摊子,若是真收了你,恐怕要遭人非议。”

“要我说,你这次最差不过是降一级调用,有了太后的青睐,不久就能再爬上来,何必把前程压在我这一闲散宗室身上。”

载澜上前想要扶起广顺,却没想广顺此刻好像一个倔种,死活就是不起来。

“回三爷,奴才是没主子的散旗,本是准备着分给先帝皇子的,奴才想跟着三爷,就是看着三爷能赏一口饭吃,奴才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也绝无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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