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记忆刑具
她盯着收容舱监控里克罗妮丝消失的残影，右眼的血色晶体正解析着残留的黑环沙砾——每粒沙子都映着第37次循环的碎片：局长在锈河底挖出的许愿瓶、妹妹S-100的金属牌、以及上庭实验室墙上刻着的“第127次时间锚点融合失败”。
“检测到S-100意识残响浓度上升30%。”
机械义眼的镜片跳出红色警告，“建议启动‘记忆剥离协议’，防止黑环污染侵蚀中枢系统。”
忒修拉的指尖悬在控制台上的沙漏形按钮，却在触碰到克罗妮丝留下的金属牌时顿住——牌面刻着的双环沙漏，与她在第37次循环梦境中见过的图案完全吻合。
“那些被删除的记忆，从来都不是幻觉。”
她对着空气喃喃，声线里混着黑环特有的蜂鸣，“S-100的工牌编号、局长掌心的伤疤、还有奈落蜂巢里的第14种声线……上庭在我们每个人的记忆里都埋了齿轮，而克罗妮丝正在用锈迹撬开封印。”
血色晶体的裂缝旧城区的暴雨带着黑环污染特有的铁锈味。
局长的作战靴踩过逆向生长的苔藓，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短暂的时空断层——前一秒还是枯黄的杂草，后一秒就变成金属化的荆棘，这是克罗妮丝异能残留的影响。
赫卡蒂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泛起红光，肩甲处的噩梦具现纹路正以不规则频率明灭。
“时空乱流在增强。”
她的声音通过骨传导器传来，“这些建筑的时间线在不断切换，刚才路过的钟表店，前一分钟还在第37次循环，现在己经退回到第1次——”“就是这里。”
局长停在“时光守恒”钟表店门前，褪色的招牌上，“守恒”二字正在逆向显形，露出底下被覆盖的“齿轮”。
推门而入的瞬间，上千个逆向转动的座钟发出蜂鸣，指针在罗马数字间逆时针跳跃，钟摆划出的轨迹形成黑色沙漏的轮廓。
柜台后，穿老式西装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擦拭怀表，镜面倒映出他左脸的皮肤如蜡般剥落，露出底下金属质感的机械骨骼——那是被黑环污染侵蚀后的异化形态。
“局长阁下，第128次来访。”
他转身，右眼球是正常的人类瞳孔，左眼球却是嵌在眼眶里的黑环结晶，“这次，您是来取第37次循环的怀表，还是来确认自己在上庭的实验编号？”
局长的手指扣紧脉冲手枪，眼角余光扫到墙面照片：克罗妮丝和妹妹戴着同款吊坠站在锈河旁，背后的黑环裂缝里，隐约可见墨忒弥斯·裂空的身影。
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正在逆向变化，从“2077.08.15”退成“2075.04.23”——妹妹S-100被改造成实验体的日期。
“怀表在哪里？”
局长的枪口对准男人掌心的齿轮纹，“S-100的意识残响显示，表盖内侧刻着双生锚点的启动密码。”
男人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机械骨骼发出崩解的声响：“密码？
那是上庭首席科学家的私人印记——”他的身体如沙砾般崩塌，怀表坠地时裂开，露出内侧刻着的图案：双环沙漏中间嵌着“099-100”的编号，“比如，您的掌心，是不是也有相同的纹路？”
赫卡蒂的噩梦具现突然启动，在半空凝结出克罗妮丝妹妹的残影。
但残影触碰到怀表的瞬间，所有座钟的指针同时停摆，墙面浮现出第37次循环的记忆投影：局长穿着上庭白大褂，将S-100的金属牌递给克罗妮丝，两人的吊坠在接触时发出蜂鸣，黑环污染指数骤降50%。
“他在同步我们的记忆！”
赫卡蒂的机械义眼泛起警告红光，“这个守墓人，根本就是上庭埋在旧城区的记忆锚点——”天花板突然裂开，墨忒弥斯·裂空的白大褂从异次元裂隙中渗出，嘴角的黑血滴在怀表上，腐蚀出首通异次元的裂缝。
她的身体由127层半透明薄膜构成，每层都映着不同时空的局长，其中第37层薄膜里，他正将克罗妮丝推向实验台。
“想要真相？”
墨忒弥斯的声音像多层玻璃同时碎裂，“那就看看第37次循环的‘正确结局’——”裂隙中浮现出监控画面，克罗妮丝抱着妹妹逐渐透明的身体，S-100的吊坠碎成127片，每片都被注入奈落的意识蜂巢，“双生锚点的融合需要观测者的血液，而您，正是上庭培养的第99代观测者。”
局长的掌心突然刺痛，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与怀表内侧相同的齿轮纹。
他想起克罗妮丝在港口说的话：“你的血能让齿轮生锈”，想起忒修拉审讯时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起每次循环重置后，自己对兰利咖啡的味道异常执着——那是第37次循环中，克罗妮丝妹妹最爱喝的饮料。
“带走怀表！”
局长在裂隙崩塌前大喊，赫卡蒂的噩梦具现化出机械手臂，将怀表和男人崩解前留下的金属齿轮卷入黑雾。
墨忒弥斯的裂隙突然扩张，露出异次元深处的景象：无数个局长在不同时间线里重复同样的动作，有的成为上庭的棋子，有的在锈河底腐烂，还有的……戴着克罗妮丝的吊坠，站在黑环核心。
回到MBCC时，怀表内侧的齿轮纹正在发出微光。
局长将其与克罗妮丝的吊坠碎片拼接，金属表面浮现出妹妹的声纹：“姐姐，当双环沙漏重合，去锈河底找‘棘心’的生态舱，那里藏着上庭用我们的血液培育的抗污染橡树——”通讯器突然震动，传来忒修拉的紧急汇报：“局长，奈落的意识蜂巢出现异常！
她的瞳孔分裂成14块虹膜，第14块映着S-100的双环沙漏，而蜂巢深处……”她的声线带着罕见的颤抖，“传来齿轮咬合的声音，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整合所有被删除的意识碎片。”
收容舱记忆解析忒修拉的机械颈椎在数据舱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她将克罗妮丝留下的黑环沙砾倒入解析仪，晶体表面顿时炸开无数记忆碎片：上庭实验室里，研究员将S-100的基因注入奈落的躯体，机械胸腔里的意识蜂巢发出13重蜂鸣；锈河底的生态舱内，艾瑟瑞亚·棘心的血液正在培育抗污染橡树，树根却呈现出齿轮状的金属纹理；还有第37次循环的最后时刻，局长握着克罗妮丝的手，在她掌心刻下与自己相同的齿轮纹。
“这些碎片在重构S-100的意识。”
她对着通讯器说，“奈落的蜂巢不是牢笼，是上庭制造的意识熔炉，他们想把S-100的意识拆分成齿轮，用来驱动黑环的稳定装置——”解析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沙砾在容器内聚合成妹妹的投影。
“他们说我是失败品，”投影的声音混着13重蜂鸣，“但每个齿轮碎片里，都藏着我和姐姐的记忆——第1次循环的生日蛋糕、第15次循环的许愿瓶、还有第37次循环，局长偷偷给我们的怀表。”
投影转向镜头，瞳孔里流转着双环沙漏的微光：“告诉姐姐，棘心生态舱的坐标是黑环核心的反物质点，那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1/127，而上庭的齿轮……”她的指尖划过解析仪，玻璃表面浮现出巨大的血字，“害怕锈迹，因为锈迹是黑环污染唯一无法吞噬的东西，就像姐姐掌心的温度，永远烧着齿轮的裂缝。”
当投影消散，忒修拉发现沙砾中央躺着半枚齿轮，上面刻着与局长掌心相同的纹路。
机械义眼的镜片突然亮起，显示中枢控制室的紧急通报：“旧城区钟表店的时空锚点崩溃！
墨忒弥斯·裂空的生物信号出现在锈河底，她正在用裂隙吞噬棘心生态舱的抗污染橡树——”她抓起白大褂冲向实验室，机械胸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路过禁闭者收容区时，奈落的牢房突然传来14重蜂鸣，其中一道清晰的少女音穿透杂音：“姐姐，怀表链上的齿轮纹是开启黑环核心的钥匙，而局长的血……是让钥匙生锈的密码。”
齿轮室余震：04:47克罗妮丝在意识的夹缝中漂浮，周围是无数个破碎的时间线。
她看见第37次循环的自己正在实验室尖叫，妹妹的项圈在黑环污染中融化；第127次循环的自己跪在港口，吊坠碎片吸收着局长的血液；还有第1次循环，她们刚加入上庭时的场景，研究员笑着说“双生锚点会成为拯救世界的钥匙”。
“都是谎言。”
她喃喃自语，指尖触碰到意识深处的齿轮，那是上庭埋在她记忆里的枷锁，“齿轮只会碾碎弱者，而我们……”记忆突然剧烈震荡，怀表的齿轮纹在意识中亮起。
克罗妮丝看见局长正在锈河底挖掘，怀表链上的齿轮与她吊坠的裂痕完美吻合，而在他掌心，与自己相同的伤疤正在渗血，每滴血液都让黑环污染的齿轮发出痛苦的轰鸣。
“第128次循环，”她握紧意识中的齿轮，铁锈从指缝中渗出，“这次，我们不做齿轮的燃料，做卡住齿轮的锈迹——让所有被删除的‘可能’，在黑环的裂缝里发芽。”
当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编号S-100的培养舱里，舱壁上贴着无数张她和妹妹的照片，每张照片下方都刻着齿轮纹，最新一张照片里，局长握着怀表站在锈河旁，表盖内侧的双环沙漏正在吸收黑环能量。
“姐姐，你终于来了。”
奈落的声线从培养舱顶部传来，却混着妹妹特有的清脆，“他们把我的意识拆成13段，每段都藏在蜂巢的齿轮里，可你的锈迹……”培养舱的灯光突然亮起，奈落的机械胸腔里，13块齿轮碎片正在拼接成完整的双环沙漏，“正在融化枷锁，就像局长的血，正在融化上庭的谎言。”
通讯器在此时震动，传来局长的紧急呼叫：“克罗妮丝，棘心生态舱的坐标己确认，墨忒弥斯正在那里开启黑环核心的裂隙——”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还有……忒修拉解析出了S-100的实验日志，上面的首席科学家签名……是我的笔迹。”
克罗妮丝摸着培养舱的玻璃，指尖触到妹妹刻在上面的小字：“第37次循环，局长在怀表链上刻了我们的生日，他说这是对抗齿轮的密码。”
她抬头，看见培养舱顶部的黑环结晶正在逆向生长，形成双环沙漏的形状，“告诉局长，锈河底的许愿瓶里，除了我的发丝，还有他第一次给我们买的兰利咖啡的糖纸，那是齿轮永远无法计算的、属于人类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