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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幼五岁那年,她就没有家了。
四岁的小向幼什么都不懂,她不懂为什么爸爸妈妈总是在吵架。狭小的屋子里,那间小小的卧室中,总是有男人低沉愤怒的吼叫,有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偶尔还伴杂着摔东西的声音。
一开始小向幼会被吓哭。
四岁的小姑娘哭着喊着敲着父母卧室的小门。房间里的声音忽然止住了。向立同带着微笑打开了门。
小向幼抱住爸爸的腿,委屈的,害怕的,小声的抽噎着。
向立同看着这只还不到自己膝盖高的小团子,终究是狠不下心跟已经感情破裂的妻子提离婚。他慢慢弯下腰,轻声的哄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向幼。
哭了一会儿,小向幼哭累了。她放开了爸爸的裤腿,张着手要妈妈抱。
小向幼沾着泪的长睫向床边望去,对上了妈妈的眼睛,那眼神向幼到现在都忘不了。
妈妈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不再充满了温和柔情,变得陌生而冰冷。
“妈妈,呜哇~”
“你那是什么眼神!罗晓娟,你那是什么眼神!”
一时间,那个狭小的房间里,又添上了小姑娘伤心害怕的哭叫声。
直到向幼五岁那年的生日,她终于没有家了。
向立同早早的下班,给向幼带了一个精美的生日蛋糕。
小向幼欢欢喜喜的黏在爸爸身边,等着吃那个镶满水果的奶油蛋糕。向立同让女儿先尝尝好不好吃,小向幼揺了揺头,执意要等妈妈回来。
“爸爸,蛋糕可以晚一点吃的,我们得等着妈妈,不然妈妈会不开心的。”
向立同心疼的揉了揉小向幼的脑袋。
“那爸爸陪着小幼一起。”
小向幼露出几颗牙齿,笑嘻嘻的说,“好,爸爸以后都得陪我一起。”
小向幼和爸爸一起在小小的卧室里等了很久,等到过了向幼平时睡觉的时间,小向幼才看到了妈妈的身影。
“妈妈,你终于回来啦!”
向幼打起精神,满眼惊喜的盯着罗晓娟。
罗晓娟神色淡淡,皱着眉问了一句,“这个点了,怎么还没睡?”
“妈妈,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小幼,你该上床睡觉了”
罗晓娟没有回答向幼的话,她的语气不容置否。
小向幼一下子感觉委屈极了,眼泪眨巴眨巴的就掉了下来。
饶是平日里向立同再好的脾气,此时也忍不住翻脸,
“罗晓娟,今天是什么日子你都不记得了,你就光记得那几个丑钱了吧!”
“向立同,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你没有给我我想要的生活,你居然还指责我记不记得一个无关紧要的日子?”
“呵!无关紧要?今天是小幼的生日,你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的女儿的生日,你说这是无关紧要的日子,罗晓娟,你简直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我不可理喻?不就是一个生日吗,她又不是没过过?向立同,我真是受够你了!”
“离婚吧!”
“离婚吧!”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吼出一句。
然后两人都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小向幼一个人独自在房间里哭泣。
罗晓娟离开的时候太过激动,把桌上放着的蛋糕弄倒了。
蛋糕落在地上,慢慢的化开了。
那原本精美香甜的蛋糕变得稀烂,一如罗晓娟和向立同的爱情。
难得安静的小客厅里,小向幼趴在地上,小口小口的把地上的奶油抓着往嘴里送。
真甜啊,向幼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甜的蛋糕 ,也真是可惜了,她的爸爸妈妈都没有尝到。
五岁的生日一过,向幼也再没有家了。
暗紫色的天空镶着一轮巨大的月亮,冷漠的光辉把人间照得像一出悲惨的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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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晓娟和向立同离婚了。
那天之后向幼再也没有见过罗晓娟。
小向幼不哭也不闹,因为电视的妈妈都不会因为孩子的哭闹而回头的。
而向幼,成了电视里,被妈妈抛弃的小孩。
没过几天,向幼被向立同送去了乡下。
去爷爷家的那条路上,一路静谧无声,唯有车轮碾过小石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怕小向幼晕车,车窗开了一条缝隙,向幼沿着缝隙看去,沿途是一排排桃花和青柳,春日的暖意落在车窗板上,越驶向远处,绿植便愈是灿烂。
对了,向幼的生日是在春天,代表着希望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