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攥着妈妈缝的碎花书包带，指甲几乎要在深蓝色布料上掐出月牙痕。
这辆改装过的农用三轮车比幼儿园的粉色大巴整整矮了一截，车厢里弥漫着柴油味混着小红薯的甜香——是司机师傅早晨烤的点心。
"坐好喽！
"扎麻花辫的小姐姐挨着我坐下，她校服袖口沾着粉笔灰，"我叫芳芳，以后带你去食堂。
"我点点头，目光却黏在校车窗外：掠过歪歪扭扭的"村小欢迎您"横幅，斑驳的篮板在晨光里像褪色的老照片，掉漆的课桌上留着几个用小刀刻下的歪扭名字。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吓得我缩成一团。
车厢后侧的铁皮水箱"咚咚"地撞击着车架，路过的老槐树沙沙摇晃枝叶，把斑驳的光影扫在我们补丁摞补丁的校服上。
芳芳笑起来："这是咱们的摇滚乐队，水箱装的是山泉水，夏天可凉快啦！
"车停了。
二十几个蹦跳着的孩子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涌向校门，我被人流挤得踉跄两步，书包里的铅笔盒"啪嗒"掉在地上。
抬头看见三楼的红砖楼爬满爬山虎，褪色的"团结友爱"标语在风里猎猎作响，而操场边的国旗杆比我幼儿园的还要高两倍！
"慢点！
"一只粗糙的大手扶住我的胳膊。
抬头时，汗津津的少年蹲在我面前，他挽起的裤管露出结实的小腿，校服背心洗得发白，胸前别着褪色的"劳动小能手"徽章。
"要帮忙捡吗？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我慌忙摇头，弯腰时瞥见他校服口袋露出一角《雷锋日记》。
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铅笔盒，突然想起早上妈妈的话："到了新学校，要像小蝴蝶一样飞得高。
"可此刻，我的蝴蝶翅膀好像被胶水粘住了。
"全体立正！
"操场上传来洪亮的声音。
我们手忙脚乱排成歪歪扭扭的队列，不知哪个班级的歌声突然冒出来："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声音穿过稀疏的梧桐叶，惊起一群麻雀扑棱棱掠过锈迹斑斑的单杠。
校长踩着吱呀作响的皮鞋走来，他手里拿着的喇叭像颗胖葫芦。
"同学们，今天是特别的日子..."他的白衬衫领口沾着粉笔灰，裤腿还沾着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