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梅香惊觉梦
苏灼华猛地睁眼,鲛绡帐外烛火摇曳,暖玉屏风上的松鹤图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绣着缠枝莲纹的锦被裹着她单薄的身子,腕间戴着的翡翠镯泛着幽蓝光泽——这是玄宸国清仪郡主的闺房,与前世冰冷的暗卫营房截然不同。
“郡主醒了!”
丫鬟翠袖惊喜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母亲任瑶卿快步走入,鬓间的东珠步摇簌簌作响:“灼华可是又做噩梦了?
瞧这冷汗出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腕间,那里本该有道陈年刀疤,此刻却光滑如初。
苏灼华怔怔望着镜中那张芙蓉面,眉如远黛,眼尾微挑,唇角一点朱砂痣艳得惊心——这是她前世连想都不敢想的,千金贵女的模样。
“小姐,该用早膳了。”
翠袖捧着青瓷碗进来,碗里是冰糖雪梨炖雪燕。
苏灼华正要接,忽然瞥见翠袖指尖泛红——那是被滚水烫过的痕迹。
“手伸出来。”
她下意识开口,语气带着前世训练死士的冷硬。
翠袖一愣,乖乖伸手,便见苏灼华从妆匣底层摸出个小玉瓶,倒出些淡绿色药膏抹在她伤口:“下次再犯蠢,就去厨房跟着刘妈妈学三个月。”
话出口才惊觉不对,前世的她从不会关心下人。
可此刻望着翠袖受宠若惊的模样,心底竟泛起一丝陌生的暖意——这是她重生后的第十日,渐渐习惯了被人捧在掌心的感觉,却更清楚这副病弱皮囊下,藏着的是苍澜暗卫“灼”的狠辣与敏锐。
窗外忽然传来喧闹,管家匆匆来报:“夫人,摄政王殿下的帖子送到了,邀端宁郡主中秋赴宴。”
苏灼华指尖一顿,雪梨羹在碗中荡起涟漪。
镜中倒映的朱砂痣忽然灼痛眼角,她想起梦里慕容砚的匕首,想起他说“暗卫的命,本就是孤的棋子”时的冷笑。
如今的玄宸摄政王萧砚冰,那个手握玄鸟虎符、杀人不眨眼的铁血权臣,与前世的慕容砚有着相似的冷冽,却又藏着更深的谜。
中秋宴……她垂眸望着腕间未褪的淡红药渍,忽然勾起唇角——这一世,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阿弦,而是玄宸国捧在掌心的端宁郡主,是苍澜皇室流着凤凰血的正统血脉。
那些前世加诸她身上的背叛与杀戮,终将在这副病弱皮囊下,化作最锋利的刃。
“母亲,”她转头望向任瑶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帕角的红梅纹——那是母亲昨夜塞进她枕下的,绣着苍澜暗卫密语的帕子,“摄政王的贴子,可写了赴宴缘由?”
任瑶卿替她拢了拢鬓发,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划过三短一长的暗号:“说是太后想看看新封的端宁郡主,实则……”声音忽然压低,“苍澜使团昨日入京,为首的是慕容砚的贴身暗卫。”
苏灼华眸色一沉,苍澜二字像根细针扎入心口。
她想起前世乱葬岗的雪,想起母妃临终前塞给她的碎玉,此刻正藏在妆匣暗格,与颈间朱砂痣遥相呼应。
“备车,”她忽然掀开锦被,任由绣着缠枝莲的夹袄滑落在地,“我要亲自会会,那些以为我还躺在乱葬岗的故人。”
翠袖慌忙捡起夹袄:“郡主,您昨夜才受了风寒……”“无妨。”
苏灼华对着铜镜描眉,笔尖在眼尾多勾了三分,让泪痣更添妖冶,“摄政王既敢在中秋宴上摆局,我便敢带着这副病骨赴宴——何况,”指尖划过唇畔朱砂痣,“有些戏,只有病弱郡主才能唱得精彩。”
任瑶卿望着女儿眼中的冷光,忽然想起十五年来藏在心底的秘密——这个被镇国公从乱葬岗捡回的女婴,颈间的朱砂痣与苍澜皇室的“凤凰泣血”纹分毫不差,而她的生父,正是苍澜己故的端宁长公主。
“灼华,”她忽然握住女儿的手,在她掌心画了个完整的凤凰,“宴会上若见着腰间悬玄鸟符的人……”“母亲放心,”苏灼华反握住她的手,感受着掌心跳动的脉搏——那是被“百日红”侵蚀了三年的脉象,“我记得您说过的话,玄鸟与凤凰,本就是共生的宿命。”
梳妆完毕,苏灼华披上赤狐裘,镜中倒影的衣袂翻卷间,袖中淬毒银针一闪而逝。
她望着窗外飘落的桂花,忽然轻笑——慕容砚,你以为我是任你碾碎的棋子,却不知这一世,我要做执棋的人,让你亲手种下的因,结出最苦涩的果。
马车驶过朱雀街时,苏灼华摸着袖中半块碎玉。
玉面的凤凰纹与掌心的温度共鸣,让她想起前世濒死时的誓言:“若有来生,定要这凤凰台,染满你的血。”
如今凤凰台远在苍澜,而她站在玄宸的土地上,却觉得,这一局棋,早己在重生的雪地里,悄然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