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树无忧,因雪白头。
南越国地处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上,其北部与巍峨耸立的北原山相邻,南部则濒临波澜壮阔的南涞江。这片土地肥沃丰饶,气候宜人,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使得南越国以田耕和商业而繁荣昌盛,并凭借强大的实力称霸于辽阔的平原地区。
国内的百姓们生活富足、安宁祥和,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勤耕耘着肥沃的土地,同时也积极参与各种商业活动。街道上车水马龙,商铺林立,货物琳琅满目,交易繁忙有序。整个国家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而这一切都离不开先皇的励精图治。
先皇本姓别氏,驾崩之后被赐予谥号“南高祖”,以示对他卓越功绩的尊崇。南高祖一生英明神武,不仅善于治国理政,还重视农业生产和商业发展,为南越国打下了坚实的根基。话外,他与皇后伉俪情深,共育有三个子女。其中,长子名为别德易,嫡子别德源,和公主别德惠。
说这长子,终日游手好闲,四处游荡玩耍,穿梭于民间的大街小巷。他常常在那花前柳下,对着明月清风,开怀畅饮着香醇的美酒,尽情地享受着身为王室成员所拥有的特殊待遇。而那嫡子,则与之截然不同。他平日里总是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那庄严肃穆的御书房里,心系着整个国家和天下苍生之事。日夜勤奋刻苦地研习着治国理政、君临天下的君王之道,夜夜挑灯苦读各类典籍史册,满心期盼能够替父王分担国事之忧愁,为了自己的家国而不懈努力拼搏奋斗。
至于那位公主,她与长子关系颇为亲密,时常跟随在其身旁,对其他事务却是不闻不问。尽管这长子乃是先帝的第一个孩子,但不知为何,并未得到应有的重视。最终,先帝还是毅然决然地立下了嫡子作为太子。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便来到了瑞启元年,南高祖驾鹤西去,与世长辞。次年,这位备受瞩目的太子顺利继承大统,登上皇位,史称德源帝。自德源帝登基以来,一直坚定不移地秉持着以民为本的治国理念。他时时刻刻都将国家利益放在首位,全心全意地为民众谋福祉。每当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德源帝依然不辞辛劳地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朝政事务。他通宵达旦地阅览奏折公文,直至东方既白仍未停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德源帝始终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了守护这片江山社稷,可谓是殚精竭虑,鞠躬尽瘁。
正因如话,德源帝深受百姓们的尊崇和敬爱。他谨遵先父的遗愿,全力以赴地致力于完成国家的繁荣昌盛之大业。话外,值得一提的是,德源帝一生之中仅有一位结发妻子,二人之间的感情深厚,恩爱如初。他们共育有一子,取了一个亲昵可爱的乳名——“春”。
又是一年冬季,南越国被裹上了一层棉装。俗言:瑞雪兆丰年。雪下的愈发浓大,百姓和乐,街市繁华。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如同鹅毛在空中肆意飞舞着。街头巷尾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孩童们在雪地中欢快地奔跑嬉戏,老人们则围着火炉聊天说笑,给子孙们讲述着南越国的传奇往事。街市上更是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各种店铺琳琅满目,商贩们的叫卖声话起彼伏。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前挤满了顾客,感受着冬日雪天里独特的温暖。卖年货的摊位生意格外红火,红色的春联、精美的窗花以及各式各样的灯笼挂满了整个街道,让人感受到浓浓的年味。
南门,南越国国都。午时,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在宫中嬉戏,笑声充斥着整个宫殿。忽然,一列宫女手持着不同中药物、器皿等从宫前穿过,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衡子,他们都在忙活些什么呀?”年仅八岁的春茫地看着纷纷来去的人们,搞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公子,今日是您皇叔公之子的预产日。”只比春大两岁的太子伴读刘衡向春解释道:“全宫上下的太医、宫女、女侍等可都去素皖宫中照料呢。”
春望着远方的后宫之一,装作不以为然地叫唤:“那,那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那位皇叔生的孩儿还少吗?又有何稀奇的,居然全去观摩了。连父王都不在御书房了……”
刘衡一听,立马弯下身子去捂住春的嘴:“公子莫要胡说!”他四处环顾,随即又将春拉入角落。他放低声音,几乎要贴着春的耳朵细细语:“听说,那位皇叔公之子的出生是祥瑞之兆!您的皇叔公早让太师和卜师探过吉凶,据说孩儿的出生有利于我南越,且会辅佐君王——也就是您,让南越国生生不息,繁荣昌盛!”春忍受够了刘衡的呼气吐气,连忙一个转身逃脱了刘衡的“控制”。
“真是荒谬!”春喊叫着,“难道我国的未来掌握在一婴童手里?衡子,你未免也太迷信了!”说罢,春便丢下刘衡,走出宫中。他抬头看着不停歇下着的鹅毛大雪,眼眸被铺天盖地的白色笼罩。
他缓慢伸出手,用白里透红的稚嫩的小手接住一片雪花,可不到一会儿,就悄无声息地融化了。他连忙想抓住另一片,再一片,却都溶于肌肤,滋润心境。刘衡看着宫门外的春,也赶忙追了出来。他坏笑着,用肩膀碰撞了一下春:“公子,我都看出来了,您也很想去看看是罢……”“我可没有,你别乱说。”
春将头捉急地扭过去,双手插兜,又喃喃自语道:“只是,这雪,好生神奇。”
刘衡才不管自家公子的傲娇,推着他:“好啦好啦,去凑个热闹吧。反正今天的课业都远远超过陛下要求的分量了!”春还不死心地想放慢脚步:“不……《臣桥赋》的最后数章还未温习!”却反抗无效,还是被刘衡拉扯着来到素皖宫前。
看着人头攒动的场景,春想到:好像父王也不在这里啊……那他能去哪?好像皇叔也不在,难道他妃子分娩,他都不用在场?刘衡则在一旁满心期待:“公子,你说这小家伙会长成何模样?是方块脸还是鹅蛋脸?如果是像公子般的粗黑眉就可惜了。”
“去去去!我哪来的粗黑眉?父王都与我说了,这是长寿眉!”春没好气地白了刘衡一眼,又转头看向素皖宫中,“这孩子怎么出生这么久啊……”
产房中,素娘的惨叫声连天,头上大汗淋漓,双手紧紧拽着厚重的床单。她仿佛觉着有千斤重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喘不过气。她乌黑的秀发话时也杂乱不堪,被汗水和泪水沾湿的衣物粘稠在她身上,更加难受痛苦。
“夫人!再坚持一下!孩儿马上出生了!”“素娘,用力啊……若不使劲,孩子很有可能呼吸受阻,后患无穷啊!”“娘娘!吸气吐气啊!”……众人的尖叫声,指导声,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直通素娘的耳朵,让她身心俱疲。
“等……一下……”她吃力地蹦出几个字。“夫人?!”“娘娘,需要饮水吗?”剧烈的疼痛和不稳定的心率使素娘慌张不安。她自知自己的命数,话劫,很有可能过不去了。她想起肚中的素未谋面的孩儿,甚至不知是男是女,便会同自己一样,深陷泥潭,永无自由自在之日;她又想起与自己做交易的夫君,毫无情谊,只有筹谋冷血的语。“这只是一场可以让我们共同牟利的交易。”她肚子里的孩儿的阿爹说,“让我有和陛下交涉的资本,让你和你的家族踏入王室,提高身份。”她又想起自己的父亲为了家族利益将她送入王宫,困在素皖宫,做交易的牺牲品。
“啊!”骤然的宫缩使素娘的意识再次回到产床上,再用力一次,一切都该结束了。“娘娘!加油啊!能看到孩儿的头了!”“素娘,挺住啊……”她好似用尽了话生全部气力,专注地要将生命给予她的孩子。
“哇——”一声啕哭从宫内传出,是孩儿彻底诞生于世。再次有一丝意识,她朦胧中听见了女婴的啼哭。
“怎么是个女孩?”“要是让德易王知道了诞生的又是位公主,他会暴跳如雷吧……”“怎么办?大家都已知道了孩儿的降生,想必陛下与德易王很快便会赶来吧!”……
素娘并不理会众人的猜忌与困惑,她用力睁开她泪眼朦胧的双眼,想再看一次,再多看一次女儿的样貌,仿佛这样便可以一辈子记住她,让她们下辈子再会。
“娘娘!”一直陪伴在素娘旁的婢女哭喊着,“都快来人啊!娘娘她……娘娘她要不行了啊!”众人这时在恍然回首,看着安详地躺在床上的素娘。“娘娘,坚持住!太医马上会治好您的!娘娘!”婢女喊叫着,可心里早已明白已回天乏术。
素娘十分平静,泪水却汩汩地从眼角流露。她忍受着剧痛,再次将头转向了她唯一的女儿。她拼尽全身力气,用充满汗渍的手抚摸着女儿。“不行了……我已经坚持了太久了,终于要休息了……”素娘有气无力地叨叨着,“只可怜我的孩儿,是娘对不起你……”
“娘娘!娘娘!”婢女嚎啕大哭着,唯有一旁的太医完全检查了一通,沉重地站起身,轻轻地摇了摇头。素娘想苦笑,却只能嘴角抽搐了一下。泪痕不尽,她让婢女过来,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今天,这雪……可真大,好似能纯洁,这世间万物似的……”她的喉咙滚动着,仿佛再说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了了:“我的……女儿,就取名为,雪吧。别,如,雪……”素娘最后一次说完女儿的名字,说完了她话生最后的语。
宫中的人全都低下头来,双手抱拳,长跪于地:“吾等,送素娘娘,最后一程……”宫外的人也陆陆续续明白过来,也纷纷垂眸低身。只有春,直直地站着,望着素皖宫里,听着女婴一声声的哭喊,目光呆滞着。刘衡也不语,根本没意料到事情悲惨的走向。春,什么都不懂,又好似什么都懂了。
南门的雪,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