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珏，废灵根，下一位！”
冰冷的声音砸下，像淬了毒的冰雹。
满堂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测灵石前那个瘦削的少女身上。
嘲讽，怜悯，幸灾乐祸。
温珏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没有预想中的崩溃和绝望，只有一丝……茫然的审视。
废灵根？
她？
开什么天道玩笑。
测灵石上，那代表着“无”的灰白色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执事长老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
“温珏，废灵根，退下。”
温家百年来的第一个废灵根。
真是奇耻大辱。
周围的议论声像是苍蝇，嗡嗡作响，钻进耳朵里。
“我就说吧，她一个旁支的女儿，能有什么好天赋？”
“平时看着就病恹恹的，果然是个废物。”
“可惜了那张脸，以后只能嫁个凡人，几十年后化为一捧黄土了。”
温珏充耳不闻。
她的神魂在叫嚣，在翻滚。
作为曾经手撕神魔，脚踏九天的渡劫期大能，这具身体里蕴含的力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是一片混沌，一片未经开垦的鸿蒙之海。
怎么可能是区区废灵根？
这块破石头，有问题。
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检测方式，太低级。
就在这时，一道娇柔却又带着无法掩饰的得意的声音响起。
“姐姐，你别难过，就算不能修仙，瑶儿以后也会护着你的。”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走了过来，面带关切，眼底的笑意却几乎要溢出来。
温家嫡长女，温瑶。
温珏的堂妹。
就在刚才，她测出了百年难遇的天品冰灵根，引得整个温家都为之震动。
此刻，她站在光芒万丈的中央，对着尘埃里的温珏，施舍着她廉价的同情。
温珏抬眸，静静地看着她。
这张脸，和记忆里那个总是怯懦地跟在自己身后，抢走她所有东西，最后还将她推下寒潭的女孩，一模一样。
原来，她不是穿越，是重生到了这个同名同姓的少女身上。
而这个少女的死，也和温瑶脱不了干系。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太伤心了？”温瑶伸出手，想去拉温珏的胳膊，姿态做得十足。
温珏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
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
温瑶的手僵在半空，脸色微微一变。
这个废物，今天怎么敢躲？
温珏没看她，目光落在那块测灵石上，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堂。
“这石头，不准。”
满堂哗然。
执事长老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放肆！测灵石乃仙门所赐，传承千年，岂容你一个黄毛丫头污蔑！”
“就是！自己是废物，还怪石头不准？”
“我看她是受***太大，疯了！”
温瑶也立刻摆出痛心疾首的模样：“姐姐！快别说了！快给长老道歉！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但、但也不能说出这种胡话啊！”
她一边说，一边给周围的几个跟班使眼色。
立刻有人跳出来附和。
“温珏，你太让我们失望了，瑶小姐天资绝世，还这么为你着想，你却不知好歹！”
“还不快滚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温珏仿佛没听到这些嘈杂的声音。
她的视线，依然锁定在那块测灵石上。
神识如丝，悄无声息地探了过去。
上一世，她身为器道宗师，天下法宝的构造原理，她了如指掌。
这块测灵石的结构很简单，核心是一个小小的聚灵阵，通过感应人体内的灵力波动，来激发不同属性的晶石发光。
很粗糙，也很容易被动手脚。
果然。
在测灵石的底座，一个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凹槽里，她“看”到了一枚小小的、刻着“绝灵符”的黑铁片。
绝灵符，一种最低级的符箓，唯一的作用就是隔绝灵气探查。
对真正的高手没什么用，但对于一个尚未觉醒灵根的凡人来说，足以将任何天赋，都变成“废灵根”。
温珏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手法很拙劣。
但很有效。
是谁放的？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温瑶那张“关切”的脸上扫过，又掠过了一旁脸色铁青的执事长老。
有意思。
“既然我说它不准，自然有我的道理。”
温珏收回神识，环视四周，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莫名的镇定。
“我再测一次。”
执事长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给你一百次机会，你也是废灵根！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关到后山思过！”
简直是胡闹！
他主持了这么多年的觉醒仪式，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两个家丁立刻凶神恶煞地走上前来。
温瑶眼底的得意更浓了。
蠢货，还想再测一次？
她就是要让温珏在所有人的面前，被当成一个疯子、一个废物，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然而，就在那两个家丁的手即将碰到温珏的瞬间。
“慢着。”
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大堂深处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龙头拐杖，缓缓走了出来。
是温家老太爷！
他竟然被惊动了！
执事长老和温瑶脸色都是一变，连忙恭敬行礼。
“参见老太爷。”
老太爷没有看他们，浑浊但精明的眼睛，直直地落在温珏身上。
“你说，它不准？”
温珏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不准。”
老太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片刻后，沉声道：“好，那老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顿了顿，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但若结果还是一样，你便自去执法堂领三十鞭，然后逐出温家，永不录用！”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三十鞭！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还要被逐出家族！
这赌注，太大了！
温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随即又放了下来。
不可能的。
那枚绝灵符是她花大价钱买来的，藏得极为隐蔽，这个废物绝对不可能发现。
她死定了！
所有人都以为温珏会退缩，会求饶。
然而，少女清冷的声音，却在大堂中再次响起，掷地有声。
“可以。”
说完，她转过身，在所有人或惊疑、或嘲讽、或期待的目光中，再一次，将手按在了那块冰冷的测灵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