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堵伯输光了家底，还想卖了我女儿。他掐着我的脖子吼：『赶紧回娘家要钱，
不然我打死你！』婆婆也帮腔：『我们老李家没你这么晦气的媳妇！』我愣了，他们也愣了。
因为我没有哭，反而笑了。我抄起手边的菜刀，『好啊，这日子不过了，
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个门！』看着他们惊恐的脸，我知道，那个懦弱的我，已经死了。
01『你，你疯了！林晚！』李强的声音在发抖，掐着我脖子的手也松开了。
我脖子上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疼。婆婆张翠花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指着我，
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我握着菜刀，一步步逼近他们。冰冷的刀锋在昏暗的灯光下，
泛着让人心悸的光。『疯了？』我笑得更开心了。『对，我就是疯了，
被你们这对畜生不如的母子逼疯的！』『李强，你赌钱输光了米缸里最后一粒米，
现在要卖我的妞妞？』我把菜刀往桌上重重一剁。『你敢动妞妞一根头发试试！
』李强被我这一下吓得往后一缩，撞到了他妈张翠花。『反了，反了天了！
』张翠花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开始拍着大腿撒泼。『你个不下蛋的母鸡，
生个赔钱货还有理了！我儿子打你是教你规矩！』我冷眼看着她。『规矩？』『好啊，
今天我就给你们立立规矩！』我拎着刀，走到妞妞的房门前。
女儿妞妞被外面的声音吓得直哭。我心如刀割。『李强，我们离婚。
』我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感觉浑身都轻松了。李强愣住了。『你说什么？离婚？
』他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林晚，你脑子坏掉了？你离了我，带着个拖油瓶，你能去哪？
你娘家能要你？』『你一没工作二没钱，离了我你和那赔钱货都得饿死！』我没理他，
转身回屋拿出纸笔。刷刷刷写下『离婚协议』四个大字。我把妞妞判给我，
这个家里的所有东西，我一样不要。我只要妞妞。我把纸拍在桌上。『签字。
』李强看着那张纸，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张翠花冲过来，想把纸撕了。
我把菜刀横在了她面前。『谁敢动一下，我今天就让他见血。』我的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可他们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因为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女人，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李强死死地盯着我，他从我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从前的怯懦和顺从。
只看到了无尽的冰冷和恨意。他怕了。他抓起笔，胡乱在纸上签了字。我收起协议，
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抱着被吓坏的妞妞，反锁了房门。门外，
是张翠花不甘心的咒骂和李强踹门的巨响。我充耳不闻。我抱着妞妞，轻轻拍着她的背。
『妞妞不怕，妈妈在。』从今天起，妈妈会保护你，谁也别想伤害你。02第二天一大早，
外面就没了动静。我竖着耳朵听了很久，一片死寂。我知道，李强那对母子，
一定是出去想坏主意了。这个家，一分钟都不能再待。我打开自己陪嫁过来的那个旧木箱子。
箱底的夹层里，是我这几年偷偷攒下的钱。我给人做绣活，一针一线，熬了无数个夜，
才攒下这三百多块钱。这是我和妞妞的救命钱。我把钱和离婚协议贴身放好，
又给妞-妞穿上最厚的棉袄。『妞妞，我们走。』妞妞懂事地点点头，
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我打开门，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片狼藉。
空气里还残留着剩饭剩菜的馊味和酒气。我没有一丝留恋，拉着妞妞就往外走。
刚走到院门口，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强和他妈张翠花，
带着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在了门口。为首的那个男人我认识，是镇上的混混头子，叫黑狗。
李强一宿没睡，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指着我，对黑狗说。『狗哥，就是她，我媳妇，
脑子有点不正常，非要闹着离家出走。』张翠花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家丑不可外扬，
麻烦几位兄弟帮我把她劝回去。』黑狗吐了口唾沫，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打量。
『长得还挺带劲。』他身后的小混混们发出一阵哄笑。我把妞妞护在身后，心里一片冰冷。
李强，你真是好样的。为了拦住我，连这种人都找来了。『劝？怎么劝？』我冷笑着问。
李强被我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但仗着人多，胆子又大了起来。『林晚，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乖乖跟我回去，把离婚协议撕了，昨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不然……』他看了一眼黑狗。『狗哥他们可没什么耐心。』黑狗摸着下巴，
笑得一脸淫邪。『小娘们，你男人说得对，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跟我们回去吧。
』『你要是不听话，哥哥们可就要用强了。』我握紧了拳头。我看着李强，一字一句地问。
『如果我非要走呢？』李强的脸瞬间狰狞起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对着黑狗使了个眼色。『狗哥，动手！』那几个混混狞笑着向我逼近。
妞妞吓得大哭起来。我心一横，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不是菜刀。是一把生了锈的剪刀。
我把剪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谁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死在这！』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强也没想到，我竟然会来这么一出。『林晚！你他妈又发什么疯！』我看着他，凄然一笑。
『李强，你不是要卖妞妞吗？你不是要打死我吗？』『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敢不敢死！
』我手上微微用力，一缕血丝顺着脖子流了下来。03血。鲜红的血。黑狗那伙人脸色变了。
他们是混混，是来要钱的，不是来搞出人命的。『操，疯婆子！』黑狗骂了一句，
往后退了一步。『李强，你家的事，你自己解决！晦气！』说完，他带着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还有被吓得不敢出声的妞妞。李强看着我脖子上的血，
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或者说，是更加愤怒。『你吓唬谁呢！
有本事你真的死啊！』张翠花也反应过来了，指着我鼻子骂。『你这个丧门星！
想死死去外面死！别死在我家门口！晦气！』我看着这对冷血的母子，心彻底死了。
我收回剪刀，拉着妞妞，转身就走。这一次，他们没有再拦我。也许是怕我真的死在这里。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家。冬天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我脖子上的伤口很疼，但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天下之大，
仿佛没有我和妞妞的容身之处。我下意识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娘家。那是我长大的地方，
有我的父母，我的哥哥。他们，应该会收留我的吧？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终于看到了村口那棵熟悉的老槐树。我心里涌起一丝希望。可当我推开家门的那一刻，
那丝希望就彻底破灭了。屋子里，我爸妈，我哥林国强，还有我嫂子王凤，正围着桌子吃饭。
看到我带着妞妞，一身狼狈地出现，他们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晚……晚晚？
你怎么回来了？』我妈站了起来，语气里满是惊讶，却没有一丝喜悦。我哥皱着眉头，
看着我脖子上的伤。『你跟李强打架了？』我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我以为回了家，
就有了依靠。我把离婚协议拿出来，声音都在抖。『妈，哥，
李强他要卖了妞妞……我要跟他离婚。』屋子里一片死寂。我爸猛地一拍桌子。『胡闹！
』他指着我，气得手都在发抖。『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动不动就提离婚，我们老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嫂子王凤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就是啊，妹子，夫妻哪有不吵架的。你这一声不吭跑回来，还带着孩子，
让村里人怎么看我们家？』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这就是我的亲人？没有一句关心，
没有一句问候。只有指责和埋怨。我妈拉了拉我的手，压低声音说。『晚晚，听话，
跟你哥去趟李家，服个软，这事就过去了。』『李强再混蛋，也是你男人，是妞妞的爹啊。
』服个软？过去了？我浑身冰冷，像是掉进了冰窟窿。04『我不回去。』我的声音不大，
却很坚定。『我死也不会再回那个家。』我哥林国强把筷子重重一摔。『林晚！
你别不识好歹！』『你不回去？你不回去你能去哪？你还想赖在娘家不成？』他瞪着我，
眼神里满是嫌恶。『我告诉你，家里没地方给你住，也没多余的粮食给你吃！
』嫂子王凤立刻接话。『就是，你哥说的对。我们家就这么点地方，你回来我们住哪？
再说了，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带着个孩子住在娘家，传出去我跟你哥的脸往哪搁？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扎在我的心上。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冷漠的脸。这是我的父亲，
我的母亲，我的亲哥哥。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女儿，不是妹妹，只是一个麻烦，
一个会让他们丢脸的累赘。我突然想笑。笑自己太天真。我以为逃离了李家那个地狱，
就能找到避风港。却没想到，从一个地狱，跳进了另一个冰窖。我爸站起来，下了最后通牒。
『我数三声，你马上给我回李家去！不然，就别认我这个爹！』『一！』『二！』我没有动。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生我养我的男人。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不舍，
只有决绝和愤怒。『三！』他数完了。屋子里静得可怕。我笑了。
不是昨天那种带着疯狂和绝望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嘲讽和解脱的笑。
我拉起妞妞的手。『妞妞，我们走。』我妈想上来拉我。『晚晚，
你别犯傻……』我躲开了她的手。我看着这一屋子的『亲人』，缓缓地，清晰地说道。
『从今天起，我林晚，跟你们林家，再无瓜葛。』说完，我转身，
走出了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家。没有回头。外面下起了小雪。雪花落在我的脸上，
冰冰凉凉的。妞妞仰着小脸问我。『妈妈，我们去哪儿？』我蹲下来，
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我只知道，
从这一刻起，我谁也靠不了。我能靠的，只有我自己。那个指望丈夫，指望娘家的林晚，
在这一刻，也死了。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死透了。我抱着妞妞，一步一步，
走进了漫天风雪里。05我和妞妞在镇上找了个最便宜的旅店住下。一天一块钱。
房间又小又潮，被子散发着一股霉味。但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唯一的栖身之所。
三百多块钱，看起来不少，但每一分都得掰成两半花。我不能坐吃山空。第二天，
我把妞妞安顿在旅店，让她乖乖等我回来，然后就出门找活干。八零年代的镇子，
工作机会并不多。我一个农村妇女，没文化，没背景，想找份正经工作难如登天。
我在街上转了一天，问遍了所有可能招工的店铺。饭店嫌我一个女人力气小。
服装店嫌我土气。得到的只有白眼和拒绝。天黑了，我又冷又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旅店。
推开门，妞妞正坐在小板凳上，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看到我，她眼睛一亮，扑了过来。
『妈妈！』我一把抱住她，所有的委屈和疲惫，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我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热气的肉包子。『妞妞，饿了吧，快吃。
』这是我用身上最后的几毛零钱买的。妞妞接过包子，却没有吃，而是掰了一半递给我。
『妈妈吃。』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我摸了摸她的头。『妈妈不饿，妞妞吃。
』看着妞妞小口小口地吃着包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我心里暗暗发誓。
我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再难，我也要撑下去。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钱在一天天减少，工作却没有着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到底能做什么？
我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这双手，能洗衣做饭，能下地干活。还能……绣花。一个念头，
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海。我从包袱里拿出针线包。这是我唯一的嫁妆，
也是我最珍贵的宝贝。我绣的花鸟鱼虫，十里八乡都夸好看。以前，我给别人做绣活，
一件才赚几毛钱，贴补家用。现在，这会不会是一条出路？可是，
现在谁还稀罕这些老掉牙的绣品？镇上的姑娘们，都喜欢穿的确良的衬衫，时髦的喇叭裤。
我的思绪乱糟糟的。突然，我想起了服装店老板娘看我时那嫌弃的眼神。她说我土气。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土布棉袄。的确很土。如果……如果我把好看的绣花，
绣在那些时髦的衣服上呢？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我的心怦怦直跳。
这或许，是一条没人走过的路。也是我唯一的机会。天一亮，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我拿出五十块钱，去了镇上最大的布料市场。06布料市场里人声鼎沸。
各种颜色的布料看得我眼花缭乱。我攥着手里的钱，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我没有买那些昂贵的的确良，而是选择了一种物美价廉的纯棉白衬衫。
这种衬衫是服装厂的次品，因为染色不均或者有点小瑕疵，处理价很便宜，一件只要两块钱。
我咬了咬牙，一口气买了十件。又花钱买了各种颜色的绣线。回到旅店，
我把所有钱都倒了出来，数了数，只剩下不到两百块了。我没有退路了。
妞妞好奇地看着我摊在床上的白衬衫。『妈妈，你买这么多一样的衣服做什么？
』我笑着对她说。『妈妈要给它们变个魔术。』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白天，
我构思图案。我不再绣那些传统的龙凤牡丹。我在脑子里回想着镇上姑娘们穿的画报上，
那些新潮的图案。一朵小小的蔷薇，一只展翅的蝴蝶，甚至是一个简单的几何图形。晚上，
等妞妞睡着了，我就在昏暗的灯下，一针一线地绣。我的眼睛熬得通红，
手指被针扎了无数次。但看着一件件平平无奇的白衬衫，在我手下变得独一无二，
我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一个星期后，十件衬衫全部完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