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辰,一个跑腿的。租的房子又老又破,但房东喻安很漂亮。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不多嘴的家具。后来,这栋楼开始不对劲。走廊的灯总在午夜熄灭,
喻安的门上出现小孩的手印,隔壁的空房总传来弹珠声。而我,也开始倒霉。先是丢了工作,
然后是莫名其妙地受伤,最后,我成了所有邻居眼里的瘟神。喻安看我的眼神变了,
从看家具,变成了看一堆会走路的垃圾。她不知道,我每次受伤,她门上的手印就会淡一分。
我每次流血,那弹珠声就会停一晚。她更不知道,我根本不是跑腿的,也没失忆。
我来这栋楼,只为了一件事。用我一身的“倒霉”,换她一夜的安宁。这是我的任务,
也是我的宿命。1我叫江辰,是个跑腿的。这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出卖体力和时间。
我租的房子在城南,一个叫“福安里”的老小区。房子是真的老,墙皮一碰就掉渣,
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像快断气的老头在咳嗽。但这地方有个好处,房东好。
不是说人好,是长得好。我房东叫喻安,就住我对门。她大概二十五六岁,瓜子脸,
眼睛很亮,就是不怎么笑。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淡淡的,好像隔着一层雾。我搬来三个月,
跟她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句。大多是“房租转你了”、“哦”、“知道了”。
她好像把我当成空气,或者一个会按时交租的机器人。我也不在意。我来这里,
不是为了交朋友。这天我送完最后一单外卖回来,已经快十二点了。整栋楼都黑漆漆的,
只有走廊尽头那盏声控灯还亮着,发出昏黄的光。我走到三楼,掏钥匙开门。
金属钥匙插进锁孔,发出“咔哒”一声,在寂静的楼道里特别刺耳。就在这时,
“咚、咚、咚”。敲门声。是从我对门传来的,喻安的家。声音很轻,很慢,
带着一种奇怪的节奏。我停下动作,侧耳听着。楼道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又来了。这个时间点,会是谁?我透过猫眼往外看。楼道的灯光下,
空无一人。走廊里只有我刚才上楼时带起的灰尘,在光里慢慢飘。我皱了皱眉,打开门。
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我探头看了看,走廊两头都是空的。敲门声也停了。
也许是楼上或楼下传来的动静,我听错了。我缩回头,关上门,反锁。
屋里一股廉价外卖盒子的味道。我脱了外套,准备去洗个澡。刚走到浴室门口,
“咚、咚、咚”。声音又响了,这次更清晰。就是喻安的门。我头皮有点发麻。
谁会在外面敲门,然后躲起来?恶作剧?我再次走到门口,这次没开门,
只是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铁门上。“咚、咚、咚。”一下,两下,三下。然后,死一般的寂静。
我屏住呼吸,等了足足五分钟。外面再没任何声音。我有点不放心,给喻安发了条微信。
“你家门口刚才是不是有人敲门?”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她估计睡了。我摇摇头,
觉得自己可能真是累过头,出现了幻听。洗完澡出来,身上热乎乎的,
那种毛骨悚生的感觉淡了不少。我躺在床上,拿起手机刷视频。刚刷了没两个,
手机屏幕上方弹出来一条微信。是喻安。“你听错了。”就四个字,
后面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我打字回复:“可能吧,那你早点休息。”想了想,
又加了一句:“有事就敲我门。”发完,我把手机扔到一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睡意很快涌了上来。迷迷糊糊中,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咚、咚、咚。”不是喻安的门,
也不是我的门。是从我隔壁传来的。我这间房的墙壁另一头,302室。可302,
是间空房。我搬来的时候喻安说过,302的租客上个月就搬走了,房子一直空着。
那这声音是……我猛地睁开眼,屋子里一片漆黑。窗外的月光照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惨白的一块。“咚、咚、咚。”声音还在继续,不急不缓。
像是有人在用指关节,一遍又一遍,执着地敲打着墙壁。我的心脏开始狂跳。不是幻觉。
这声音太真实了。我从床上坐起来,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一步,走到那面墙边。
墙是冷的,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我把耳朵贴上去。“咚、咚、咚。”声音就在墙的另一边。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轻微的震动,从墙体传到我的耳廓。我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空房子里,
怎么会有人敲墙?我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终于停了。
世界又恢复了寂静。但我却再也睡不着了。我靠着墙坐了一整晚,直到天色发白。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刚打开门,就看见喻安也从对门出来。
她穿着一身职业套裙,化了淡妆,看上去和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她看到我,愣了一下,
视线在我的黑眼圈上停了两秒。“昨晚没睡好?”她问。声音还是冷冷清清的。
“听了一晚上动静。”我说,“隔壁,302。”喻安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302没人住。”她说。“我知道没人住,”我盯着她的眼睛,“但有声音。”她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开口。“这楼老了,管道老化,隔音不好。
”“可能是楼上楼下的声音。”她丢下这句话,踩着高跟鞋,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留下一个混着香水和洗发水味道的背影。我看着她下楼,消失在拐角。然后,我转过头,
看向302那扇紧闭的、蒙着灰尘的门。门上贴着一张电费催缴单,边角已经卷了起来。
我知道,喻安在撒谎。昨晚的声音,绝不是什么管道声。这栋楼里,有东西。而她,
好像知道那是什么。这正是我来这里的目的。2接下来的几天,楼里很安静。
再没出现过奇怪的敲门声,或者敲墙声。我每天照常出门跑单,深夜回来,
和喻安碰不上几次面。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轨。但我心里清楚,那东西还在。
只是暂时蛰伏了起来。这天下午,我接到一个同城急送的单子。
客户要求把一个文件送到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时间很紧,我骑着电瓶车一路狂飙。
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一辆闯红灯的轿车突然从侧面冲了出来。我反应很快,
猛地捏住刹车。电瓶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车头一甩,我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身体在柏油马路上滚了两圈才停下。胳膊和膝盖火辣辣地疼。我撑着地坐起来,低头一看,
手肘和裤子的膝盖处都磨破了,渗着血。那辆轿车司机吓坏了,赶紧下车来看我。
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脸色惨白。“哥们,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红灯!你怎么样?
要不要去医院?”我动了动胳膊腿,骨头应该没事,都是皮外伤。“没事。”我站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土。文件袋没摔坏。我捡起车,看了看时间,快来不及了。“我赶时间。
”我对那司机说。司机还想说什么,我摆摆手,扶起倒地的电瓶车,一瘸一拐地骑上走了。
把文件送到客户手里时,我迟到了五分钟。客户是个中年男人,很不高兴,
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最后,给了我一个差评。平台扣了我五十块钱。晚上回到家,
我一瘸一拐地爬上三楼。浑身都疼,特别是膝盖,肿得老高。我坐在楼梯上缓了半天,
才掏出钥匙开门。刚把门打开,对面的门也开了。喻安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袋垃圾。
她看见我这副狼狈的样子,又愣住了。视线从我脸上,落到我流着血的胳膊,
最后停在我肿起来的膝盖上。“你这是……”“摔了一跤。”我言简意赅。“去医院了?
”“小伤,没事。”我说着,就要进屋。“等等。”她叫住我。我回头。她没说话,
转身回了屋。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个医药箱出来了。“进来。”她把门完全打开。
我有点意外,但还是跟着她进了屋。这是我第一次进她的家。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和我那间充满外卖味的狗窝,完全是两个世界。
她让我坐在沙发上,自己蹲下来,打开医药箱。拿出棉签和碘伏,
开始给我处理膝盖上的伤口。她的动作很轻,很专注。长长的睫毛垂着,
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很柔和。碘伏碰到伤口,一阵刺痛。我“嘶”地吸了口凉气。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忍着点。”然后继续低头处理。处理完膝盖,又处理胳膊。最后,
她用纱布给我包扎好。“谢谢。”我说。声音有点干。“医药费,下次跟房租一起给我。
”她站起来,收拾着医药箱。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冷淡。“好。”我点头。气氛有点尴尬。
我站起来,准备告辞。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她家沙发底下。一颗玻璃弹珠,
静静地躺在阴影里。五颜六色的,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微光。我的瞳孔瞬间收缩。是弹珠。
昨天夜里,我听到的声音。不是敲墙,是弹珠掉在地板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你看什么?”喻安注意到我的视线。我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你早点休息。
”我没再多留,转身离开了她的家。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脏狂跳。
弹珠。为什么喻安家里会有弹珠?她一个独居的年轻女人,怎么会玩这个?
难道她有亲戚的小孩来过?不对。我回想着那颗弹珠。它看起来很旧了,
玻璃表面有些细小的划痕,像是被人玩了很多年。而且,它出现的位置太奇怪了。沙发底下。
一个很容易被忽略,又很容易滚进去的角落。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刚搬来的时候,
喻安带我签合同。她当时提醒过我一句话。“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开门,也别好奇。
”当时我以为她只是例行提醒,注意安全。现在想来,她的话,另有深意。这栋楼里,
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那个弹珠的主人,又是谁?我坐在黑暗里,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
今天下午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还是说,是某种警告?那东西,开始不耐烦了。
它在用它的方式,告诉我,离喻安远一点。可它不知道。我今天流的血,不是白流的。
我的血,能让它暂时安分。但代价是,它会更愤怒。下一次,它会用更直接的方式出现。
而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黑色的工具箱。打开箱子,
里面不是扳手和螺丝刀。而是一排排大小不一的银色刻刀,
和一叠叠画着复杂符号的黄色符纸。我拿起其中一张,咬破指尖,
在上面画下了一个扭曲的符号。血珠很快被黄纸吸收,消失不见。我把符纸折好,放进口袋。
然后,我走到窗边,看向对面喻安的窗户。她的灯还亮着。一道人影映在窗帘上,一动不动。
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看着窗外,看着我。我知道,她也感觉到了。今晚,不会太平静。
3夜里三点,我被一阵歌声吵醒。那歌声很轻,很细,像蚊子哼哼。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在唱一首我没听过的童谣。调子很诡异,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句。“一二三,
拍皮球……”“皮球落地,你别回头……”声音是从墙壁里传来的。又是302的方向。
我从床上坐起来,心脏缩成一团。那东西,果然又来了。这次,它换了种方式。我下了床,
没开灯。借着月光,我看到我房间的门把手,在自己慢慢地转动。“咔哒。”一声轻响,
门锁开了。门被推开一条缝,黑漆漆的走廊出现在门外。那阵童谣的声音,
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是从喻安的房间传出来的。我的血一下子冷了。
它进到喻安的房间里去了!我顾不上多想,抓起枕头下的折叠刀,冲了出去。
喻安的房门虚掩着。我一把推开门。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喻安躺在床上,
好像睡得很沉。童谣声还在继续,就在床边。我能清楚地看到,在喻安的床边,
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很矮,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它正弯着腰,脸几乎要贴到喻安的脸上。
“谁?!”我低喝一声。那个黑影的动作一僵。它缓缓地转过头。月光下,我看不清它的脸,
只能看到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它没有眼睛。它冲我咧开嘴,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然后,
它猛地朝我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我下意识地用胳膊去挡。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我身上,
我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后背一阵剧痛,我几乎喘不上气。
那黑影没有追过来,它转身,又朝床上的喻安飘了过去。它的手,朝喻安的脖子伸了过去。
“别碰她!”我吼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画了血符的黄纸,
朝它扔了过去。黄纸在半空中,突然“噗”地一声,自燃了。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黑影被光照到,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猛地缩回了手。它的身体,在光下剧烈地扭曲,
冒出黑烟。它转过身,用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看”着我。充满了怨毒和愤怒。它张开嘴,
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然后,整个身体化作一团黑雾,“嗖”地一下,
钻进了喻安的衣柜里。歌声停了。屋子里恢复了寂静。我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刚才那一下撞得不轻,胸口闷得发慌。“江辰?”床上传来喻安的声音,
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茫然。她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灯。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她看着我,一脸错愕。“你怎么在我房间里?”她的视线落在我手里的折叠刀上,
眼神瞬间变得警惕。“你想干什么?”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你房间里有鬼,
我进来是救你?她会信吗?她只会把我当成变态或者疯子。“我……我听到你房间有声音。
”我收起刀,撒了个谎,“我以为你进贼了。”喻安的眉头紧紧地锁着,显然不信我的话。
她掀开被子下床,检查了一下门窗。都锁得好好的。“我房间没进贼。”她说,语气很冷,
“现在,请你出去。”我看着她。灯光下,她的脸有点白。脖子上,有一道淡淡的红痕。
是刚才那个黑影留下的。再晚一步,她的喉咙可能就被掐断了。
“你衣柜里……”我忍不住开口。“我的衣柜怎么了?”她打断我,眼神更冷了,“江辰,
你再不出去,我就报警了。”我闭上了嘴。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点了点头,
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她的房间。走到门口,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站在床边,抱着胳膊,
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疏离。我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背的疼痛一阵阵传来。
我脱掉上衣,对着镜子看。后背上,有一大块乌青的淤痕。像被铁锤砸过一样。我坐到床边,
脑子里一片混乱。那个东西,比我想象的要厉害。普通的血符只能暂时逼退它,
根本伤不了它。而且,它好像认定了喻安。今晚失败了,它肯定还会再来。我必须想个办法,
把它彻底解决掉。可我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准备。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让喻安再出事。
我走到窗边,看向对面。喻安房间的灯,一夜没关。我知道,她也一夜没睡。
她肯定也听到了那首童谣。她只是在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她在害怕。第二天,我没出门跑单。
我告诉平台,我病了,需要请几天假。我必须留在家里,守着喻安。上午,
我听到对门有动静。我打开门,看到两个穿着工服的男人,正在把喻安的衣柜往外搬。
喻安站在一边,指挥着他们。她看到我,只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没说话。“这衣柜怎么了?
”我没话找话。“扔了。”她吐出两个字。“好好的,扔了干嘛?”“我乐意。”她说完,
不再理我。我看着那个衣柜。那是一个很老旧的木质衣柜,上面雕着复杂的花纹。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我知道,她不是乐意。她是被昨晚的童谣吓怕了。她想把那个东西,
连同这个柜子,一起扔掉。但她太天真了。她以为扔了柜子,就安全了吗?那个东西,
不是寄宿在柜子里。它是寄宿在这栋楼里。或者说,是寄宿在她身上。这个柜子,
只是它喜欢的一个玩具。工人把柜子搬到楼下,扔在了垃圾堆旁边。我看着那柜子,
心里有了一个计划。一个很冒险的计划。但现在,我没有别的选择了。4我的计划很简单。
也很粗暴。我要把那个东西,从这栋楼里逼出来。我需要一个“饵”。而最好的“饵”,
就是喻安。当然,我不会让她真的去冒险。我要做的,是激怒那个东西,
让它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身上来。这样,我就能把它引到我布置好的地方,一举解决。
怎么激怒它?毁掉它喜欢的东西。比如,那个被扔掉的旧衣柜。等到半夜,我悄悄地下了楼。
那个衣柜还静静地躺在垃圾堆旁,像一口被遗弃的棺材。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里面装着黑狗血和朱砂的混合物。我把瓶子里的液体,均匀地洒在衣柜的每一个角落。
做完这一切,我没有停留,立刻回了家。我知道,那个东西肯定感觉到了。它心爱的玩具,
被我这个不速之客给“弄脏”了。它一定会来找我算账。果然,那天晚上,
我的房间里热闹了起来。先是灯泡忽明忽灭,像随时要爆炸。然后是水龙头自己打开,
流出腥红色的液体。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无声地对我嘶吼。我躺在床上,
盖着被子,假装睡着了。心里却在默数着。一,二,三……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
它在试探我,也在恐吓我。但它不敢直接对我动手。白天那张血符,让它对我有所忌惮。
它在等,等我精神最脆弱的时候。我一夜没合眼。第二天,我顶着更重的黑眼圈去跑单。
我必须表现得和往常一样,不能让它看出我的计划。但我的“倒霉”还在继续。
我接了一个送蛋糕的单子。送到一半,电瓶车突然没电了。我只能推着车跑。结果,
还是晚了。客户是个小姑娘,过生日。看到我满头大汗地把有点变形的蛋糕递给她,
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她妈妈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还投诉到了平台。我又被扣了钱。
晚上回来,我饿着肚子,准备给自己煮碗面。刚把水烧开,准备下面。煤气灶的火苗,
“噗”地一下,蹿起老高。直接燎到了我的手。我疼得大叫一声,手一松,整锅开水都翻了。
滚烫的水,全浇在了我的小腿上。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晕过去。我倒在地上,
看着自己的小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泡。我知道,这是它干的。它在报复我。
用这种方式,一点一点地折磨我。我疼得浑身发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挣扎着,
想去拿手机打急救电话。就在这时,门被撞开了。喻安冲了进来。她看到厨房里的一片狼藉,
和我倒在地上的样子,惊呆了。“江辰!”她叫了一声,赶紧跑过来。她看到我腿上的烫伤,
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你别动!我打120!”她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了号。
在等救护车的过程中,她用冷水帮我冲洗伤口。水流冲在烫伤的皮肤上,
稍微缓解了一点疼痛。我看着她。她的眉头紧锁,
眼神里充满了焦虑和……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是同情吗?还是别的什么?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她问,声音里带着点颤抖。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倒霉吧。”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我被抬上担架。喻安跟着上了车。一路上,她都没说话,
只是默默地看着我。到了医院,医生给我做了紧急处理。二度烫伤,需要住院观察。
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我感觉自己像个废人。喻安帮我办好了住院手续,交了费。
她坐在我的病床边,削着苹果。她削得很慢,很认真。好像想通过这种方式,
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公司那边……”我开口。“我帮你请过假了。”她说,没抬头。
“医药费……”“我先垫着,你好了再还我。”“谢谢。”“不客气。
”病房里又陷入了沉寂。只有她削苹果的“沙沙”声。过了一会儿,
她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了一块,递到我嘴边。“吃吧。”我张开嘴,
把苹果吃了。很甜。“江辰,”她忽然开口,“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心里一动,
看向她。“为什么这么问?”“你最近太倒霉了。”她说,“先是车祸,然后丢工作,
现在又被烫伤……这不正常。”她的眼睛很亮,像是在探究我心里的秘密。我沉默了。
我该怎么说?说我是被鬼缠上了?“可能就是水逆吧。”我只能这么说。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但我知道,她已经开始怀疑了。怀疑这一切,都不是意外。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这三天,喻安每天都会来看我。给我送饭,陪我聊天。我们聊了很多。
聊她的工作,她的家人,她的过去。我才知道,她原来是学画画的。毕业后,
在一家广告公司当设计师。这栋老楼,是她父母留给她唯一的遗产。她的语气很平淡,
但我能听出里面的疲惫和无奈。她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想飞,却飞不出去。
而这个笼子,就是那栋楼。我出院那天,是喻安来接我的。她扶着我,一瘸一拐地回到家。
回到那个熟悉又危险的地方。我知道,我住院这几天,那个东西很安分。
因为它最大的目标——我,不在。现在我回来了。好戏,才刚刚开始。这一次,
我不会再给它伤害我的机会。我要把它,连同这栋楼的秘密,一起埋葬。5回到家,
我腿上还缠着纱布,走路一瘸一拐。喻安把我扶到沙发上坐下,给我倒了杯水。
“你这几天就在家好好歇着,别乱动。”她说,“有什么事叫我。”“嗯。”我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上了“饭来张口”的废人生活。喻安每天下班回来,
都会顺便帮我带晚饭。周末休息,她会做饭,然后给我送一份过来。她的厨艺很好,
比外卖好吃多了。我们的关系,也因为这次烫伤事件,缓和了不少。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偶尔,还会跟我开两句玩笑。看我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我知道,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她只是习惯了用冷漠来保护自己。但这平静的表象下,
暗流正在涌动。那东西,在我回来后,又开始活动了。只是它的目标,不再是我。
而是楼里其他的住户。先是四楼的老太太。她养的一只黑猫,突然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摔死了。老太太哭得死去活来,说她的猫很乖,从来不会自己往阳台外面跳。
然后是二楼的那个中年男人。他有天晚上喝多了,回家的时候,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摔断了腿。他说他感觉是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楼里的住户,开始人心惶惶。大家都说,
这栋楼不干净。有人提议,请个法师来做做法事。这个提议,被喻安否决了。
她说:“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就是意外。”我知道她在嘴硬。其实她比谁都怕。
我好几次看到她晚上偷偷在门口烧纸钱。她以为我不知道。那东西在清理这栋楼里多余的人。
它想把这栋楼,变成它和喻安的“二人世界”。它的耐心,快要耗尽了。而我的准备,
也差不多了。我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地走路了。我告诉喻安,我要重新开始找工作。
她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注意身体。我没有去找工作。我用身上仅剩的一点钱,买了一些东西。
一面八卦镜,一捆红绳,还有一把桃木剑。这些东西,都是从一个很偏僻的古玩市场淘来的。
看起来都很有年头了。我把八卦镜挂在了我的门上。正对着喻安的房门。我知道,
那个东西不敢靠近我的房间。但它会从喻安的房间出来。只要它一出来,就会被八卦镜照到。
这面镜子,是我给它准备的第一个惊喜。做完这一切,我在等。等一个时机。等它最虚弱,
也最疯狂的时候。月圆之夜。这天晚上,天气很阴沉。乌云遮住了月亮,
天空中一丝光都没有。晚上十一点多,我坐在黑暗的房间里,手里握着那把桃木剑。我在听。
听对面的动静。果然,没过多久。我听到了喻安的尖叫声。声音凄厉,充满了恐惧。
我立刻冲了出去。喻安的房门大开着。她站在客厅中央,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卫生间的方向。卫生间的门开着,里面的灯亮着。“怎么了?
”我冲过去,扶住她。她的身体冰冷,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抬起手,颤抖着指向卫生间。
“镜子……镜子里……”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卫生间的洗手台上方,有一面很大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卫生间里的景象。也映出了站在客厅里的我们。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镜子里有什么?”我问。“有……有张脸……”她断断续续地说,
“不是我的脸……是个小男孩的脸……他在对我笑……”我的心一沉。它终于现出原形了。
我扶着喻安,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你别怕,我过去看看。”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
悄悄捏在手心。然后,我一步一步,朝卫生间走去。越靠近卫生间,空气就越冷。
像走进了冰窖。我走到卫生间门口,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抬头,看向那面镜子。
镜子里,我的身后,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蓝色背带裤的小男孩。他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脸色青白,嘴唇乌黑。他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他正咧着嘴,对着镜子里的我,
笑得无比诡异。就是那天晚上,我在喻安床边看到的那个黑影。他好像知道我能看见他。
他冲我招了招手。然后,他张开嘴,无声地说了一句话。我读懂了他的唇语。
他说的是:“轮到你了。”下一秒,他猛地从镜子里扑了出来!目标不是我,
而是我身后的喻安!“小心!”我大吼一声。同时,我把手里的符纸甩了出去。
符纸在半空中化作一道火光,打在了小男孩的身上。他发出一声尖叫,身体被撞得飞了出去,
重重地砸在墙上,然后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了。喻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失声尖叫。
我赶紧跑回她身边,捂住她的嘴。“别叫!别怕!有我!”我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的身体还在抖,但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那……那是什么?”过了好久,
她才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问。“一个不该留在这里的东西。”我说。
“它……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它看上你了。”我看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喻安,这栋楼不干净。”“你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这一次,
她没有反驳。她眼中的恐惧,说明了一切。她信了。“我……我能去哪儿?”她茫然地问。
她在这个城市,好像没有别的亲人了。“去我家。”我说。“什么?”她愣住了。
“我家在乡下,很安全。”我看着她,“在我解决这里的事情之前,你去我那儿躲一躲。
”她犹豫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去一个只认识了几个月的男人的老家?这听起来太疯狂了。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补充道,“我只是想保护你。”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恐惧,
有怀疑,但更多的是无助。最终,她点了点头。“好。”我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把它从这栋楼里逼出来。让喻安暂时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接下来,就是我和它之间,
最后的决战了。在这栋空无一人的楼里。6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喻安离开了。
我们没带多少东西,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两个背包。喻安把她家的钥匙给了我一把。
“你……小心点。”她说,眼神里带着担忧。“放心。”我笑了笑,“我命硬。
”我把喻安送上了去乡下的长途汽车。看着车子缓缓开走,我心里松了口气。她安全了,
我就可以放手一搏了。我回到福安里。整栋楼安静得可怕。自从二楼那个男人摔断腿后,
楼里剩下的几户人家,也都陆陆续续地搬走了。现在,这栋楼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哦,不。
还有那个东西。我回到房间,关上门。从现在开始,这栋楼,就是我们的战场。
我把那捆红绳拿了出来。绳子是用鸡血浸泡过的,上面还带着淡淡的腥味。我从四楼开始,
把红绳一圈一圈地缠在楼梯的扶手上,一直缠到一楼。形成一个巨大的、螺旋形的“牢笼”。
然后,我在每一层楼的楼梯口,都贴上了一张符纸。这些符纸,可以暂时困住它,
让它无法在楼层之间随意穿梭。做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我回到三楼,站在走廊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我知道,它在看着我。从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它在好奇,
我在干什么。它也在愤怒,我把它心爱的“猎物”送走了。“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