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坐在工作台前,手持一支细长的修复笔,正全神贯注地为一幅清代花鸟画的残缺叶片进行全色。
工作台上方投下温暖而集中的光,将她专注的侧脸和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映照得格外清晰。
周遭散落着各色颜料、调色盘、以及她视若珍宝的修复工具,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矿物颜料特有的气息。
这是属于她的天地,安静,从容,时间仿佛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然而,这份宁静被一阵急促的手机***打破。
来电显示是“妈妈”。
林晚星微微蹙眉,母亲很少在她工作时段来电,尤其是这样深的夜。
她放下修复笔,按下了接听键。
“晚星……晚星……”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沈如玉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声音,“完了,我们家完了……”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握紧了手机:“妈,您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你爸爸……你爸爸他被气得住进医院了!”
沈如玉的声音充满了绝望,“是公司的张副总,那个天杀的!
他卷走了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还……还以公司的名义在外面借了巨额的高利贷!
现在债主找上门,说三天之内不还钱,就要……就要让你爸爸好看,还要查封我们家所有东西!”
林晚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多少钱?”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
“连本带利……五……五千万!”
沈如玉哭出声来,“晚星,我们家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啊!
公司账上己经空了,房子、车子抵押了也远远不够!
你爸爸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医生说是急火攻心,血压太高,需要静养,不能再受***了……我们该怎么办啊……”五千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林晚星的心上。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古画修复师,收入虽稳定,但面对如此庞大的债务,无疑是杯水车薪。
父亲的建材生意一向还算稳健,怎么会突然……“报警了吗?”
她强迫自己思考。
“报警了,可那张副总早就跑到国外去了,一时半会儿根本抓不到人!
那些放贷的,背景都不干净,警察说会调查,可欠债还钱……他们说了,三天,就给我们三天时间!”
三天,五千万。
这几乎是绝境。
“晓晓呢?”
林晚星想起妹妹。
“晓晓……她知道一点情况,吓得一首哭,我现在都不敢跟她说具体数字……”沈如玉的声音充满了无助,“晚星,妈妈知道不该跟你说这些,给你压力,可是……妈妈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了……”听着母亲崩溃的哭声,林晚星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地疼痛。
她看着工作台上那幅即将修复完成的花鸟画,画中鸟儿依偎枝头,叶片舒展,一派安宁祥和。
而她的世界,却在顷刻间风雨飘摇。
“妈,”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靠,“您先别怕,照顾好爸爸,钱的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
总会有办法的。
我马上就去医院。”
挂断电话,工作室里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她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城市灯火,那些璀璨的光点此刻在她眼中都化为了冰冷的债主。
她想起父亲慈祥的笑容,想起母亲温柔的叮咛,甚至想起妹妹偶尔任性的撒娇……那个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却温暖幸福的家,难道就要这样崩塌了吗?
不,绝对不能。
林晚星紧紧咬住下唇,首到口中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清澈的眼眸中,那份惯常的宁静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所取代。
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她一定要守住这个家。
她快速关掉工作台的灯,收拾好工具,拿起包和车钥匙,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门外那片茫茫的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衣衫,她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医院,回到她惶恐无助的家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