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论如何优雅地甩锅
“云轻缈!
别装死!
快开门!”
“偷窃同门财物,指使灵宠行凶,你好大的胆子!”
“再不开门,我们可就闯进去了!”
门外的叫嚣声一浪高过一浪,夹杂着灵兽园管事粗哑的嗓门、某个丢了霓光雀尾羽的李师兄气急败坏的怒吼,还有王执事那阴阳怪气的帮腔。
云轻缈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银子,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银子被她勒得有点不舒服,扭动了一下身子,紫金色的眼睛里却没什么惧意,反而带着点……跃跃欲试?
它的小爪子无意识地在她胳膊上踩了踩,像是在模拟着拍飞什么的动作。
云轻缈赶紧把它按回怀里,低声道:“祖宗!
你可消停点吧!
还嫌不够乱吗?”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躲是躲不掉了,这门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必须想办法应对。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床上那堆“赃物”——几块灵气逼人的中品灵石,几株药香扑鼻的珍稀灵草。
这东西要是被门外那群人看见,她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藏起来!
必须立刻藏起来!
可这破屋子家徒西壁,连个像样的柜子都没有,能藏哪儿?
情急之下,云轻缈视线落在了墙角那个用来堆放杂物的、半人高的破旧瓦缸上。
缸底似乎还有点积年的灰尘和不知名的渣滓。
也顾不得脏了!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掀开缺了口的木盖子,手忙脚乱地将灵石和灵草一股脑塞进缸底,又胡乱抓了些干草杂物覆盖在上面,最后把盖子盖好。
做完这一切,院门“砰”地一声巨响,终于被外面的人合力撞开。
七八个身影气势汹汹地涌了进来,瞬间将本就狭小的院子挤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灵兽园那个满脸横肉的赵管事,旁边站着脸色铁青的李师兄,王执事则揣着手,站在人群后面,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云轻缈!
你好大的架子!
叫门不开,非要我们动粗!”
赵管事唾沫横飞,指着云轻缈的鼻子骂道。
李师兄更是目光如电,死死盯住云轻缈怀里的银子,咬牙切齿:“就是这只银毛畜生!
撵得我的霓光雀掉了最宝贝的那根尾羽!
那可是准备用来炼制飞行法器的灵材!”
王执事阴恻恻地补充道:“云师侄,昨日我就觉得你这灵宠不对劲,看来果然是个惯偷!
药圃的凝露花是不是它偷的?
从实招来!”
云轻缈抱着银子,后退半步,背脊抵住了冰冷的土墙,退无可退。
她能感觉到怀里的小家伙身体微微绷紧,喉咙里发出极低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呼噜声。
她赶紧用手捂住银子的嘴(虽然不知道捂嘴对灵宠有没有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硬刚?
那是找死。
她这点修为,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承认?
那更是自寻死路。
偷窃同门财物,在流云宗是重罪,轻则废去修为逐出宗门,重则首接打死。
唯一的生路,就是……甩锅!
而且要甩得干净,甩得优雅!
电光火石间,云轻缈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泫然欲泣、委屈至极的表情,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赵管事,李师兄,王执事……各位师兄师姐,你们……你们真是冤枉死我了!”
她眼圈一红,演技瞬间上线,“我云轻缈是什么人,大家难道不清楚吗?
资质低微,胆子又小,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我……我哪有那个胆子指使灵宠去偷东西,去招惹李师兄的宝贝灵雀啊!”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
“至于这小家伙……”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银子,语气充满了“无奈”和“宠溺”,“它是我昨天在后山捡到的,当时它腿受了伤,奄奄一息,我看着可怜才带回来的。
它就是一只普通的小兽,灵智未开,顽劣了些,昨天在执事堂就差点冲撞了王执事,今天在灵兽园也不知怎的惹到了灵角羊……可它这么小,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顶多是……是调皮捣蛋罢了。”
她刻意强调了“普通小兽”、“灵智未开”、“顽劣调皮”,将银子的行为定性为无知幼兽的本能捣蛋,而非受她指使的有预谋偷窃。
“后山那么大,药圃的凝露花不见了,怎么能断定就是它偷的?
说不定是别的妖兽,或者……是看守药圃的师兄一时疏忽呢?”
云轻缈小心翼翼地给了一个其他可能性,“李师兄的霓光雀尾羽,也许是自己不小心刮掉的?
它那么小,怎么可能撵得上霓光雀?”
她这番说辞,半真半假,声情并茂,加上她一贯懦弱无能的人设,倒是让一部分围观的弟子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
是啊,云轻缈这废柴,哪有那本事?
赵管事眉头紧锁,似乎也在权衡。
李师兄却没那么好糊弄,他冷哼一声:“巧舌如簧!
就算不是你有意指使,这畜生闯祸是事实!
我的霓光雀尾羽就是在它出现的地方掉的!
药圃的凝露花也确实是昨天丢失的,时间地点都吻合!
你说它不是故意的,谁信?”
王执事也阴笑道:“云师侄,空口无凭啊。
你说它是普通小兽,那它昨日在执事堂,为何会让我感到……一丝心悸?”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银子身上。
银子似乎听懂了是在质疑它,很不满地“嗷呜”了一声,从云轻缈怀里探出小脑袋,紫金色的眼睛扫过王执事,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嫌弃?
云轻缈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要糟。
这死胖子感觉还挺敏锐!
她赶紧把银子的脑袋按回去,脑子飞快转动,必须找个合理的解释!
“王执事明鉴!”
云轻缈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您昨日感觉到的心悸,或许……或许并非来自这小家伙本身!”
她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又带着点后怕:“实不相瞒,弟子昨日在后山捡到它时,它正被一只不知名的、气息颇为凶戾的黑色怪鸟追杀!
那怪鸟速度极快,眼神凶狠,弟子当时也吓得魂不附体,侥幸才带着它逃了出来。
许是那怪鸟残留的凶戾气息沾染到了它身上,才让执事您有所感应?”
她编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还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做出心有余悸的样子。
“黑色怪鸟?”
王执事眯起眼,似乎在回忆宗门附近是否有这种妖兽记载。
“对啊!”
云轻缈趁热打铁,继续发挥,“说不定,药圃的凝露花,还有惊扰李师兄霓光雀的,根本就是那只神出鬼没的怪鸟!
这小家伙只是恰巧出现在附近,替那怪鸟背了黑锅!
它自己都差点成了那怪鸟的盘中餐呢!”
她成功地将一个潜在的、莫须有的“黑色怪鸟”拉出来当了替罪羊。
这番说辞,虽然仍有漏洞,但至少提供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将银子的“异常”和“闯祸”都推给了这个不存在的第三方。
院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李师兄脸色变幻,他确实没亲眼看到银子撵他的霓光雀,只是根据掉落的羽毛和仆役的描述推断。
赵管事也皱着脸,药圃看守的确没抓到现行。
王执事盯着云轻缈看了半晌,又瞥了一眼她怀里那只看似人畜无害的银毛团子,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被云轻缈死死按在怀里的银子,似乎不满被一首捂着,挣扎着又探出头来,正好对着李师兄的方向,打了个小小的、带着奶味的哈欠。
然后,一小撮亮晶晶的、闪烁着霓光的细软绒毛,从它嘴角飘了出来,慢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地上那撮无比眼熟的、属于霓光雀的珍贵尾羽绒毛。
李师兄的眼睛瞬间红了。
云轻缈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
犊!
子!
了!
银子,你打哈欠就打哈欠,为什么还会掉毛?!
掉的还是赃物?!!
她僵硬地低头,看向怀里的罪魁祸首。
银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紫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快的、近乎狡黠的光,然后飞快地把脑袋重新埋进云轻缈的臂弯,只留下一个毛茸茸的、写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后脑勺。
云轻缈:“……”她感觉一口老血堵在了嗓子眼。
这锅……好像甩不出去了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