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结婚纪念日的礼物结婚周年那天,我亲手拔掉了苏晴的氧气管当然,没成功。
警报器尖锐地嘶鸣起来,像一把钝刀割开病房里死寂的空气。几乎是同时,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陆衍像一阵裹挟着暴风雪的风冲了进来。
他的目光先是死死锁在病床上瞬间跌落数值的心电监护仪上,然后,那眼神猛地盯在我身上,
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想要将我撕碎的惊怒。“林晚!你疯了!”他狠狠推开我,扑到床边,
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氧气管重新戴回苏晴苍白的脸上,
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我踉跄着撞上冰冷的墙壁,小腹传来一阵细微的抽痛。
看着他宽阔却写满焦灼的背影,我突然觉得有些可笑。看啊,这就是她林晚,
连做个恶毒女配,都如此不合格。陆衍确认苏晴并无大碍后,猛地转身,几步跨到我面前,
扬手。“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力道之大,让我耳边瞬间嗡鸣,
嘴里漫开一股清晰的铁锈味。他大概,是真的很想杀了我吧。我偏着头,
用舌尖顶了顶发麻的口腔内壁,然后慢慢地,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我抬起头,看向他,
甚至还努力扯出了一个算得上是笑的表情。“你看,我就说我不合格。
”陆衍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那双曾经让我沉溺的黑眸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厌恶和难以置信。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骨头被捏得生疼。“为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你就这么容不下她?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三年,却从未看清过的丈夫。为什么?
因为就在一个小时前,医生告诉我,我怀孕了。而我,这个法律上的陆太太,
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存在的最大价值,不过是为他的心上人提供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和骨髓,
做她最昂贵、最趁手的“药引”。现在,“药引”有了自己的思想,
甚至可能……会成为一个母亲。这多么讽刺。“我累了,陆衍,”我挣脱开他的手,
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这场三个人的电影,我退出。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退出?林晚,别忘了你们林家那个烂摊子,
别忘了是谁在你走投无路时给了你陆太太的身份!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凭什么退出?
”是啊,没有他,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才要连本带利地,
把“陆太太”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一切,都还给他。我没有再看他,
也没有再看病床上那个似乎微微蹙了下眉的、柔弱苍白的女人。我转身,挺直了脊背,
一步步走出这个令人窒息的病房。走廊的消毒水气味钻进鼻腔,
小腹的抽痛感似乎清晰了一点点。我下意识地将手轻轻覆在小腹上,
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纯洁的生命。而他/她的父亲,刚刚为了另一个女人,
打了他/她的母亲。眼泪终于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却被我死***退。不值得。从今天起,
林晚不能再为陆衍流一滴眼泪。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张律师,麻烦你,把我名下所有资产的清算报告,以及我拟好的那份文件,
现在就可以送到陆衍的公司了。”挂了电话,我删掉了陆衍所有的联系方式,将手机卡取出,
掰断,扔进了走廊尽头的垃圾桶。就像扔掉一段腐烂不堪的过去。再见,不,是再也不见。
2 她真的不要我了陆衍是在公司顶楼的会议室里,接到医院打来的第三个电话时,
才真正意识到不对劲的。第一个电话,护士战战兢兢地说陆太太离开了,
他当时正为一个并购案焦头烂额,只冷漠地回了一句:“随她闹,派个人跟着,
别让她真伤到苏晴。”他以为这又是林晚吸引他注意力的新把戏,
像以前那些不痛不痒的争吵和眼泪一样。第二个电话,是苏晴的主治医生打来的,
语气严肃地告知他,林晚离开前,似乎和小晴有过短暂交流。陆衍的眉心拧了起来,
心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她到底还想做什么?直到第三个电话,
是他的贴身保镖打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惶恐:“陆总……跟、跟丢了。
太太她……好像知道我们在跟着,利用一个大型商场的几个出口,把我们完全甩掉了。
”陆衍猛地从真皮座椅上站起,手机几乎要被捏碎。她竟然真的敢跑?会议被迫中断,
他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冲回办公室,第一个动作就是拨打林晚的电话。“对不起,
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听筒里传来的机械女声,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他愣了片刻,
才想起翻看微信。那个熟悉的头像还在,他发出一条消息。
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他被拉黑了。
陆衍盯着那个刺眼的红色标志,胸腔里那股无名的火越烧越旺,
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砰”的一声巨响,
他将手机狠狠掼在墙上,昂贵的定制手机瞬间四分五裂。“林晚,你好样的!”他低吼,
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就在这时,首席秘书敲门进来,
手里捧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脸色有些发白:“陆总,
这、这是张律师事务所派人送来的,指明要您亲启。”陆衍一把抓过文件袋,粗暴地撕开。
里面滑出的东西,让他瞳孔骤缩。一份签好字、盖好章的离婚协议书。
林晚的名字签得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另一份,是资产清算报告。
详细罗列了自从结婚后,陆衍以及陆家通过各种方式“资助”林家的每一笔款项,精确到分。
而旁边附着的,是林晚变卖所有个人首饰、嫁妆乃至婚前一套小公寓的凭证,
所有钱款汇总后,刚好能覆盖那份“资助”清单,甚至还多了象征性的“利息”。
她竟然……算得如此清楚,还得如此决绝!她不是欲擒故纵,
她是真的要把一切和他有关的东西,像剜掉腐肉一样,从他给她的生命里,彻底剥离出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找!
”他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地对着秘书吼道,“动用所有关系,所有!
把她给我找出来!立刻!马上!”他第一次发现,
这个他以为永远会停留在原地、任由他索取的女人,一旦决定离开,竟然能如此干净利落,
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他陆衍,和她过去的三年,于她而言,
只是一场可以随时结算并清零的交易。秘书被他的样子吓到,连声应下,快步退了出去。
巨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陆衍粗重的喘息声。他跌坐回椅子上,
手指***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里,用力拉扯着头皮,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一角。那里,摆着一个精致的相框。里面是他们的婚纱照。照片上,
林晚穿着洁白的婚纱,依偎在他身边,笑容温婉,眼睛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和星光。
而他自己,则是一贯的淡漠疏离,嘴角只有一丝程式化的微扬。他从未像此刻这样,
觉得照片里林晚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如此刺眼。因为他忽然意识到,那种光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彻底从她看他的眼神里消失了。
是在他一次次为了苏晴抛下她的时候?是在他强迫她去医院“帮忙”的时候?
还是……在今天,他为了苏晴,狠狠打了她一耳光的时候?心脏猛地一抽,
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烦躁地一把将相框扣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不会的,
她离不开他的,她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胆量。她一定是躲在哪里,等他去找她,
等她服软。他这样告诉自己。可是,为什么心里的那个窟窿,却越来越大,
呼呼地灌着冷风呢?他以为她只是闹脾气,却不知道,她早已在心里,
为他举行了一场无声的葬礼。3 他弄丢了他的月亮我,林晚,
在南方一个靠海的小城安顿了下来。这里没有陆衍,没有苏晴,没有那些让我窒息的过往。
空气是咸湿的,带着海藻的味道,节奏慢得像是老式唱片机里流淌出的旋律。
我用陆衍的“分手费”——哦不,是我连本带利还给他的钱——付了一套小公寓的首付,
剩下的,盘下了一家临街的小小花店。店名就叫“忘忧草”。日子清贫,却踏实。每天清晨,
我去花市进货,看着沾着露水的玫瑰、清新的小雏菊,心情会莫名变得很好。
我学着包扎花束,伺候这些娇嫩的植物,手指偶尔会被花刺扎破,但心里是满的。
邻居是对和善的老夫妻,阿姨总会笑眯眯地给我送来自家做的青团。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
没有人用那种或怜悯或讥诮的眼神看我。除了……偶尔翻江倒海的孕吐,以及深夜里,
偶尔还是会窜入梦魇的,陆衍那双冰冷厌恶的眼睛。但我不怕了。滚蛋吧,陆衍,滚蛋吧,
那该死的过去。陆衍那边,却是另一番天地。一个月了。他动用了所有人脉,
黑白两道都给足了面子,几乎把整座城市翻了过来,却连林晚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比蒸发更彻底,她像是精心计算好了每一步,
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监控,抹去了所有电子痕迹。她用的现金,坐的长途汽车,目的地是假的,
身份证信息在离开医院那个片区后,就再也没被使用过。陆衍坐在办公室里,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他眼底一片青黑,下巴上冒出了胡茬,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挂在身上,
整个人透着一股颓败的戾气。“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咆哮,
声音沙哑得厉害。挂断电话,他烦躁地扯开领带,
目光再次落到那份离婚协议和资产清算报告上。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扇在他的脸上。她竟然真的,一分钱都没多要他的,不,她甚至连他给她的,
都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这种泾渭分明的切割,比任何哭闹和指责,都让他更难堪,
更……恐慌。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想起刚结婚时,她每天都会亮着客厅的灯,
等他到深夜,只为了问他一句“吃过了吗?”他当时是怎么回的?好像是“不用你管”。
想起她小心翼翼地把精心准备的午餐送到他公司,他直接无视。想起她发烧到三十九度,
给他打电话,他却因为在陪苏晴做检查,直接挂断,还嫌她不懂事。想起最后一次,
她红着眼睛问他:“陆衍,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更冷漠的背影回应了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疼得他弯下了腰。他以为她永远会在那里,像月亮一样,无论他看不看,她都会在原地。
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索取她的温暖,她的血液,甚至……准备索取她的骨髓。可现在,
她却不见了。是他亲手,把她弄丢了。“砰!”他一拳砸在坚硬的实木办公桌上,
手背瞬间红肿起来,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痛。他像是疯了一样,
冲回那个已经一个月没有女主人的家。家里冷清得可怕,她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件不剩。衣柜里空了一半,梳妆台上那些瓶瓶罐罐全不见了。空气里,
连她最后一丝气息都寻不到了。他跌跌撞撞地走进书房,疯狂地翻找。终于,在书架最底层,
找到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里面是她留下的,她认为毫无价值,所以没有带走的东西。
几本她爱看的书,一些他们旅游时的票根,大部分都是他临时爽约,她一个人去的,
还有……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他颤抖着手打开。是她的日记。X月X日,今天给他煲了汤,
他说味道一般。没关系,我下次再改进。X月X日,苏小姐又住院了,他守了一夜。
我其实……也很担心苏小姐,但我更心疼他,他眼睛都熬红了。X月X日,
抽血有点头晕,但他来看我了,虽然只是为了确认我能不能给苏小姐捐献。
他碰了碰我的额头,我高兴了一整天。X月X日,陆衍,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日记戛然而止在了她决定离开的前一周。
那些卑微的、小心翼翼的、充满爱意又逐渐绝望的文字,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
狠狠捅进陆衍的心脏,反复绞动。他终于看清了自己这三年,到底是个多么***的畜生!
他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墙壁,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冷酷无情的男人,此刻像個迷路的孩子,
发出了压抑的、痛苦的呜咽。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求你回来好不好……”空荡荡的房子里,
只有他绝望的哀求在回荡,无人回应。他弄丢了他的月亮。在失去了所有光芒之后,
他才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她温柔的清辉,早已……离不开她。可惜,晚了。
4 苏晴的到来我在“忘忧草”里给一束香槟玫瑰修剪枝叶的时候,玻璃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