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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掌柜的就从后堂拿来了十两银子,用一块红布仔细包着,递到苏砚手里时,指尖还微微发颤

指节泛着白,看得出来,他心中还是有些犹豫对我。

“十两银子,你们点点。”

掌柜的声音有些干涩,却透着股郑重,

“都是成色足的纹银,要是觉得少了,我再去库房凑凑。”

苏砚接过银子,指尖触到红布下冰凉的金属,沉甸甸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他没急着打开,只是攥着红布轻轻晃了晃,确认分量后才点头:

“掌柜的放心,我们信您。”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麻纸,纸边被手指摩挲得有些毛糙,上面是他昨日写的配方。

苏宁都看呆了。

他不记得这个配方什么时候有的。他昨日压根没写配方啊...

苏宁这才想起来,苏砚好像上过私塾,只是后来家里日子拮据也就没去了。

昨日他在做卤味时,苏砚一直问东问西,问他做法。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写好了呀!

苏砚写的很详细,连“粗盐揉搓猪大肠需反复三次泡猪肝每半个时辰换水一次”这样的细节都用小圈标了出来。

他把纸递过去:

“这是配方和处理步骤,您照着做,保准和我们做的一个味。尤其是猪肺,一定要多灌几次水,挤到没有血丝才算干净。”

掌柜的连忙接过麻纸,展开时手指都带着点急切。他逐字逐句地看,眉头渐渐舒展,最后忍不住抬头看向苏砚,眼神里满是惊叹:

“小兄弟,你这字虽不算娟秀,却写得比我家那读了两年书的小子还工整!连这些细枝末节都记这么清楚,真是难得。”

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折好,塞进里衣贴胸的口袋,又按了按,像是怕这方子会飞了似的,

“说真的,刚才你跟我谈的时候,我都忘了你还是个半大孩子

你知道先让店小二尝味,知道跟我算利弊,知道用‘不卖给别人’稳我的心,这脑子,比我这活了四十多年的人都清楚!”

苏砚被夸得耳根微红,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衣角,却没露怯,只是客气道:

“掌柜的过奖了,我只是不想让哥哥的心血白费,也想帮家里多赚点钱。”

其实,父母在世时,他去过学堂念了几个月的书。

但是后来,父母相继病重,家里的钱都用光了,他也没法交束脩,就也不读了。

所以在他看来,他除了会认字写字以外和其他没念过书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不是过奖,是实话!”

掌柜的摆了摆手,语气愈发诚恳,

“我在镇上开了十年酒楼,见多了做生意的人,像你这么小年纪就这么有主意、会说话的,真是头一个。你这孩子,别看现在穿着粗布衫,将来肯定能成大事

要是我家小子有你一半能干,我就不用这么愁了!”

他说着,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两个铜板,塞到苏砚手里,

“这是我一点心意,你们回去路上买碗糖水喝,就当是我谢你们给我这酒楼指了条明路。”

苏砚连忙推辞:

“掌柜的,不用了,咱们已经收了方子钱,不能再要您的钱。”

“拿着吧!”

掌柜的硬是把铜板塞进他手里,

“这不是方子钱,是我佩服你这孩子,给你的零花钱。以后要是有别的好主意,可得先想着我这悦来居!”

苏宁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原是想锻炼苏砚,却没想到这孩子不仅能把事情谈成,还能让老掌柜如此看重。他走上前,笑着说:

“掌柜的客气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咱们肯定还能合作。只是有句话得提醒您,这卤味刚做出来时味道最浓,要是放凉了,最好再用卤汁热一热,香味才出得来,客人吃着也更入味。”

“哎,我记着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送他们到酒楼门口时,原本皱得能夹死蚊子的眉头,此刻舒展开不少,连腰板都直了些,

“慢走啊!等我这酒楼生意好了,一定请你们来吃酒!”

两人走出悦来居,街上的阳光已经很暖了,照在身上烘得人舒服。

苏砚捏着怀里的银子和铜板,脚步却没刚才轻快,走了几步就停下,转头看向苏宁:

“哥,掌柜的说我能成大事,是真的吗?我刚才没说错话吧?”

苏宁停下脚步,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当然是真的。你今天跟掌柜的谈的时候,知道先让店小二尝味打基础,知道跟他算长期利益,还能坚持住价格,这就是本事,比我当年这么大的时候厉害多了。”

原著里,苏砚就是一代奸诈皇商,虽说为了钱财不择手段了点,但并不能否认他的经商天赋不是?

苏砚被夸得嘴角悄悄翘了起来,捏着银子的手松了些,却还是忍不住嘀咕:

“可我还是觉得可惜。这卤味是咱们先做出来的,要是能长期卖,咱们家的日子就能一直好下去。”

“他或许确实不太希望别人知道这卤味是用猪下水做的吧,如果掌柜要我们每天都提供卤味,不过几日酒楼里买的是猪下水这事就藏不住的。显然掌柜一次性买断,让自己人去腌制,短期内不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苏宁想的很开,肖掌柜再怎么说也是开酒楼的,别说十两,几百两他也是有的。

把配方买断,也不用担心他们去其他酒楼收买,被有心之人做文章。

对肖老板来说,这是划算又减少麻烦的方案。

只是苏砚还是闷闷不乐。

“日子会好的,”

苏宁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很肯定,

“咱们以后还能琢磨别的法子。你看,你今天跟掌柜的谈的时候,他多认可你,这就是你的优势。以后咱们再找赚钱的路子,有你这脑子,肯定比卖卤味强。”

他指了指前面的吃成衣铺,铺子门口挂着的木牌:

“走,刚好你们好就没有新衣裳了,我们买点衣裳。”

苏砚眼睛一亮,刚才的可惜瞬间散了大半:“真的!我还想把我的衣服改小一点,给墨儿穿......不过我门才有了十两就去买东西,会不会太败家了呀哥?”

“什么话!钱就是用来花的,你自己不也说了吗?以后会赚更多钱。”

苏宁去成衣铺给几个人各买了两套衣服,一人一双布鞋,还给苏雨买了几件头饰。

店里还有棉被床垫,苏宁买了三床软被垫。但是他们两个人又带不回去,只能加了些钱,叫人把棉被送到家里。

又去铺子上买了米面和盐巴。

苏砚就负责跟在哥哥后边跑腿,哥哥想买什么他就在后边砍价,付钱。

忙活了这么久,苏砚以为这下他们可以回去了,

结果他哥哥又转头进了一家店,头顶牌坊写着“朴书斋”三字

“哥?我们来这里干嘛呀?”

“给你买笔墨纸砚啊”

“给我?”

苏砚恍惚...要给他买笔墨?

他这是...可以重新去私塾了吗?

但是苏砚紧接着摇了摇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子里摘除。

这怎么可能呢?他们虽然刚得了十两但是要去私塾要花的钱只会更多。

他们家这个情况,他是去不了的,他自己也不想吸着家里的血去私塾念书。

苏宁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柜一柜的书籍。店里坐着的是个年轻人,看他们进来瞄了一眼,站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请问两位是来...?”

“哦,我来给我弟弟买笔墨纸砚的”

年轻人看了看两人的打扮。

哥哥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短褂贴在身上,衬得肩背有些单薄,袖口还缀着块浅色补丁。

但他眉眼生得清俊,鼻梁挺直,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哪怕旧布巾裹着半湿的头发,垂在颊边的碎发也遮不住那双亮得像浸了月光的眼睛,反倒添了几分清瘦的斯文气。

他身后的弟弟身上套着洗得发软的旧布衫,料子明显大了一圈,袖口卷了两层还盖过手掌,领口松松垮垮挂在细瘦的脖颈上,风一吹就晃荡着露出嶙峋的小锁骨。

可他模样生得讨喜,皮肤虽然因为营养不良有些蜡黄,但是,圆眼睛亮得像浸了蜜的葡萄,哪怕头发用根旧布条简单束着,跑起来时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也衬得那张小脸又干净又灵气,像颗裹着粗纸却藏不住光的小珠子。

“店里刚好有一套比较便宜的文房四宝。我给你们那来看看”

年轻人拿俩了一套文具,苏宁对于古代的笔墨好不好不太能分辨,但是看到苏砚亮晶晶的眼睛觉得还可以。

“这套大概多少钱?”

“二两”

苏宁:???

这么贵的吗?

年轻人似乎看出了苏宁的疑惑,平静开口:

“这套已经是本店最便宜的了。笔墨纸砚这种东西再便宜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苏宁瞥了一眼已经蔫了吧唧的苏砚。咬了咬牙,买了!

果然在古代读书确实很烧钱哈。

两人沉默出了门。

走了一会儿,苏砚幽幽开口:

“哥,其实你不用给我买这些的...反正咱们家的情况也不支持我去读书,何必浪费这笔钱呢?”

虽然在哥哥给他买文具书,他内心确实不可抑制地开心。但是他还是觉得买这些并不是必要的。

“谁说你不能去读书了?”

“呃?哥哥...?”

苏砚惊讶的都忘了走路,静静的立在那里。耳边是路人的吆喝声,但他好像听不清了...

哥哥刚刚的意思是他可以去读书了?

苏宁低眸看着一动不动的反派,无奈摇了摇头。蹲下身与他平视。

“阿砚,哥哥在此给你保证,哥哥一定会赚到很多很多钱...当然也需要你们帮哥哥一起赚钱。到时候你和墨儿,还有苏雨我都会带你们去私塾,你们都要读书。我希望明事理,辨是非。所以...不要有负担,好么?”

阳光洒在苏宁身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显的他格外温柔。

苏砚不争气的吸了吸鼻子。

“嗯...我知道了,谢谢哥哥。”

苏州没再说话,牵着小反派的手继续采购。

路过糕点铺子,想起来家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弟妹,又去买了点桂花糕。

......

苏砚拎着买好的粗盐和香料,苏宁手里提着桂花糕和花布,竹篮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却让人心里踏实。

走到镇口的石桥时,苏砚忽然想起哥哥的话,忍不住开口:

“哥,等咱们回去,我教墨儿写字吧,他总想学,虽然之前确实教过他几个字。但是还没正经教过他毛笔字。

他总说想学,咱们现在有了钱,买买纸和笔了,哥哥又想

以后我还要跟你学怎么琢磨新吃食,咱们一起赚钱,让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

苏宁看着他眼里的光,笑着点头:“好啊,咱们一起努力。”

桥底下的河水潺潺流过,带着清晨的凉意,远处的田埂上,农户们正在地里劳作,笑声顺着风飘过来。

苏砚走在旁边,时不时摸一下怀里的银子,又看一眼苏宁的背影,心里满是底气

连酒楼掌柜都说他能成大事,以后他一定能帮哥哥撑起这个家,让墨儿和雨儿再也不用饿肚子,再也不用穿打补丁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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